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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回 兄弟相搏无情义 两国鞠戏有死生(1 / 2)

越鸟南枝胡马悲,秦女草原思恋谁?丛深流急声声叹,俯首忍听鸿雁归。

大伙其实早就见到有人进来,只是孔几近一个人躺在地上,胡连子踏住了他,背对着门口,两人没有见到有人来。众人中伊一见到了来人,心中狂喜,强自按捺;别的人却没怎么在意。胡连子其实也不是没有发现有人进来,只是他自负本领高强,没有放在心上,不觉得有人能够威胁到了他。此时听到有人发话,刚想转身,已经晚了,一条沉重至极的鞭子当头打下,力道之大,就是如胡连子之辈,也感觉到了气势惊人,心头狂跳。再加上耳中听到了猛虎的狂啸,响彻云霄!

夹着狂风暴雨般势道的鞭子兜头打落,胡连子毕竟功力通神,在别人觉得根本没有时间、没有能力躲开的情势下,他硬生生的前纵,鞭子落了空,孔几近手忙脚乱的爬过了一旁。再看,胡连子却是哈龗哈大龗笑,手中已经多了一条竹仗,正是刚刚刘大汉拿在手里的,却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原来,他虽然情急之下要躲开身后的偷袭,却并没有忘记怎么浑水摸鱼,眼角瞄处,发现刘大汉情绪低落,虽然不知龗道那竹仗是干什么的,却也先拿到手再说。趁着躲避鞭势,跃出,正好到了刘大汉身边,随手夺了竹仗。也是刘大汉心中有事,一时大意,才让他得了手,若在平时,虽然他本领可能高过刘大汉,却也不能一招得手就夺了刘大汉手中的东西。

他的得意还没有出口,一条巨蟒般的鞭子跟着攻到。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不用间歇就可以一鞭跟着一鞭打来。手中的竹仗不敢用。害怕是个宝贝。只得跳起来,想跃过鞭子。却不知这个使鞭子的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鞭子在进攻途中竟然生生住了,在半空中跳起,从横扫变成了上下击打。好个胡连子,在半空中没有变式,而是硬移动了一个身位,在鞭子将将接近身体时。巨石般坠落地上,却已经躲开了鞭子的攻击。众人轰然叫好,大伙大多是爱好武艺的,胡连子这几下兔起鹘落,干净利落,任谁也想不到他是个一百多岁的老人家!而那个使鞭子的,能够在胡连子手下救人,还能功得胡连子没有能力反击,只能步步后退的,大伙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大伙这时候都看清了和胡连子打在一处的是个长发飞舞的女子,一身的绿衣。手中一根长鞭,两丈多长,舞动起来带着惊人的风雨之声,煞是骇人。胡连子一直处于被动,对对手如此的的兵器,一时间饶是他有通天彻地的本领竟然找不到回击的办法!绿衣女当然就是孔几近的老婆唏女了。

她本是和芫莪等女子在山中,近来孔几近一直没有回去,她就留几个孩子让芫莪等看管着,自己骑着一头白虎来到单于庭。她这些年已经知龗道了自己骑着猛兽对别人的震骇,了解常人无法接受,所以就等到天黑才进来。漫无目的的寻找了半天,也没有得到消息,心中气愤愤的,就想大闹一场。没想到头上有大鸟飞过的声音,抬头一看,明白了孔几近就在附近,不然大鹏不会出现。顺着大鹏的方向,催动驾下白虎,悄无声息的在帐幕间游走,就到了这里。侧耳倾听半晌,听到孔几近说话,心中大定,就没有急着进去。再后来就听到了胡连子和众人的对话,心中疑惑,觉得胡连子好像一个熟识的人,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一个类似的人。最龗后听到他要对孔几近不利,才催动猛虎,进了大帐。也是大帐之中黑乎乎的,竟然没有人注意是个猛虎进来了,而只是觉得进来一个人。

唏女的长鞭不离胡连子左近,胡连子凝神静气对着皮鞭左晃右移,几次想要抓住鞭稍夺过来,总是不能得手。唏女也是奇怪,她的鞭子还没有怎么为难过,任何时候遇龗见了敌人,都是三下五除二就打的对手落荒而逃,屁滚尿流!大伙知龗道两人都难惹得很,纷纷躲到了圈外,犹是如此,还觉得鞭子带动的风扫过脸上都火辣辣的。莲影也已经被伊一偷偷地解开了绳索,两人拉着手躲进了一个角落,眼睛看着对打的两人,自己心底却有了异样的感觉,莲影低着头,不敢看他;伊一自从多年前被几个女人掠走后,对女人心中就有着不安与恐惧,身边这小女子,却让他没有了惧怕的感觉,但是不安却更加的增强了。为龗什么不安,他说不清楚,心头只觉得狂跳不已,只是强装着在看唏女两人打架,手心里却全是汗。

