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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于头对着胡锡桢的背影,也一拱手,算作回礼了,然后用手偷偷的抹了一下眼角,他的眼泪没忍住,一瞬间就流了出来,默默的站在码头上,一直等到瞧不见胡锡桢他们三个人身影的时候,才又回到了船上,等下一拨往和州的人上船。

胡锡桢、张清和、潘大彪三个人到了城门边的时候,胡锡桢的眼睛一直就没有离开过那高大威武的城墙,高度有近十丈,等快到了城墙根下的时候,他望着那宽阔的护城河,又是为之一惊,这那是含山跟和州那两座小城外的臭水沟能相提并论的,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东西,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到了城墙下的时候,他才真正的感受到,这城墙是有多么的高,多么的雄伟,自个儿站在城墙下,显得那么的渺小,而那厚重的大门上,镶嵌着一个一个的巨大的铜钉,显得那么的威武,他虽然不懂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不过潘大彪,却是不失时机的一一为他做了解答,告诉他这城墙,护城河,还有这巨大木门上的这些钉子的用处。

潘大彪还一路上给胡锡桢介绍了一下,这下关码头的重要性,长江一直以来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远的不讲,洪秀全是咸丰元年,也就是一八五一年,阴历十二月初十,阳历一月十一日,洪秀全发动金田起义,就任天王,凭借着南京城的地理优势,与清朝政府隔江对峙,直到同治三年,天京(也就是现在的南京)才被清军统帅曾国荃打下,太平天国宣告结束,当然,太平天国最终走向灭亡道理,说法不一,有的讲是洪秀全,晚年的时候,荒淫无度,不理朝政,最后大权由东王杨秀清掌管,最终导致君臣二心,而手下各王,最后也是各有私心,才导致天朝灭亡,而有的则讲,北王韦昌辉,吃了败仗之后,没有洪秀全的调令,私自回到天京(南京),引得洪秀全非常的不满,最后斥责韦昌辉,要拿下他的人头,最后韦昌辉走投无路,遂孤注一掷,突袭东王府,杀杨秀清以及他的部下两万多人,等石达开回到天京之后,斥责韦昌辉滥杀无辜。韦昌辉又欲加害石达开,石达开逃到天王府,韦昌辉兴兵攻打天王府,石达开连夜出逃,韦昌辉杀了石达开一家老少,石达开逃到武昌后,又兴兵四万讨伐韦昌辉,导致天朝无力对付曾国荃的大军,最后曾国荃用炸药,轰开了南京城的城墙,最终灭了太平天国。

虽然曾国荃拿下了南京城,不过他的湘军入城后,在曾国荃的纵容下,肆意糟蹋妇女,屠杀无辜百姓,到处挖掘窑藏,掠夺财宝,湘军所为,令人发指。曾国荃所得金银细软、稀世珍宝盈筐满箱,难计其数,其贪婪残暴之名于是遍闻天下。有知情人流传曾国荃的吉字营湘军掳掠的金银如海,财货如山,一时间,长江上成百上千艘舟船,满载这些财宝驶向湖南。在城市被洗劫一空后,为了消赃隐罪,他还纵兵放火烧房,使天京城顿成一片火海,破坏极为严重。曾国荃还命令湘勇把洪秀全的尸首挖出,拖到长江边上浇油烧掉,然后将骨灰填进火炮,点烧引信,打到江中,接着斩杀被俘的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福王洪仁达(洪秀全二哥),并且大肆杀戮没有抵抗能力的太平军。

这也是南京人恨透了曾国荃的地方,不过恨归恨,所谓民不与官斗,你能把他怎么样,而且最终,曾国荃却因为杀人有功,封山西巡抚,陕西巡抚等等。

有潘大彪在,进城这种事,轻而易举,他只需要把自个儿的身份腰牌递给看守城门的人一瞧,那些人腿肚子都在转筋,一个水师管带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官,不过在这大清朝,那也是四品的官了,又岂是他们这种看大门的小兵头子能得罪的起的,一个个点头哈腰的送他们进城,虽然他们也奇怪,为什么一个管带大人,穿成这样,不过那也不敢多问的,所谓多问多错,少问少错,不问就不错的道理,他们这种见风使舵的人,见得多了,反正一句话,少管闲事,总不会错。

