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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炉厂被市政府黄牌警告，接下来将进入为期三个月的观察期，如果短时间内厂子不能扭亏为盈，就要走破产流程。 干部职工听到这个消息感觉天都塌了！ 那种被抛弃的感受让人欲哭无泪。 此前， 哪怕厂里发不出工资来，所有人勒紧裤腰带日子过得艰难，好歹还保留着国企干部职工的名分！ 锅炉厂破产后怎么办？ 那不就成盲流了嘛！ 正在车间精修滚轮轴承模具的孙尚香得知此事心急如焚，急匆匆前往厂长办公室，到场之后发现锅炉厂不少干部职工聚集，将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她这才猛然间意识到，身为厂长的步云峰不知何时变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步厂长一句话就能掀起惊涛骇浪！ 厂长办公室内。 办公桌前的步云峰眉头紧锁，夹着香烟的大手微微有些颤抖，视线掠过在场的杜斌、高波等人，最终落在那部座机电话上。 没有谁敢说话，沉闷气氛令人窒息。 孙尚香挤过围观人群走进办公室，正想跟步云峰说些什么，被对方凌厉无比的骇人眼神制止。 叮铃铃…… 桌上的座机电话突然响起。 步云峰条件反射般一把抓起电话听筒，或许是过于紧张，声调都跟平时不一样。 “喂，老郑，怎么样？” “厂长，验收顺利通过！刘老板对我们厂生产的滚轮轴承非常满意，不光评级质量高，而且价格还有优势，他说还要增加订单！” “好！太好了！” 步云峰终于长舒一口气，撂下电话听筒起身。 咧着大嘴看向挤在门口窗口的干部职工。 “你们干什么？老子脸上有花就那么好看？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老天有眼，我们锅炉厂死不了！刚刚业务科郑旭东打来电话，说我们厂生产的首批滚轮轴承顺利通过客户验收！大家千万不要松懈，都打起精神来，好好打一场翻身仗！不出意外的话，扭亏为盈那是指日可待！” 哗！ 在场的干部职工鼓掌欢呼！ 有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不容易啊不容易！ 这下总算有盼头了，只要锅炉厂在三个月内扭亏为盈，他们就能摘掉黄牌警告大帽子，打碎破产魔咒！ 副厂长杜斌擦干眼泪与步云峰拥抱，转身招呼干部职工到车间去排班生产。工会主席高波也是泪湿眼眶，来到步云峰面前想说什么却吭哧半天说不出来，唯有感激地拍了拍对方肩膀，迈步离去。 办公室内只剩下步云峰和孙尚香两人。 孙尚香大大方方夸赞道：“厂长，我还以为咱们厂肯定撑不住了呢！你太厉害了，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全厂干部职工的大救星！” “小孙同志，你到底有事没事？” 扭亏为盈谈何容易？ 步云峰可不敢丝毫放松，市政府将锅炉厂列为国有企业破产试点单位，予以黄牌警告，留给他们只有短短三个月的时间！ 必须争分夺秒啊！ 滚轮轴承这笔生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于锅炉厂来说无异于一场及时雨。 为保证生产销售万无一失，作为厂长的步云峰还会亲自过问排班生产、模具制造、原料采购供应、质量抽检、运输送货以及财务收支等等，各项工作可谓千头万绪，哪有精力跟“厂花”孙尚香浪费口舌？ 客户对首批产品质量非常满意，让人心情舒爽。 否则， 他极有可能将孙尚香轰出办公室。 孙尚香撅着下巴，一副傲娇的表情，“厂长，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夸完你了，可是你还没有夸我呢！” “小孙同志，我发现你这人脸皮比城墙厚！赶紧滚，我还忙着呢！” 步云峰到办公桌前落座， 香烟叼嘴里，摸兜找火柴。 颇有眼力价儿的孙尚香捡起掉落在地的火柴盒，并划火柴替他点烟。 “厂长，我咋叫脸皮厚呢？能做成这笔滚轮轴承生意，好歹我孙尚香也是有功之臣对不对？夸我两句怎么啦？又不跟您多要工资！