唏女大喝一声,手中长鞭再次扫向胡连子腰际,胡连子本来想要继续后跃,此际却脚一点地,身子转了半个圈,突然向唏女的方向扑出。众人惊呼出声,不知他是要怎么做。他一个扑出,事实上只是做了一个扑的动作,鞭子就缠住了他!孔几近心头定了下来,刘大汉等人在心中不住地转动,暗叫:是。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躲过她狂涛一般的攻势,缓过手来。唏女也没想到对手竟然任由她缠住了,她心头一喜,接着就是一愣神,鞭子缠住的仿佛不是一个人的肉身,对方在鞭子的缠绕下无动于衷。她手腕发力,想要把敌人甩出龗去,却犹如裹住了一座大山一般纹丝不动。

其实,此时的胡连子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的是控制了对方的攻势;惧的是不知对方鞭子是何物所造,以他的可以戛金切玉的手指,却不能毁了鞭子丝毫!原来,他在鞭子及身的刹那,双手已经抓住了鞭子,卸去了大半的力龗量,所以鞭子才伤不了他。他双手用力,想要把鞭子夺走,唏女双手紧握鞭杆,坐下的猛虎却发出了骇人的怒吼。扑近了胡连子。血盆大口带着丝丝血腥气扑面而来。胡连子修道多年。仍是心头震恐不已,刘大汉等人虽然没有猛虎及身的恐惧,却仍然感觉到慑人的震恐。

伊一突然窜出叫道:“胡连子,这就是你要找的人!怎么样?认识吗?”对唏女道:“这个人是终南山一个修道的,有一个师妹跑到了匈奴,年纪很大了,本领高强得很。你知龗道是谁吗?”

两人听了,胡连子手上的力道突然卸了。唏女也急速的抽回了鞭子,鞭子倏忽间就消失在她的身上,猛虎却缓缓地退回到孔几近身边。孔几近伸手抚摸了虎头,老虎发出了欢快的啸声。

胡连子注目唏女,这是个只有三十多岁的女子,身材修长,身上的绿衣是汉庭王公们家中常见的绫罗,心中的希冀落空了,却仍然没有死心:“你、你、教你功夫的那个是谁?她、她现在哪里?”他的声音竟然颤抖了,没有人能想到一个世外修行的人还有这样的腔调。也没有人想到一个如胡连子一般的心如蛇蝎的人,还能如此追寻一个人。

唏女仰头没有说话。半晌才清晰的说道:“胡连子!你害得我师傅有家难回,有国难归!”就连孔几近都没有听到她说话这么清晰、利索的,他一直以为她就没怎么学过说话。他吃惊的看着唏女,不知龗道在她身上,或者说是她师傅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师傅,她根本不认我喊她师傅。她一个人一直是那么的落寞,孤苦无依!在大山中一直到死,都没有离开过大山,一直在等一个人来找她,却一直没有等到!她一生最喜欢的是绿衣,从来没有换过别的颜色。因为她说过:‘他喜欢绿色的事物。’她从来也不让我穿别的衣服,只是绿衣!

她说过: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他。是他救了我,救我出了秦皇宫的!不是他,我早就被人杀死了,或者被烧死在秦宫中了!因此,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从来不觉得他的事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有什么正义或者非义的!可是,我只是自己救了一个人,他就不理我了,以为我背叛了他!怎么可能?他怎么就不相信我?你说,他为龗什么就不相信我呢?我根本只是救了一个人,救人难道是坏的吗?他怎么就是不能原谅我?”她说的又开始颠三倒四了,孔几近听不懂,刘大汉等人自然也是听得糊里糊涂的,伊一好像懂了些,却不知龗道“他”是哪个。胡连子却已经泪流满面了,他任由浑浊的老泪在脸上滚落,突然坐地大哭了起来,手中的竹仗也扔到了一边,他撒泼打滚的哭,哭得众人都是心中隐恻,眼眶湿湿的,心头猫爪挠一般的难受。这时候,外面也有人大哭失声,哭着却数落着:“师姊,你心中原来是没有我的,果然没有我!没有我你干嘛还救我,救我为龗什么就没有我?没有我你还要救我!”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么几句话。

胡连子却突然不哭了,跳了起来,大叫道:“都是你!坏了我的事,还挑拨我们两个,让我们不能在一起!都怪你!”外面那人也不示弱,叫道:“都是你自己坏了心肠,处处想要害人,结果才害人害己,坏了师姊一生的幸福!”冲了进来,两个人不由分说就打了起来。众人看时,这个人却是荣成子,邋里邋遢的,浑身的衣服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灰不黜的,和胡连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任哪一个心中都觉得那个女子一定会选择胡连子的。只是众人心中发问,她选择的对吗?如果选择了另一个,会是怎样的结果呢?众人心中叹息、摇头,不知龗道这些前辈到底是怎么回事。

