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2)

64【本宫骂醒你】彪悍的皇后不需要解释

裴锦带着婉容进宫的时候,是裴宜陪着来的。

与其说是送进宫里,还不如说是由裴宜押着来的。

赵嫣容见着这昔日的继母,虽说是早有心理准备,但也不免被吓了一跳。

裴锦以前便是穿着很素净的一个人,双十年华便按着年长的妇人装扮,不过那时候她肤质气色都不错,就算照着三十多岁的打扮,还是显得十分年轻。可现在,她索性就素色青衣着里,外头罩一件小团花轩福暗赭罩衫,头上紧紧挽一个圆髻,插着两根素银簪子。这哪里是三四十岁的打扮?人家当了祖母、曾祖母的人看着都比她要鲜亮些。

原本年轻秀丽的一张脸,显得晦黯无光,眼角竟然都有了细纹,眼底也是发乌发青,看着憔悴不堪。

赵嫣容看着裴锦与她行跪礼,一时之间竟都认不出来了。

“皇后姐姐!”赵婉如倒显得沉静了许多,年纪小小,举止行动已是有章有法,“我一直想进宫来看您,可算逮着机会了。”

赵嫣容勉强笑了笑,视线还落在裴锦身上一时拔不回来。

倒是李睿点了点头,对宫人说:“先让夫人下去梳洗一下,一会一家人一起好坐下用饭。”

裴锦谢了恩,跟着宫人们走了,婉容拉着姐姐的手,等母亲出了门,急急地凑在皇后耳边说:“可急死我了,娘这些天跟丢了魂儿似的,整宿整宿的不睡,还总落眼泪,舅舅和我怎么劝都不行。您不知龗道,您说要接咱们进宫来我有多高兴。就指着皇后姐姐您能劝着,不然她早晚要得病。”

赵嫣容点头,对,裴锦是有病,还病得不轻!

裴宜是她亲弟弟,婉容是她亲闺女,他们舍不得骂,就由她来骂。

裴锦这就是得的圣母包子病,不狠狠骂一顿就没可能好。

裴宜对着皇帝也依旧是高冷得很,三两句就说到朝政上,肃正着一张脸,跟结了冰碴儿一样。

“南边情形怕是没咱们原先想的那样安稳,玄策和陈昂送了信回来,这一路看过来,倒像是有人在暗地挑动谋划着什么。”

君臣二人坐在那儿越说越是沉重,赵嫣容也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人,也不大关心他们说的那些个政事。反正她的天地只在这片后宫,心思也只在自己的家人。何况即便她开口去问,那俩男人也不大可能跟她细说。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武德帝定下的规矩。

就算没这规矩,赵嫣容对政治这玩意儿也一向没兴趣。

她便拉着婉容,细细地询问她们这些日子在冠军侯府的生活。

不多时,裴锦归位,皇帝便令宫人将宴席摆了起来。

因算是皇后家宴,这席上也就只有帝后加裴家三人,可桌上却放了六副碗筷。裴宜扫了一眼桌上,微微蹙起眉头来。

“陛龗下,可是太妃要来?”

“不是。”

“那这是……”

“哦,呵呵。”皇帝笑了两声。

裴宜眸光闪了闪,便不再说话。果然过不多时,就见一个人拎着衣角匆匆跑进来。

“来迟了来迟了……”

不是荣王李恪还会是谁?

荣王等着这顿饭等得都快锥心泣血了,本应早早就过来,谁知龗道被承郡王死死拖着问他昨日应承要接宗人令的事。那老头子可不管荣王是不是受了皇上的邀约,更不顾他老房着火的急切,只拽着他东拉西扯,谈古论今,最龗后硬是逼着他应了许多条件才心满意足地放人离开。

荣王一颗心早飞出腔子外去了昭阳殿,承老郡王到底拉着他要他应了什么他都记不大清了。

只是这一眼见到裴锦,就觉得心里酸涩发苦,那个在树下对他笑得如春风明月般的少女,竟然会变得这样一副枯槁形容。原本顾盼有神的一双眼睛,现在就像一汪死水,不见半点波澜。

他站在那里,眼中只剩下了几乎称不上美貌的裴锦,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一样,一跳一跳地抽疼着。

裴宜坐在那儿,看着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的男人,不觉拧紧了双眉。

李恪对裴锦的那点心思,他自然是早就知龗道的。

一边气着当年李恪的轻易放手,一边又不想让他瞧见如今落魄模样的裴锦,他才会那样坚决地防着荣王,不给他见到裴锦的机会。可是防一时不能防一世,不让见又能如何?皇后发话,到底他还是要将人交到宫里头去。

倒也好,索性就让李恪亲眼瞧瞧裴锦现在的模样,看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也免得自己两头看着来气。

如今见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又觉得一个七尺男儿,居然也会如此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实在难看得很。

裴宜心里不屑,却又有一点小高兴,这面上也不做出来,只是冷笑了一声,将头扭过去,不肯再看他。裴锦见荣王进来,显然是要同桌子吃饭的。她如今和离了,算是个孤妇,跟自己女婿,弟弟同席倒还罢了,荣王只是个表亲,若再同席显然是有些不妥。正想要避开,却见婉容一声欢呼从椅子上溜下去,扑到荣王怀里道:“表舅舅,您怎么现在才来?”

