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问（2 / 2）

在林萧抬起头的那一刻任欢盈就变得面如死灰，手脚都变得一片冰凉，像是掉进了冰窟里一样。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发不出哪怕一个音节，只能愣愣地看着那张只在文书中见过的脸。

“所以……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任欢盈低下头去，使得林萧看不见她的确切表情，拳头死死地攥着，指甲刺进手掌的肉里，贝齿重重地咬着粉唇，渗出几缕血丝，仿佛极力压制着什么，勉强道，“从认识我开始……到进入阴风峡……一直到现在……都是……计划好的……”

“被你发现了，殿下。”林萧挤出一个笑容来，指了指任欢盈腰间的紫曜长剑，“不做些什么吗？你可是摩云帝国的公主啊，发现了细作之后要做什么，不用我再教了吧？”

“……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敌方人员，是吗？”任欢盈没有接林萧的话，而是突然问道。

“……”林萧被这突然的一问止住了接下来的话，他的眼神灰暗了几分，短暂的沉默之后，狠下心点了点头，生硬道，“是！”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任欢盈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死死地盯着林萧的眼睛，逼问道，“瓦釜城的祭台前，你走就是了啊！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还要冒险搭上你自己来救我！？”

林萧一下子愣住了，他慌忙把头别过去以求躲开任欢盈那似剑的目光，闭上了眼，什么都没说。

他终于意识到了，在这几日相处中，对对方怀着复杂感情的并非只有任欢盈一人，他自己也是。有些东西总是被他放在理性思考之前的。

“你说啊！！！”少女的眼眶了已经盈满了晶莹的泪珠，迫问着眼前这个无话可说的少年，像是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不愿松手。

只是……没人能给她答案。

林萧只是沉默着，伸手从血龙佩中取出了一样又一样临走前阎惜交给他的东西，丹药、符咒……除去那些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之外，林萧没有丝毫保留，全部堆在了地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任欢盈看着林萧，心中有些害怕起来，颤声问道。

“我会离开，免得你为难。这些东西也都是阎惜交给我的，如今，全部都留给你了。”林萧艰难地开口道，“魔神血的事，你最好不要在掺和进来了，休养好之后就用阎惜的那个罗盘回去吧，应该还能用。你腿上的伤……尽快治好，免得落下什么病根。”

“那你呢？”任欢盈下意识地问道。

“我？”林萧指着自己，轻松地笑了出来，“我能走到这里，再自己走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出去后直接跟他们说我死在里面了就行。”顿了一下，他敛起了笑，好像是有些不忍一样，轻声道，“从今往后，我们就算互不相欠了，再见到，就是战场上的敌人了。”

任欢盈的心顿时如同被重锤敲了一下似的，她看着林萧那张仿佛再说“无所谓”的笑脸，只觉得真假难辨。两人之间霎时便如同隔了一层迷雾一般，比阴风峡中的灰雾更加可怕，她看不清虚实，两人间的距离被拉开无限远。

“所以，都是我的错……对么？”任欢盈突然放下了似的笑出来，却凄然如百花凋零的霜天、蝶坠于尘泥的落魄。

“我们之间分不出对错。”林萧低声道。

“不，我真的错了。”任欢盈一张娇俏的脸上仍是那般凄然惨笑，紫曜噌地一声出了鞘。她闭上眼，眸子里还是灰蒙蒙的一片，锋利无比的剑刃横向雪颈间，泪珠自脸颊滑落，落地绽出泪花……

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她只能逃……

“偏偏，所爱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