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1 / 2)

无生宫中,素来至高无上的帝王与玻璃沉默了许久。

玻璃率先开口,有些犹豫地道,“或许只是王后今日没睡好,并不是皇所想的那样。”

毕竟安潇湘近日的失眠多梦,大半夜传太医的情况也不少。

话说出口,却又见夏无归的脸色又沉了几分,玻璃终于说出了那番话,“难道,还要……不如请老师爷一同想法子?”

夏无归微微抬眸,扫了一眼玻璃,却又很快挪开了视线,“玻璃,你应当知道师尊不喜管孤的事。”

的确,星凛尊者什么都愿意帮夏无归,唯独不愿意帮安潇湘,安潇湘生了夏墨不错,命里却是克夏墨的,他什么都能让步,唯独夏墨他不可退步。

若是将这件糟心事儿告诉星凛尊者,怕是不但得不到星凛尊者的帮助,他还会收回帮安潇湘治眼睛的决定,并且动杀人的心思。

做了他几十年的徒弟,对他的某种决定,自然也能揣测出几分意思。

想至此处,二人又重新陷入了沉默。

由于夏墨的再三央求,星凛尊者心一软,终于答应了让她去游街。

夏墨自出世以来,便一直待在夏宫之中,从未出过夏宫,自然羡慕宫外的天空、向往宫外的自由,此次盛大场面,她终于有了出宫的机会。

而来到无生宫时,却见夏无归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一旁的玻璃虽面无表情,却也能看出心绪不佳。

星凛尊者挑了挑眉,并不在意眼前沉闷的气氛,一把推开了门。他看向那层层叠叠台阶之上、王座之上被惊动的帝王,吊儿郎当地道,“乖徒儿,为师看了墨儿的花车,总觉不够华丽,想换一辆花车可好?”

夏无归扫了他一眼,凝视片刻,沉声道,“师尊做决定便好。”

星凛尊者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又从袖口中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那个一边伫立着的玻璃,“那便好,为师这番呢,主要是想给乖徒儿看看为师新画的花车草图,车已经做好了。”

玻璃接过那张纸,面色有些怪异地看了一眼星凛尊者。

所以车早就改了,来了个先斩后奏,如今游街都要开始了,才告诉皇,车换了,那这通知和不通知又有何区别呢?

玻璃下意识抬头,悄悄瞄了一眼夏无归,却见他神色从容,似乎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才敛下思绪,看向手中的花车草图,当即扭曲了脸色。

只见花车并没有多大的变动,只是从单人座变成了双人座,感情老师爷就是要给自己添一个位置,花车啥模样,他根本不会介意。

玻璃看了一眼殿门,星凛尊者早已离去。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夏无归,将花车草图展开,“皇……”

夏无归连看也没看一眼,“罢了,先游街。”

原本是想请星凛尊者一同来做决定,但又想了想他从前的行径,靠谱,却对安潇湘不靠谱,于是将此事搁置,毕竟直至现在,暂且还未闹出人命。

而此时,无生宫外冲进一皇卫,“大事不好,王后不见了!”

夏无归脸色微变,二话不说,大步踏下台阶,“封锁城门,找!”

而他做出这个决定的一瞬间,玻璃则当即便跪下,“若是封锁城门,花车便出不了城门了,全夏国的百姓都瞧着呢,皇!”

言语之中,透露着些许无奈。

做这种事并非第一回,当着全国百姓的面,将他们视若无睹,找寻一个罪恶滔天的王后,实非君主所谓。

原本夏无归的名声便被安潇湘败坏到快没有了,如今若再为了她放了全国百姓的鸽子,怕是皇今后的名声也不会多好。

他是的确守护了整个夏国,却也的确未守护整个夏国的百姓,坐拥着江山,却不为百姓着想,他是个伟大的君主,却并非英明的君主,的确是千古一帝,却并非众心所向。

若用寻常坊间百姓的流言而述,皇与王后之间的情爱轰轰烈烈,却像两个孩子一般你追我赶,可却堆积了无数人的骨灰,淡漠如水的情像风一般一吹即散,却堆积了无数的怨念,为之陪葬。

不论如何,这次游街夏无归都必须出席,毕竟,坊间的皇与王后虽不英明,明王大人却仍是这个夏国的战神,百姓的敬仰所在。

夏无归脚步半分都未挪动,回头深深凝望了玻璃一眼。良久,他才沉声道,“玻璃,这都是孤欠王后的,一切是咎由自取,若你执意阻拦,便不要跟在孤的身边了。”

说罢,他便大步离去,留下满面空白的玻璃。

跟了皇数十年,却从未想过皇有一日竟会抛弃他,仅仅因为他的忠言逆耳吗?

今日,是个好日子,懿城城门大开,诸葛明空骑着战马自成门外而来,与那王座打了个照面。

而王座之中,“夏无归”只缓缓点了点头,并无任何言语。

诸葛明空觉得有几分怪异,却想了想,皇素日也并不喜言语,便敛下了心中的心绪。

他骑着战马沿着空荡荡的街道,在两旁百姓恭敬的目光之下,缓缓而过。

焱炎火与叕叒双又于他后方两侧,跟着入城,皆是一般无二的面无表情。

在众人将视线都挪开之后,轿撵之中的夏无归微微松了口气,又悄咪咪的探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花车,顿然又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角。

本想与墨儿好好做一辆花车,赏夏宫懿城百姓的光景,怎料,这俩人突然金蝉脱壳,这下好了,好好的一个游街,那过了世的王后不来便罢了,连君王都是假的。

但是他真正气恼的是,他真的很想同夏墨坐同一辆花车。

想至此处,星凛尊者装扮的夏无归又不爽了些。

与这头的盛大光景相反,望月楼之上,正是一片艳色。

那熟悉的床榻之上,正卧着一抹慵懒无度的赤色,红衣公子优雅的目色之中,流淌着熟悉而勾人心弦的妖色。他的声线带着长长的尾音,令人遐想连篇,“小安儿,你终于来了,芷等了你许久了。”

而他的眼前不远处,一席盛装的潇湘,那精致美丽的容颜之上,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如既往的人畜无害,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缓。

此时二人身上的气息类似,同样的人畜无害,同样的平易近人,却也同样的暗藏危险、暗流涌动。

潇湘如期赴约,芷漫不经心的挑了挑节骨分明的纤长手指,一股强盛而遮掩不住的妖息涌动,直卷起一阵风浪,将窗沿大开,顿然红纱滚动,懿城光景一览无余。他将指尖置于唇畔,“嘘”了一声,带着意味深长的声线,慢慢地道,“小安儿,听听,是谁来了。”

潇湘面色从容,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慢渡步走向窗沿,向下眺望。她的蓝眸之中,倒映着的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皇卫,将望月楼的四面八方围的水泄不通。

望月楼之下,玻璃站了出来,面无表情地道,“王后,皇在等您回去。”

即便这些皇位的主人并未现身,潇湘却已将他们所前来的目的心知肚明。她唇畔挑起一抹熟悉而温和的弧度,又转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猫儿一般慵懒而漫不经心的美人,“你想让我怎么做?”

“小安儿,你觉得芷想怎么做?”芷不答反问,眸中的意味深长更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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