三个人进了城之后,胡锡桢抬眼一瞧,这里城门下,商铺林立,人来人往,非常的热闹兴旺,似乎潘大彪之前讲的那种南京城到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房倒屋塌,破败不堪的景象,难以跟眼前的景象重叠在一起,不过他相信潘大彪,没有必要讲那些危言耸听的话,胡锡桢其实也没有闲心逛这座南京古城,只是在街面上跟着人潮走动,张清和更是没有逛街的雅兴了,潘大彪则是跟胡锡桢两人道了个别,讲他要回巡抚衙门报道,把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清楚,总不能自个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人间蒸发了,而且,他也一定要把那两个管带的事揭发出来,倒不是为了找他们报仇雪恨,起码只有把他们的问题讲清楚之后,自个儿才能洗清冤屈,临走的时候,还告诉胡锡桢,让他再南京城多留几天,可以逛逛这座古城,多则五天,少则三天,他一定回来找他们,胡锡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讲了,要是这些天有去上海的船,他们就不等了,要是没有话,他们就找一家客栈住下,等有船再走。

潘大彪没有多讲旁的,只讲了一句,他们住下之后,就只管吃最好的菜,住最好的客房,临走的时候也不要给银子,到时候挂他的帐就行,他怎么讲,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来报答胡锡桢的救命之恩,胡锡桢也没有推辞,只讲,到时候如果你能及时赶来的话,那他们就同意潘大彪的盛情,要是来不了的话,他胡锡桢不是那种白吃白住之后,不付银子就能迈的动腿的人,到时候就只能心领了,潘大彪也能瞧得出来,胡锡桢已经做了让步了,否则,他连自个儿的要求都不会同意的,于是他也只能在内心,祈求最近没有到上海的船开拔,他觉得胡锡桢未来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必须要趁此机会,搞好关系。

潘大彪离开之后,胡锡桢跟着张清和两人,感觉轻松了很多,他晓得,自个儿的大哥张清和现在要做的事情,那就是要推到满清政府,建立一个有共和秩序的新中国,奉行三民主义,跟着孙先生的脚步走,所以他们两个,就是严重的对立面,他们要想走到一起,除非有一方要退出现在的阵营,而且很显然,自个儿的大哥虽然是个文人,但他一旦走出了这一步之后,就永远不会退出自个儿的阵营,也就是讲,他的这颗心,是铁定了要跟着孙先生走的,那要是潘大彪也是这样的人,他们又怎么能做的了朋友呢,而他这个身份就有点尴尬了,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尽早的脱离与潘大彪的接触,张清和是他的大哥,他的爹娘,是自个儿的干爹干娘,讲到天涯海角,那也是张清和跟他亲,所以,这两人在自个儿心里地位的高下,立马就有了品论。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个能有消息的店家,能打听到最近有没有船到上海的,要是有的话,哪怕今天就走都行,于是他跟张清和两个人,一路上到处打听,哪里的酒店茶肆,开船的人经常去,这样的话,好跟船老大,直接打听出船的消息,有人告诉他,再往前走不远的地方,有个叫“船友之家”的客栈,那里南来的,北往的,都是一些过往打探路线的行商之人,要不就是一些跑船跑车的“老大”,再不然就是一些专门护送商人的押镖的人,在那里等着被人雇佣,离这里并不太远,大概再走个两条街就到了。

胡锡桢听完之后,跟张清和继续往前走去,不过这时候他感觉奇怪的是,街铺两侧,总有人对他投来异样的眼光,他不晓得自个儿是哪里显得那么招摇了,他停下脚步问旁边的张清和,自个儿到底哪里不对劲,张清和仔细的前后打量了一番胡锡桢之后,只讲了两个字,没有!胡锡桢就更加的纳了闷了,自个儿绝对是头一趟到南京来,难道自个儿长的很像什么人吗?就算像,那也不至于能让这么多人盯着我瞧啊,那个难道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吗?他不敢猜了,也猜不到,于是感受到投来的目光的时候,他就转过头去,跟这些人点头打个招呼,那些人瞧着胡锡桢转身点头打招呼的时候,有的很自然的也点点头,回个礼,而有的,则是惊得丢掉了手里的东西,或者是呆立在当场,胡锡桢从每个不同的表情里,能感觉的出来,自个儿确实是被盯上了,不过他也能感觉的出来,这些人的眼光里,没有仇恨的意思,好像更多的是一种想自个儿能过去搭讪的意味,不过胡锡桢可没这个闲工夫,只要不是找他寻仇的就行,要不然这满大街都是自个儿的仇人的话,他跟张清和两个人,怕是死都不晓得怎么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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