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二（2 / 2）

’“你们见着人了？！”

二人暴露了自己，七子这才简单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知于大山知晓，大山听后，大笑不止，而后说来，

“做这样生意，脑子可是聪明得很呢！”

大山往外边看上一眼，笑道，

“老哥哥，快进来吧，一个人待在外边，不觉瘆的慌么？！”

七子哼哼一齐往外看去，却是什么都没见着，再细细倾听，仍是没听出什么声响，哎，大山难道真是发现了那人么？！

大山翻坐起来，又道，

“哎，这腿子不错，一边切来吃，一边烤，嗯，要是再有些酒啊，可就太过美妙啦！”

大山讲完这一句，从那窗边现出一个人头出来，是个老者，怕是有个六七十岁，他满脸的褶皱，花白的头发把脸给遮住多半，他眉毛极淡，几乎快要看不出来，眼睛小小的，看上去也只两个黑洞而已！他见着了大山，仔细观察一阵，而后嘴角一扬，张开了嘴巴，嘴里也只剩下几颗牙，似乎随时都要掉出来那般！

“哎哟，真是你啊！哈哈，哈哈！”

说着便要从那窗户翻进来！大山笑道，

“怎么，一下子就能赚这许多，不会连酒都没有吧！”

那老者翻到一半，听闻这一句，又是乐呵呵翻爬回去，回头说道，

“怎么可能没有，怎么可能没有，我这就去拿，这就去拿！”

大山笑着回他，

“哎，你可千万莫要小气，多拿些过来啊！”

那人哎了一声，已然跑远！

七子哼哼十分好奇，一口同声问话，

“大山哥，你认得他啊！”

大山嘿嘿直乐，回道，

“当然认得，要不然他又怎会愿意请我吃酒呢！”

哼哼又问，

“哎哟，那待会儿我可得让他把银子还来才行！”

七子笑道，

“就像他刚才说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还好意思让他还钱，还要脸不要！”

哼哼回道，

“你管我，我喜欢怎样那就怎样！”

七子懒得跟她争，又道，

“住在这样地方，肯定不是普通人哦！”

哼哼正欲回他，大山的鼻子抽动两下，又是发出声来，

“酒来了，酒来了，嘿嘿，味儿还挺正的嘛！”

七子哼哼一点未察觉出来，大山这鼻子也真够厉害的！大山这话讲完，外边人也是大笑出声，

“都还没进屋，你就闻着了啊，哈哈，还真变成个酒鬼了！”

这话音刚落，那人便是抱着酒坛进来！好大一个灰色坛子，上边沾了不少泥，泥土是黑色的，看上去有些显脏！坛口已被打开，有些酒水泼洒痕迹，想来也是走路时晃动所致！这一坛酒足有好几十斤，那老者却只一手抱住，还能奔走如飞，啧啧，可是不简单哦！

“这酒埋在地下已经十多年了，昨日刚开的封，没吃两口便放下了，嘿嘿，味道可是正得很呢！”

老者飞快跑来，酒坛放在火边，又从背后取出几只大碗，分递给大山三人！而后方才又道，

“喽，要吃自己来舀哦，不过，我还是喜欢温热一下，那样滋味更加浓郁！”

他伸手到背后，又是命出一个铁制酒壶，把酒壶之中装上酒，足足装了三大碗，而后方才送到火边炙烤！铁酒能装个两斤，壶体外边黢黑一片，看来也是没少拿它来烤！

七子哼哼只是盯着老者瞧看，大山却是等不及，自己拿起碗，伸到酒坛之中打酒来吃！有几日没吃酒了，没想竟是馋得那个样子，一连吃下三碗，方才停下，而后又才大呼过瘾，

“痛快，痛快，冰冰凉凉，也是顺口得很嘛！”

老者呵呵直乐，伸手试探了一下，有些烫，他把手收回，放到了耳垂之上！停留了片刻，又才用碗将那酒壶拔开，取了几根干草垫着，把酒壶给端了起来！

“热的，要是不要？！”

大山笑嘻嘻把碗伸了过去，他也没说什么，给大山倒出大半碗来，大山接过，抿了一口，竟是有些烫嘴，他这又才停了下来！老者给七子哼哼还有自己倒上，这才慢慢送到嘴边，吃一小口，眯起了眼，好不享受！

老者呵呵直乐，正开口说话，那上排最后一颗牙，也是直喷出来，飞入了火中！老者大惊，寻着个小柴，往里边翻找起来！大山大笑，说道，

“你看看，这牙都嫌弃你不是！”

大山这般说话，老者却也并不生气，一通翻找，终于把那一颗牙给捡了出来！牙上粘了些火灰，他捡了起来，在自己衣衫上擦拭几下，又觉十分满意，而后回道，

“你这小调皮，乱跑个什么！”

老者笑呵呵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包裹，打开之后，里边竟又有好些牙齿，形状各不相同，他却对每颗都格外珍惜，仔细数了数，这才又把新掉的这颗放入其中！他把那小包裹装好之后，这才解释道，