荣成子对胡连子是恨之彻骨,一直觉得是胡连子害了自己,也害得师姊离开、逃避自己的,现在从唏女不多的几句话中发现,师姊深爱的依然是胡连子!这心中的酸楚和失落就远不是别人所能理会得了的。胡连子一生处处算计别人,从来没有想到要诚心待人的,也不觉得诚心有什么用,才没想到要赶快找到师妹,暗中其实是觉得师妹是跟自己一样的,也是个野心家,哪里想到师妹心里从来没有别人!当几十年后,身心俱疲之际。回头想想。才知龗道什么是最珍贵的时。却已经烟消云散了!这种痛楚,使得他凶性大发,却好荣成子到了!

两个师兄弟几十年没有见到,却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对方,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碎其骨。众人哪里知龗道他们心之所想,只见两个白发飘飘的老人打做一团,只觉得诡异无比!这一下两人的打斗与胡连子和唏女的打斗又是不同:两人都没有兵刃,赤手空拳的打。其凶险却不下于使用任何兵器的打斗!众人耳中听到的是不绝于耳的“砰砰啪啪”震得耳膜发麻,帐幕上面的灰簌簌掉落,唏女的白虎也是惊慌不已。开始时,众人看到的是两个飘飘若仙的老人在挥拳踢脚的,招式分明,看的人有心旷神怡之感;打了不上一盏茶功夫,就分不清两人的身影了;众人心中叹服老人的身手了得;再后来,大伙眼中只见飘飞的白的须发,心头始觉不安。

孔几近心中隐隐觉得不对,这两个人是以死相搏的!两个人能活到这把年纪已经很不容易了。却因着莫名的缘故把对方当做死敌的打,他觉得太过不值!对唏女说道:“赶快想法分开他们两个啊!”

唏女冷冷一笑:“干什么要分开他们?他们急于见到我师傅的。我师傅也是急着要见到他两个的。”孔几近一愣,没想到她竟然是如此想法。眼睛转处,想要伊一或者刘大汉去劝解他们,却见莲影手里拿着那根竹仗,哭了起来。几步奔了过去,伊一着急道:“怎么了?你找到了东西,怎么反倒哭了起来?”

莲影举着竹仗,哭道:“假的!这是假的!”这时候刘大汉几人也发现这边不对,走了过来。“什么假的?哪里假了?”

莲影气道:“这不是汉使的节仗!你们拿错了!”

大伙都是一惊,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刘大汉失惊道:“这是假节仗?怎么可能!我明明拿到的是真的,就是在你身边拿的。怎么是假的?真的在哪里?”

孔几近和伊一本以为找到了东西,可以回去安心与伊雉邪的蹴鞠之戏了,没想到刘大汉拿到的是假节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看刘大汉一帮人也是呆愣愣的,不知龗道哪里出了错。

刘大汉拿着竹仗翻来覆去的看,想要从中看出毛病来,却没有一点头绪,不由怀疑道:“是不是你就不熟悉这东西?你在汉使帐中拿的不是这一个吗?”

莲影肯定的摇头:“不是!绝对不是这一个。”

刘大汉丧气的放下了竹仗,不知如何是好。那边两人的打斗却已经接近了尾声了,两人虽然本领高强,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如此的折腾了,加上两人的拳猛脚重,打到后来,两人就是道行高深,也是抵受不住强大的冲击力。两人的拳脚自然慢了下来,呼呼喘气不已。到了这个时候,两人心中其实都有了悔意,只是一来对对方恨之入骨,二来知龗道对方了得,不敢先自停手。

孔几近曼声道:“丁零南山中,有女恍若梦。身披绿萝衣,坐骑斑斓虎。顺流丁零水,隐入层云里。峭壁千寻高,洞深渺可循。藤蔓迤逦下,冰挂芳可亲。”众人不明白他唱的什么,胡连子、荣成子两个却忽地互击一拳,两人反震退开了三步,同时转身盯着孔几近,齐声喝道:“在丁零不是?”孔几近点点头,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发声跳起,穿透了坚如厚甲的帐幕顶,几乎不分先后的飘忽而去!看的大伙呆愣愣的,不能相信曾经有人来过。

莲影却没心思注意他们的离开,哭丧着脸,低声啜泣,伊一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安慰她。孔几近面露沉思,忽然对刘大汉道:“那一天你们并没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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