赵婉容长得好,七岁的小姑娘个头挺高,都快顶到荣王的胸线下头,荣王一把将她抱起,像抱着小娃娃似的,有几分悲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好婉容,有没有想我?”

“想!我可想你了!”婉容一本正经地点头,又红了脸推他说,“我大了,舅舅放我下来,我好自己走路。”

荣王哈龗哈一笑,将婉容小心放下来,见她耳朵上戴着两朵珠子攒出来的珠花耳钉,米粒大的细珠围着小拇指肚大小光泽完美的圆珠,看着倒像是自己送她的那一对明珠,心里更是高兴。

“表舅舅近日忙了些,没得空去看你。这些日子没见,小婉容好像确又长高了几分。”

赵婉容听他这样说,不自觉地拔高了小小的胸膛,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拉着他就往桌边走。

“太好了,我还当表舅舅忘了我,不想来看我……了呢。”说着又偷偷去看裴锦的脸色,嘴里却装着若无其事般说,“您坐我身边儿吧,一会我给您布菜!”

赵嫣容在桌子底下悄悄竖起拇指。

这小妹妹,实在太给力了。这红娘做得天然去雕饰,极自然又无痕迹,轻轻松松就把荣王拉到自己母亲旁边坐着了。

裴锦连忙起身向荣王行礼,又低声对皇后说什么男女不宜同席,想另支个桌带着婉容到一旁吃去。

赵嫣容一把拉住了说:“瞧您这功夫费的,这桌上总共才几个人还要分桌?再说了,在座的哪个不是自家亲戚,咱们就不必说了,王叔也是跟您和舅舅从小一道儿长大的情份。您不也瞧着婉容这一口一个舅舅叫得多亲?可见一家人就是一家人,血里带着的亲,还那样见外做什么?”

裴锦还要说什么,赵嫣容忙向李睿使个眼色,皇帝立刻接口道:“正是。王叔是朕的叔叔,又是皇后的表舅,先荣王是平阳长公主的同胞亲弟弟。如今跟朕亲近的宗室也没有几个。既是一家人又何必生分了?”

皇帝这样发话了,裴氏也不好再坚持,只得低头坐着。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再美味的东西进了口也辨不出滋味来。

倒是赵婉容小小的年纪,在席间各种卖萌装傻,一个劲儿地逗裴锦和荣王说话。又亲手去给荣王布菜,让李恪简直受宠若惊。

裴锦只是性情被父母养得柔弱了,却不是傻子。不看皇帝皇后,只瞧着小女儿这番作态,她心下已经明白了几分。

荣王时不时将视线投向她,目光中的情意让她坐立难安,只觉得人像被放在蒸笼上烤着,连口气也喘不上来。

好不容易熬到吃罢了饭,皇帝拉着裴宜要说南方的局势,便要让荣王陪着坐会。荣王却笑着站了起来。

“前番被承老郡王拉住,说了不少宗室营的事,正好臣也有些想法,皇上若有空,不如也听臣说一说。”

竟然是拒绝了李睿给他提供的机会,要先离开。

裴宜目光一冷,哼了一声说:“陪着坐坐便不耐了?你现下还没当上宗人令呢,哪有什么事好谈?即便要谈也不是现在。”

荣王也不知龗道裴宜心里在恼什么。不许他见裴锦的是他裴宜,如今他主动放弃与裴锦相处的机会,裴宜又要发他的火。这个表弟本来就是个心思难猜的,如今随着年岁渐长,可是越来越难捉摸了。

赵嫣容瞧着裴宜微怒的神色,又看了看裴锦活死人一样的脸,心里却是有些明白了。

只怕是裴宜会错了荣王的意,以为他嫌弃裴锦美貌不再,淡了追求的心思,所以在恼他呢。

于是便站出来解围,笑着说道:“王叔也是好意。姨母今天刚进宫,还有许多东西要整理安置,过了晌午婉容还要午睡,王叔若留下来,倒不是他陪着咱们,而是姨母要陪着王叔坐了。何况咱们这里全是女眷,您让王叔一个男人独坐着,就算他能自在,咱们也自在不了啊。”

李睿恍然,连忙对荣王说:“王叔跟朕一道去德懋殿吧。”

裴宜脸色却还是难看,不过总算不会对着李恪怒目相向了。

李睿先行,裴宜和李恪二人一左一右跟着后头走了出龗去。

送三人离开之后,赵嫣容也不多话,直接将裴锦和婉容带到后殿去。离着昭阳正殿不远有处小院子,便是皇后为裴氏母女准备的住处。

“这块匾是新漆的。”皇后站在院门前,指着上头悬着的朱漆额匾给裴锦和赵婉容看,“是本宫请的皇上的御笔,姨母瞧瞧写得如何?”

李睿的字苍劲有力,自有一种如岳如渊的气势,那额匾是乌木底色,用朱漆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春晖堂”。

春日阳光,煦暖人心。

皇后是借春晖赞她慈母爱重,体念她对自己与婉容的付出。裴锦当初愿意嫁到赵家,便是因割舍不下长姐所遗独女,在赵家八年,她对嫣容视如己出,恨不得将最好龗的都给了她。虽然上有泼辣婆婆,下有刁钻姨娘时时为难她,挑拨她们母女之间的感情,赵逢春对她又一向冷落,但她并未后悔过。眼见着赵嫣容长大,出嫁,在宫中渐渐站稳了脚跟,她觉得也算对过世的长姐有了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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