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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畅饮,小赌怡情(1 / 2)

赵承泓找来的这个郎中很是有意思,他不开药方,也不让人去抓药。而是自己出去转一圈,带了一些新鲜的药草回来,自己捡干净,清洗晾干,然后亲自把药草按照一定的分量配制,捣烂做成糊糊,让宋嬷嬷给忘忧涂在伤口上。

宋嬷嬷起初很是怀疑,不敢随意用他配的药。还是忘忧仔细闻过这些药膏,又细细的尝过之后确定可以用,才给忘忧涂抹。张仲桓一不留神听见忘忧细数药膏里的各种药草,惊讶的瞪圆了眼睛走过来,笑道:“嗬!小姑娘,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啊!”

忘忧正坐在树下藤榻上乘凉,听见这话忍不住朝张仲桓翻了个白眼,百无聊赖地说:“不过就是几种清热化瘀止血止疼的草药而已,有什么可得意的?”

张仲桓闻言,饶有兴致的在忘忧面前坐下来,叹道:“好大的口气!不过?几种?小丫头,你知不知道有的人行医一辈子都参不透这几种药材呢?”

“是吗?”忘忧似乎不想跟张仲桓多说,只是侧身倚在靠背上拨弄着怀里的一只白色的小猫。这只猫儿不过巴掌大,据说是寺里散养的一只老猫上个月刚生的一窝中的一个。因忘忧喂过它几次,它便赖在这里不走了,还时常赖在忘忧的怀里睡觉。

张仲桓倒是来劲了,盯着忘忧问:“你倒是说说,我给你用的都有什么草药?”

忘忧鄙夷地扫了张仲桓一眼,懒懒地说:“土荆芥,旱莲草,铺地黍,洗净晒干,磨粉;鲜箭根薯,鲜芒芪捣烂,和前面的几种药粉按照三二一的比例搅拌成药膏外敷,婆婆英,铁齿苋,白芨煎煮内服。这便是你的药方,是不是?其实这些药都是差不多的功效,你把这么多种叠加起来用也无非就是个清热解毒,止血凉血的方子,居然能开出五百两银子的天价,医者的脸也是让你丢尽了。”

“嘿!我还真是小瞧了你这小丫头!”张仲桓立刻来了精神,热切地盯着忘忧问:“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你老师是谁?”

“我是无师自通。”忘忧往后躲了躲。

“别呀!说说嘛!你小小年纪居然对药草如此精通,肯定是有人教你呀!”

“我不想说。”忘忧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我能来给你治伤,也算是我们有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就随便说说又何妨?”张仲桓完全不在乎忘忧的冷漠,一味地缠着她。

“因为……你太丑了。”忘忧挑了挑眉梢,轻笑道。

“啥?”张仲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你太丑了,看着你这张脸我没有聊天的欲望。当然,容貌是父母给的,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长得丑又跑出来敲诈钱财就不地道了。身为医者,悬壶济世是根本,而你却借机敲诈……嗳,我实在不想看见你,所以请你离我远点,好吗?”忘忧诚恳地说完这番话,缓缓地直起身子转了个方向又靠在椅背上。

“哈哈哈……说得好!”赵祯笑着从廊下走了过来。

“哎呀呀,小公子你……你居然看热闹!大家都是男人,你怎的如此不仗义?”张仲桓挫败的叹息。

忘忧立刻回过头来说:“我家公子年龄虽然不大,但身份尊贵,你正经称呼一声‘公子’已经是占了便宜了,把那个‘小’字去掉。”

“呃?”张仲桓被忘忧噎了一句,无奈的摇头叹道,“想来今天我出门没看黄历,怎么说话都是错的,嗳!”

紫芸给张仲桓奉上一杯茶,笑道:“先生别生气,我妹妹跟您开个玩笑罢了。”

张仲桓笑道:“我不生气,这都是那五百两银子闹的。不如这么着吧——这几日在寺里吃斋饭,吃的大家的脸色都泛着绿光,今儿晚上我请你们出去吃顿好吃的,咱们就扯平,如何?”

