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2 / 2)

“不错,”安潇湘先是沉默了一阵,才比以往更坚定地道,“一想起从前的事情,我便整日惶恐,不查不安,这一次,不论是谁拦着我,我都不会放弃。”

安家营的人说启程便启程,当日便骑上快马,连忙奔去了桃子的老家,远在边境的石城。

安潇湘一夜之间的转变,从往日的不理世俗、遇事从容,变成了如今下手果决,究竟是什么动摇了她?

橙子叹息,“主子,不论您做什么,我都是向着您的。”

远远的庭院中,夏墨又做着功课打起了盹,显是昨夜未歇息好。

远远的,玻璃领着人巡宫,瞧见了安潇湘观望的姿态,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许久,他摆了摆手,让宫人先行,自己朝安潇湘的方向走来。

玻璃面无表情却神色恭敬的走来,先朝她行了个礼,“王后。”

安潇湘对玻璃的印象并不怎么好,只淡淡应了一声,又看起了手中的宫女册。

玻璃立了许久,安潇湘仍未吝啬他一个余光,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王后,王后不喜属下,自知应当远离王后,但属下还是想问问王后,七日后的生辰典,您会出席吗?”

安潇湘的手顿了顿。玻璃的话她自然听懂了,小小夏墨的生辰竟要宴请全国,她的没想到,但更没想到的是,出席贵宾名单上,有她的名字。

夏无归准备将‘王后’活着的消息昭告天下,问过天下人的意见了吗?

而且她此时,对夏无归还有所忌惮。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她不能相信任何人。那些回忆碎片与画面历历在目,告诉她,事事需谨慎。

安潇湘很断然地摇了摇头,“不去,自然,若他要绑着我去,我也没辙。”

安潇湘果决,夏无归比她更果决固执,要她去,她岂能不去?这长时间的被迫行为,安潇湘已然习惯了,并且摸出了接下来夏无归可能会绑着她去出席,“他派你来说服我去吗?好啊,既然他让我去,我便去,还有什么可问的?到了时辰通知我一声不就好了?”

玻璃摇了摇头,面色一如既往的恭敬,“并非皇让属下来,是属下自己想问的,想问王后,您可知道,公主的生辰,也是皇的生辰。”

......

安潇湘在无生宫前驻足许久,还是决定进去。

层层叠叠的玉阶之上,那至高无上的帝王好似已伫立了许久。听见声响,他缓缓回过头,那堪比神魔般俊美的容颜上,似带了些许疲态。对她的到来,他丝毫不意外,好似她从未离开他的眼前,一直站在那处,未移半步。凝锁了视线良久,都未曾收回目光。

安潇湘伫立着,回望着,问道,“夏无归,你希望我出席你的生辰大典吗?”

听见她的声线,那帝王似乎才回过神来,褐金色瞳孔微微凝聚。他唇畔扬起弧度,与往常一般的纵容,却让人瞧不出喜怒,“自然。”

安潇湘慢慢往前,只觉得比以往更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却还是开了口,“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只要你开了口,我就信。”

夏无归凝视着安潇湘半响,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安潇湘很平静,“好,生辰大典,我会去的,不要让我失望。”

……

公主与皇帝同一日生辰,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事,这一代的独女,以天之骄女去形容丝毫不为过。

而夏无归,历经多年,早已成了人人口口相传的暴君,保卫了国土,却没让百姓过上安生的日子。

生辰大典当日,百官臣服,万民跪拜,隔壁尚国的两位皇子皆登门庆贺。

夏宫宫门大开,两侧跪满了朝臣,宫外跪满了百姓,一条袖满了金纹的奢华长毯从城外铺入城内,从每家每户的门前铺路,过直铺入宫,而每路过一家,便会为了一家抛上一个红包。

夏无归骑着战马,而他的身后是他时常乘坐的轿撵,里头坐着一个面覆白纱的女人。

谁都知道那个女人是谁,谁都知道,跪拜着迎接这个女人代表着什么,借着生辰大典的名头,让百姓们都接受这个女人的存在,好一个一箭双雕。

诸葛王朝一脉,到了如今子嗣已寥寥无几,连当年的一个公主都没有成功存活在那混乱中,而夏无归就是那场混乱的终结者,以及胜利者。

而夏墨的轿撵,正在安潇湘的轿撵后面,同样华贵非常。

诸葛明空面色如常,骑着最好的战马跟随着轿撵的后面,而他的身侧两旁则是欧阳习习与欧阳斯,一人骑着红鬃马,一人骑着白马,好不英俊风流。

大多数人都见过欧阳习习四处游荡的模样,却也只在少数的庆典上见过这位大皇子,说了也是怪,身为大皇子,竟被一个二皇子给压过了风头。

身后那众人皆以入城,那城门本要关闭,却又豁然响起一阵烈马嘶叫的声响,百姓们纷纷抬首望去,并见一个早已消失多年的人策马而来,好一个风流俊朗的人儿。

他褪去了往常一般的艳色红衫,着起如同崭新一般的亲王袍,面上竟有了几分鲜少可见的认真,唇畔却依然挂着那漫不经心的弧度。

诸葛隻赶在最后一个入城,惊煞了所有人,声线清朗,“皇兄,这等盛景,怎能少得了臣弟?”

听见这熟悉的声线,安潇湘不敢置信地微缩瞳孔,缓缓转过了头,恰好瞧见那张扬的身影,于轿撵旁策过,随即径直停在了轿撵的正前方。

诸葛隻…原来是他。

诸葛隻下了马,并未跪下,意思意思地摆了摆手,状似拱手的模样,分明行着礼,妖眸却直勾勾地眺望着轿撵上,“皇兄,别来无恙?”

偏偏挑这种场面来搞事情,诸葛隻就是故意的。

夏无归似乎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只缓缓颔首,车队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仍在缓缓驶过。

诸葛隻又跨上了马,有意无意的与轿撵行驶的速度一致,在安潇湘能看见的方向,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背影。

他究竟想做什么?

玻璃在众人都看不见的角落,与淼沝水站在一起,暗中维护着整个场面的秩序,却没想到诸葛隻会突然出现。

淼沝水面色如常的模样,让玻璃觉得异样,“他是怎么进来的?你知道吗?”

淼沝水似乎愣了一下,“玻璃大人,您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这话说的倒也是,玻璃又转过头看着那队伍,放下了心思,却没见到淼沝水那一瞬的目色骤变。

安潇湘顶着各式各样的目光,慢慢走下轿撵,又从身后的轿撵牵过夏墨,又顺其自然的挽起夏无归的胳膊。

三人似乎很恩爱的夫妻一般,走上了那高台。

而她的身后那目光灼灼的视线,仍然在直勾勾的盯着她,似乎在刻意让他紧张,对她释放压力一般,又什么都不说。

安潇湘没有转头,一步步往上走,随即在最高处与夏无归举起了手,下方便响起一片万岁。

安潇湘将事先准备好的锦囊,送给了夏墨与夏无归,原本只准备了一份儿,但夏无归的生辰让她又多准备了一份。

“这上头绣着的花儿草儿,都是以我的发丝凝结而成,望我们三人永结同心。”

发丝…安潇湘裁了发来做这两个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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