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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书院。
殷明端坐首座，左手便依次排开乃是孔雨槐，俞游，褚青，令狐察，张卿旭。
右手边乃是元启，元珏，顾愤，燕偃兵，宋炜相。
白彦就坐在殷明的下首，乾端不见踪影。
殷明让褚青将黄国之事说与众人听了。
殷明问到，“对于此事，各位可有所见？”
言罢，殷明目光在众人身上缓缓扫过。
元启率先道，“甘兄以己身感化晁皇，且不论成功与否，便是此举便该当让人敬佩。”
听得出来，他对甘乐此举是赞同的。
他也是皇室贵胄，自然知道皇室对皇权的注重与在意。
一旦有传道者渗透皇权，那对当权者而言可谓是极大的危险。
可甘乐不仅没有渗透皇权，反而以死明志，由此可见其心之纯，其志之坚。
如此胸怀之人，如何不让人敬佩？
元珏也是微微点头，显然是认同元启这一观点。
可是顾愤却道，“弟子以为，甘兄传道于黄国，于黄国乃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晁皇此举大有妒贤嫉能之嫌，况且黄国国内灾祸连连。”
“晁皇不思赈济，却一味挤压甘兄，如此庸主，何以得天下百姓拥护？”
“既不值拥戴，甘兄也没必要继续在黄国传道。”
“自然也没必要以死明志，白白浪费自己的性命。”
顾愤出身法家，什么事都以利害为先。
站在他的立场上看这件事，甘乐此举明显显得有些多余。
毕竟此举成功与否很难说。
就算成功，晁皇也并不是一个值得百姓拥戴的君主。
既然如此，甘乐就算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传道的机会又如何？
难道不是平白为他人做了嫁衣？
再者，就算百姓们信奉了甘乐之道，可是于晁皇又如何？
他岂会因为百姓们信奉甘乐之道就爱民如子？
“顾兄此言差矣。”
“甘兄杀身成仁乃是有志之士之典范，不忘图一己私欲而舍生取义。”
“就算晁皇没有因为此事而被感动，至少甘兄为后世之人树立了榜样，无仁义，不苟活。”
“如此大义，岂是平白浪费性命？”
孔雨槐拱手辩驳，丝毫不加以掩饰。
众人闻言也均是点头。
正如先前元启所言，无论甘乐此举究竟成不成功，至少他的勇气可嘉，令人钦佩。
再加之他乃为传道而献身，其大义凛然，世所罕见。
如此之人，便是当真殒命，那也会流传千古，如何会平白浪费性命？
这时，令狐察拱手道，“夫子，以弟子所见，甘兄此举虽有大义，但却不得实际。”
“若此举败矣，黄国传道不仅功亏一篑，后世之人也未必就记得甘兄之仁义。”
“既晁皇不识甘兄之道，无疑自断家国前程，如此可悲而已。”
“甘兄为晁皇所胁迫，大可揭竿而起，以暴制暴，以战止战，消弭端倪。”
一旁张卿旭闻言也是点头，“甘兄此举无疑太过软弱。”
“晁皇不仁，甘兄却义。”
“张驰之间，天下谁人看不清晁皇面露？如此丑陋之人，何须献身抵命？”
两人都是主张以战止战的代表，所以言语间稍显张狂。
当然，这也是建立他们拥有的实力之上。
令狐察以前学的乃是民学，自然以民生为考量基础。
若甘乐献身并不能唤醒晁皇对百姓的关切之心，那他此举就无疑显得可悲可叹。
张卿旭乃地国丞相后羿，向来对百姓民生考量甚多，故此也同意令狐察的看法。
任何事，只要事关百姓，那就务必以求实际。
空谈误国，实干才能兴邦。
这时，元珏忽的看向殷明，问到，“夫子怎么看？”
众人都将目光转向了殷明。
殷明闻言道，“我先给你们讲个故事。”
说着，殷明微微抬手，房中鼎炉之中的紫烟便凝聚成一团。
“溪涧有鹿，怡然自得。”
只见殷明手印微变，那紫烟便在空中凝聚成一头麋鹿模样。
“猛虎将出，鹿入虎腹。”
双指轻弹，一头猛虎猛然奔出将那麋鹿一口吞食。
“猎人弯弓，猛虎淌血。”
四指微弯，一道利箭凭空射出，猛虎到底，鲜血四溢，栩栩如生。
“春去秋来，猎人归矣。”
十指弹送间，紫烟变幻成一个老人，倒在溪涧之边。
“血肉养草，麋鹿腾跃。”
手印再度一变，溪涧边上再度出现一头麋鹿。
到这里，殷明忽的收手，紫烟四散，一切复归虚无。
众人均是疑色，不解殷明演示之意。
元启问到，“你的意思是，生死循环，天地万物本就是相互依循？”
顾愤却摇头道，“不然。”
“夫子的意思是，世间万物该是相互制约。”
令狐察却道，“制约？”
“死者已矣也能制约麋鹿？”
言罢，众人均是看向殷明，请他解释。
殷明对着众人道，“诸位的解释都很好。”
“站在不同道义层面，会看到不同的解释。”
说到这里，殷明顿了顿，接着道，“天地万物，因果循环。”
“虽不一定完全正确，但万物必有始有终。”
“正如麋鹿填于虎腹，猛虎葬于人腹，人死养出青草，青草却又进入鹿口。”
“因果从何处开始，便从何处结束。”
“始终从何处结出因果，因果便在何处了结始终。”
殷明要阐述的，不是道家的自然，也不是墨家的兼爱，更不是法家的功利。
殷明要说的是，佛家的因果。
“甘乐传道受阻，杀身成仁，那是他的选择。”
“也是他的因果。”
“就算后世之人并不会记得，可是他总算完成了他的始终，走完了他自己认定该走的路。”
“这对他而言，是完美的。”
殷明看向众人道，“世人不知其道，便不知其中真义。”
“一旦世人有朝一日能感悟其道，必定为甘乐今日所为诵经著说。”
“文道之意，不在拳脚，而在乎本心。”
“只要本心所致，只要有始有终，那便是大道！”
话到这里，殷明的双眼之中忽的爆射两道金光，两个金色璀璨的大字从眼眶之中飞出，悬浮在众人眼前。
正是一个“大道”二字！
这一刻，所有人都心神颤动，一时间均有所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