“好呀,我要去百味楼。”忘忧说。

张仲桓叹道:“嗬!百味楼一顿饭下来少说也得二十两银子,忘忧姑娘真是够狠。”

“你拿了我家公子五百两,只弄了这些草药膏子糊弄我,还好意思说我狠?”

“五百两是包月的价格,我要在这里伺候你们一个月,旁的病人都不能接,所以才开高价。本医仙平常出诊至少五十两,一个月至少有千两银子的赚头。这五百两只是个对折的价格,哪里就贵了?”张仲桓说完,喝了一口茶又催促道:“哎呀,走啦走啦!赶紧的收拾一下去吃肉喝酒。一想到悦来居的酱肘子,我这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走吧。”赵祯也有些向往市井生活。

紫芸忙拉了忘忧起身,两个人回房去换了衣裳,宋嬷嬷也给赵祯换了一身无绣纹的白服,又带了一个伸手极好的护卫,一行人从大相国寺的侧门出去,雇了一辆大马车,赵祯跟忘忧紫芸和宋嬷嬷四人坐进去,张仲桓跟车夫并坐在前面,两个护卫暗中随行,一行人直奔闹市区。

悦来居并不是东京城最大的酒楼,但却是最精致的一家。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在这里吃酒雅集,更有许多富商在这里商谈小聚。总之来此处的人非富即贵,都是不差银子的主儿。

进了酒楼,宋嬷嬷按照习惯想要一个隐秘的雅间,却被张仲桓给拒绝了。

“雅间有什么意思?左右就我们几个人,连热闹都没得看。还是大厅里好,人多,还有热闹看。”张仲桓逡巡了一圈儿,选了个视线最好的桌子。

赵祯自然而然的坐了主位,又叫了忘忧坐在自己身边。紫芸原本是想坐在忘忧的另一侧,却被张仲桓抢了先。

“紫芸姑娘坐这边,我有话跟这小丫头说。”张仲桓笑嘻嘻的挨着忘忧坐好,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人拎着衣领给拽了起来。

“唉唉唉——干嘛呢,干嘛呢?!”张仲桓生气的转身,却见一个英气逼人的华服少年郎正冷冷的看着自己,于是挑了挑下巴,傲慢地问:“你是来找茬的吗?”

“沈公子,好巧。”紫芸笑嘻嘻的招了招手。

“嗯,好巧。”沈熹年说着,在忘忧的身边坐了下来,方扫了一眼张仲桓,说:“你说本公子找茬也没错——只要你坐在她的身边,我就揍你。”

“你……这京城的纨绔子弟都这么不讲理吗?”张仲桓无奈的错开一个位置,在紫芸和宋嬷嬷之间坐了下来。

忘忧颇为惊讶地问沈熹年:“你怎么来了?”

“我在对面露华台听书呢,就看见你们几个进了这里。所以过来凑个热闹。”沈熹年早就看见赵祯微服出巡,只是朝着他拱手失礼,客气地说了一声:“六公子安。”

“身上的伤如何了?”赵祯问。

“多谢公子记挂。早就好了。”沈熹年笑了笑,又问忘忧:“你们不是在大相国寺吃斋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就不怕吃肉喝酒的回去冲撞了菩萨?”

“这位小哥儿说错了,所谓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留。那些常年食素的人说不定双手沾满血腥,而我们虽然吃肉喝酒,但却怀着一颗济世的佛心。”张仲桓说着,朝着跑堂的小二打了个响指。

小二笑呵呵的跑过来,热情的询问:“几位贵客想吃点什么?”

张仲桓从怀里取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说:“咱们就这些银子,你看着上吧。”

“好咧!贵客请稍等,酒菜马上就来。”小二拿了银票喜滋滋的下去,不多时果然先端着六个凉菜并一壶酒上来。

张仲桓招呼紫芸帮忙倒酒,自己则压低了声音对忘忧说:“小丫头,你看见那个掌柜的没?”

忘忧扫了掌柜的一眼,问:“看见了,怎么了?”

