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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泽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听说您得病了，您是什么病啊？”
老人一听像是来探病的，不过又对这孩子没什么印象：“人老了，心血管也老了，没什么要紧的。”她没有觉得空手探病有什么不礼貌的，只是觉得让这孩子回去传个话，不论谁家来探病，总归别让人家惦记了。
陈泽生伸手从口袋里掏出100块钱：“哦，我爷爷奶奶让我把这钱送给你。”
“这不能要，你还没说你是谁家的孩子……”她话还没说完，陈泽生把钱往地上一放，扭头就跑了。等她再追出来的时候，人早就没影了。
陈泽生愿意拿出100块钱是因为觉得陈锋自立自强很值得钦佩，不愿意留下名字是觉得这家人肯定不会白收下钱，要是记得还礼的事情，回来爷爷奶奶肯定有的忙了。
等他气喘吁吁跑回家里的时候，爷爷已经点好了炉子，正坐在院里抽烟呢，11点的日头已经很暖和了，外边倒是没有这么冷。
“爷爷，村东边有户人家，叫陈锋，长得一个大个，你认识吗？”
“那怎么能不认识呢，这孩子的爷爷当年在邮局工作，他爸爸后来也去了邮局，不过命不好，在国道上被大车撞了，十多年了，警察抓到那个司机，司机的大车都是借钱买的，没赔他们家多少钱。”
“那他们家人怎么样啊？”
“老实啊，以前干邮局的人，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家，就为了提前把家信给人送到家。而且从来不要人家好处。”说到这里爷爷叹了口气：“好人没好报，他家孩子本来是个读书的材料，结果爹死了娘身体又不好，就只能退学养家了。”
“那这么说，他还挺孝顺啊。”
“可不是嘛，挣点钱就给他娘看病，都二十多了，也不说娶媳妇的事情。你打听他做什么？”
“刚才逛的时候碰见了，听说去给人家掏茅房呢。”
“哼，这些人也真是够缺德的，这大过年的，自己换上新衣服了，让人家给掏茅房，弄得人家一身味道，澡堂子都快关门了，人家还怎么过年。”
说着爷爷想起了什么，从旁边的小屋里拎出一块3斤左右的肉来，用塑料袋套好了：“当年我在城里工厂上班，没少麻烦他爷爷捎信，你去给他们家送块肉，送完就跑，你长大了以后不常在村里，他指定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孩子，要不然年前还得来还礼。按理说过年送礼送鱼好，不过肉实在，就不讲究礼数了。”
陈泽生心说：你不愧是我爷爷，想的办法跟我一模一样啊，放下就跑，我刚已经跑过一回了。
爷爷又叮嘱着：“咱们家穷亲戚也不少，你偷摸着别让人看见，要不然等别人上门来要，我可难应付。”
陈泽生挺乐意接这个差事，拎着肉出了门，就看到陈锋的妈妈在十字路口打听，心说大事不妙，这村里可不是市里，哪儿冒出个孩子，长什么模样穿什么衣服，刚从哪儿过，人家一打听就出来了。
看着老人往这边走着，陈泽生赶紧迎了上去，压低了声音：“这事您可别声张，这村里都沾亲带故的，有那些厚着脸皮上门要的，我爷爷说可不好应付。”
老人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了，说着就拽着他往自己家里走：“那你好歹进屋喝口水，也不说你是谁家的孩子，原来是他五爷爷家里的，你爸爸是老几啊？”
“老二啊。”
“哦，那我知道，你小时候还在村子里满村跑呢，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几步的路就回到了陈锋家里，刚拿着锁开门，陈泽生悄悄把怀里藏着的塑料袋掏了出来，这寒冬腊月的，肉虽然没放在冰箱里，跟从冰箱里掏出来的也差不多。
“我爷爷说了，当初在城里工厂上班，没少麻烦你们老爷子给送信，寒来暑往这么多年没要过我们家一分钱，正好家里肉买多了，让我送块过来，您可别跟别人说啊。”
“可不行，送信是他爷爷应该做的，又没有掉块肉，钱也不该要你们的，咱们虽然一个村住着，但是关系已经出了五服了，这钱和肉无论如何也不能收。”
“你们大人的事我可不管，我把肉放下就走，我爷爷可让我叮嘱你，可不能把这事传出去，要不然你就给他惹麻烦了。”陈泽生进了屋把肉放在灶台上，四处打量了一下屋子，土墙上贴了一圈报纸，虽然很旧了，但没什么污渍，屋里东西虽然不多，但胜在齐整。
“快来屋里喝口水，这快过年了，家里还没买糖块瓜子，都没什么能拿给你吃的。”陈泽生知道，其实他们家根本不会买糖和瓜子花生什么的，家里没老人了，也不太会有人上门拜年，买了也浪费，不如剩下来留着过日子。
陈泽生为了让她安心，认真地喝了口水：“我就不在这儿多待了，回家吃饭去了。”说完转身出了门。
老人欲言又止，想要开口留他吃饭，又觉得自己家里连个像样的菜都没有，总不能拿人家送来的肉请人家吃饭吧。
陈泽生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您别这么客气，过完年我也许有事找陈锋哥哥帮忙。”
老人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我家陈锋没什么本事，就是有把子力气。”
陈泽生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串门的街坊都走的差不多了，爸妈的饭也都做好了，一家人坐在桌上吃着饭，陈泽生突然开口问道：“我大爷和三叔今年回来过年吗？”
奶奶没有丝毫情感的波动：“愿意回就回，不愿意回就在市里过，反正家里什么吃的都有，回来也饿不着他们。”
爷爷倒是和气一点：“前些日子打电话来，你大爷说是单位上安排的初一值班，今年就不回来了，你三叔估摸着还生气呢，到现在也没打过电话，回头让你奶奶打电话问问。”
奶奶哼了一声：“我不问，他还有理了，爱回不回。”说完看着眼前陈泽生一家人：“有老二他们一家还不够热闹的吗？”
一家人正吃着饭，外面急匆匆走进一个人来：“五爷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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