“年轻的时候不觉得，这老了老了，才晓得这牙齿的重要！这几年啊，越发的不中用了，这不，连牙都快要掉光了！哎，看来啊，也是没多长时间可活了！”

那些牙，应该都是他自己的，这样看来，他嘴里应该也没剩下几颗了！这一颗牙掉了，还真是有不小的影响，听他这话音，亦是大有改变！

大山笑道，

“你啊，能活到这般年纪，可是比大多数人都还要强喽！”

老者手捻着胡须，虽然没几根，但瞧他模样，也很是得意，

“可不是么，我啊，多活一天都是赚的呢！”

哼哼突然想到被他骗走了七子和自己的银子，于是开口问他，

“我说，既然你认得大山哥，总可以把银子还给我们了吧？实在不行，把我的还给我！”

老者一愣，又是呵呵笑志，说道，

“什么银子啊？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又是吃起他的酒来！

哼哼没好气道，

“你这家伙，骗了我们这么多钱，这个时候却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者回道，

“嘿嘿，钱在我手上，就没有拿出去的道理！”

大山笑着，对哼哼讲道，

“得了，得了，你自己个儿愿意的，又如何能怪别人！”

哼哼气呼呼闭上了嘴！

大山亲自动手，把那马腿切开，给每人都分了一块！每人都饿了，大口吃了起来，这气啊，也是消散了不少！

大山问道，

“怎么，这些年都只你一人在这儿了？！”

老者笑笑，看不出来是好，还是不好，他回话亦是颇为平静，

“是啊，只我一人，平日极少有人过来，所以，倒是自在得很！”

大山又道，

“嗯，倒是不错，只不过，你一人待在此处，要是死了，或许十天半月方才有人发现，那也太过悲凉了吧！”

老者笑笑，回道，

“无所谓啦，反正死了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自己都不在乎，其他人如何看法，又有什么所谓呢？嘿嘿，来，吃洒，吃肉！”

老者倒是想得开，也是，如他所讲，人死之后，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了，那这身后之事，再过隆重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趁着活着，多享受享受来得舒坦！七子这般想着，也就释然了！

大山又吃了一碗酒，方才仔细看看这华佗庙，而后不住赞叹，道,

“这都是用自己的钱建起的吧，啧啧，可得花上不少钱哟！”

这话自然是对老者讲的，老者很是得意，拍着胸脯说来，

“哈哈，可不是么，我用了一辈子，终于把这黑土四方的华佗庙给建起来了！这以后过路之人，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因为，总会有华佗在天上保佑着他们！”

这话一出，七子与哼哼亦是傻了眼！啊，这老者骗取银钱，竟是为了修庙？几人所在这处，却也只是其中之一？哎哟喂，若真是这样，那还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呢！这时想来，被他骗走的几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七子不由问道，

“老人家，这庙，竟，竟然是你修的？！”

老者笑起，又是把他的一颗下牙给蹦了出来！他又是忙活一阵，把牙给收捡了起来！

“我以前算过命，算命先生说啊，我能活到自己的牙掉完之时！呵，今日可真是邪了门了，一见你们，竟是接连掉了两颗！”

大山笑道，

“把嘴张开，让我看看还有几个！”

老者嘿嘿直乐，把嘴咧开，展示与几人！七子瞪大了眼睛瞧看，却只见着下方最后剩下了半颗虎牙！这牙能够挺到最后，还真是不易呢!老者嘴唇轻动，那牙也是摇晃起来，呵，看来也是不稳哦！若这半颗也掉了，可不就是全掉光了么！

大山大笑起来，问道，

“你这家伙，是故意要等着，要我过来与你收尸么？！”

老者乐呵呵回道，

“啧啧，没准这还真是天意呢！哈哈，有人收尸，总比暴食荒野，叫那猫狗吃了的强！嘿嘿，看这情形，我这命也不长啦，你们几个呀，就多留几日，正好给我选个好的住处！”

七子心中突然好不难过，死对这老者来说，已经是再寻常不过的话题了，从他话语之中，听不出任何难过与不舍！更何况，刚才感受到他的身体虽然瘦小，却又是极有力量，这样看来，也不像是将死之人呀，这个嘛，多半是杞人忧天了！七子又一想，他一人住在这黑土地上，少遇过客，不见亲人，孤孤单单的来，又孤孤单单的走，他不需要人记得，亦不需要人同情！他这一生，或许不够精彩，但也绝对不是碌碌无为，至少，眼前这尊华佗石像，亦是对他的人生最好的鉴证！

大山不住点头，又与他吃上一碗，而后笑着回他，

“放心吧，保准让你满意！”

老者哈哈大笑，把碗中酒吃完！谁曾想，这一下用力稍猛，竟是把那最后剩下的半颗牙给挂了下来！那牙落到碗中，老者盯睛查看，愣了一阵，又是笑出声来，接上一句，

“嗬哟，怕是时间到了哟！”

大山笑道，

“别急，别急，我这兴致正高，又如何能够放你走呢！听我说完，再闭上眼睛也是不迟！”

老者闭上嘴，微微一笑，眯起眼睛！

大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慢慢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