“你说,他有什么病?”张仲桓眼神晶亮,有几分挑衅之色。

忘忧漫不经心地说:“我管他有什么病,他一不请我去诊脉,二不免我的酒菜钱,我何必费那个心思。”

张仲桓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这样,你说对了,我给你一两银子。说不对,你给我一两银子。”

“赌?我没钱。”忘忧全然没有兴趣。

“忘忧,跟他赌,你说不对,我给一两银子。”沈熹年说。

“哪有什么意思?”忘忧伸手搭在沈熹年的肩膀上,对张仲桓说:“我说对了,你给我一两银子,我说不对,沈公子喝一杯酒,怎么样?”

张仲桓苦笑着看了一眼赵祯,说:“这……这可有点欺负人呀!这酒钱也是我付的嘛!”

“今晚的酒钱我付。”沈熹年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来拍在桌上,“小二!先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女儿红搬两坛子来。”

“一坛子就够了。”忘忧终于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指了指张仲桓,“要赌酒赌大一点,这里的每个人,我都说一遍。若是说对了,你给一两银子。我若是能说出治疗的药方,你再加二两,如何?”

“嗬!小丫头口气不小!我喜欢。”张仲桓环顾四周,从怀里拿出两张银票,“先来这二百两的。”

忘忧先用眼神点了一下掌柜的,说:“这个人面色发白,眼底发青,应是肾气不足,看他年纪已经五十多岁,他的听力应该明显减弱了。五脏六腑如五行调和,肾气属水,水不足则火气旺,且他心火上炎,应经常心烦意乱,动不动就发脾气……”

忘忧刚说到这里,便见掌柜的拿起算盘往跑堂的小二头上打了一下,然后愤愤然指着他呵斥。

赵祯默不作声,看着忘忧说病理时眼睛里闪烁的光彩,不由得唇角微微勾起,眼神变得柔和如水。

“忘忧,你是这个!”沈熹年竖起大拇指,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地光彩。

“真的假的?咱们忘忧居然这么厉害?”紫芸似是不敢相信,一直向张仲桓求证。

“不错!”张仲桓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端起酒杯说:“来来来,咱们先干了这一杯。”

赵祯第一个举起酒杯,微笑着说:“来,干了。”

“再说药方。”张仲桓兴奋地说。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像他这个肾气不足并不严重,大可不必正经吃药。可用药膳温补——比如羊肉山药粥,芡实核桃粥或者芡实糯米鸡,认真调理两到三个月便可见效。”

“为何不用人参?”张仲桓问。

“人参自然是极好的,可寻常百姓家有多少人能用得起呢?再者,人参乃补气的圣品,而且大补。多用于性命垂危之人。像他这样的症状,完全不必费那些银子。若有参须,或可煮粥炖汤的时候加一点,也便罢了。”

“以药入膳,以食养生。既实惠,又有效。妙哉!”张仲桓连连点头。

接下来,忘忧的目光落在第二桌的一个妇人身上,说:“那位妇人,面色泛黄,又虚胖无力,应是脾虚痰湿之症。且看她饮食,多荤少素,多油腻,少清淡。只图口腹之欲,却不知道惜福养生。恐难长寿。”

张仲桓笑叹:“这话不错。世人都说能吃是福,殊不知这一饮一啄皆有因果。人若只是贪图口腹之欲而不惜福,以后有的是受罪的日子。如她这般之人,实则不是药石能医的。很该去寺庙道观之中潜心修行才能长寿。”

“来,再饮一杯。”赵祯眼角的笑意更深,可见心情颇佳。

沈熹年高兴地就要跳起来,直接喊小二:“拿大碗来!小爷今儿要喝个痛快。”

紫芸夹了一块鱼脍放到忘忧的碗里,劝道:“先吃点东西再说,一天了没好好吃饭,说了这么多话应该早就饿了吧。”

“姐姐,你忘了……我不能吃这个。”忘忧苦笑道。

“真是该死,我竟然忘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吃这种发物。”紫芸说着,把鱼脍夹回自己的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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