如果不是我发现滚轮轴承设计图纸有瑕疵，并在模具工艺方面加以改进，还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孙尚香摆出一副邀功请赏的笑脸，等着步云峰夸奖。 听到这话的步云峰愣住了。 客户提供的滚轮轴承设计图纸有瑕疵，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可是技术科科长赵栋梁明明说是他及时发现问题并进行技术性补救措施，将这款轴承内轮直径扩充，从而达到最佳工况效果。 原来这都是八级技术工人孙尚香的功劳？ 技术科科长赵栋梁也不知道是出于忌妒，还是有其他方面什么原因，竟然故意掩盖别人的贡献？ 只不过， 正值多事之秋，步云峰并不打算深究，但是作为厂长的他必须做到奖罚分明才行，不能让有功之臣寒了心。 想到这些，步云峰难得在孙尚香面前堆起笑脸。 “是啊！是啊！小孙同志，您不愧是技术工人巅峰的八级钳工，货真价实的劳动模范！如果没有你这根顶梁柱，我们锅炉厂就等于塌了半边天！如果没有你及时发现问题并予以改进，这笔滚轮轴承买卖还不一定啥结果。所以，如果我们锅炉厂能活下来，你就是最大的功臣！本厂长准备大大地犒赏你！我请你吃顿涮羊肉怎么样？” “好！” 孙尚香高兴地拍巴掌，就像个知足常乐的孩子。 她是发自内心感到开心，只因跟厂长步云峰的关系更近了一步，现在两人已经坐在一起吃饭，早晚还能睡到一张床上。 两人走进某饭店， 很快热气腾腾的火锅端上桌。 孙尚香这菇凉长得漂亮貌美天仙，细胳膊细腿看上去有些柔弱，只是没想到她饭量还挺大。 整盘羊肉倒锅里都不够她塞牙缝的。 在“梦中情夫”的步云峰面前也没有任何扭捏作态装腔作势，而是大大方方该吃吃该喝喝，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像八辈子没见过涮羊肉似的。不过也从另一角度说明，她跟步云峰在一起没有丝毫陌生感。 仿佛他俩早就是一家人了。 步云峰喝着小酒打量孙尚香，被对方的饕餮吃相逗乐了，忍不住调侃道：“我说小孙，不至于饿成这样吧？你饿死鬼托生的架势会吓坏小朋友的！” “再来两盘羊肉怎么样？” “没问题，今天羊肉管够，别把您老人家撑死就行！” 步云峰叼着烟卷喊来服务员加菜。 而孙尚香趁他不注意，悄悄将两人的麻酱碗调换，因为她自己那碗芝麻酱料汁已经见底了。 这么明显的掩耳盗铃谁会看不到？ 这菇凉属实有点可爱。 步云峰看破不说破，装作没瞅见的样子予以配合，等新鲜羊肉送上桌，还帮她多夹了几筷子。 终于， 孙尚香打个饱嗝揉肚皮，还咕咚咕咚喝两口橘子汽水。 “厂长，我吃饱了！” “要不要再来两斤现切羊肉打包带走？” “没这个必要吧？厂长，不如就当是你欠我的好了！先记账，啥时候我嘴馋，就喊你一起来吃涮羊肉。” 孙尚香捂嘴咯咯直乐。 步云峰拿她没办法，唉声叹气道：“看样子你是早有预谋挖坑让我跳，这是打着如意算盘准备长期吃大户对吧？哎，小孙，那你想过没有，我们锅炉厂已经被市政府黄牌警告，并进入破产倒计时，万一到时候厂子没能完成扭亏为盈的近期目标，你怎么办？想好退路没有？” “哼！如果锅炉厂倒闭，我就搬着铺盖卷到你家吃饭去！” 玩笑话里藏真心！ 看似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其实孙尚香怀有心事。 步云峰当然能看出来，对方这话不仅仅是死皮赖脸的表现，更有着对锅炉厂难以割舍的情感。 “啥意思？你还赖上我了呗？” “我没有赖着你呀！是你说的嘛！如果锅炉厂破产倒闭，我没了工作没饭吃，就只能给你当老婆寄人篱下！” 孙尚香看步云峰的眼神很复杂，期待中明显有些焦灼。 她真正担忧的，还是他们锅炉厂的前途。 如果说自己跟步云峰的感情始终缥缈不定，或许这辈子都注定无法走到一起，那么锅炉厂破产倒闭就成了最现实的问题。 或许是心有灵犀。 步云峰一下子感受到孙尚香对锅炉厂这家老牌国企的深沉感情，甚至对她15岁进厂工作的人生经历感同身受。 谁愿意看到曾经温暖的大家庭分崩离析？ 四目相对！ 一切尽在不言中。 步云峰与孙尚香久久对视，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懂了什么。 恐怕他们都不敢想象，已经进入生死倒计时的锅炉厂最终会是怎样的结果，或者只能交给命运来裁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