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旅人（2 / 2）

望着远去的车辆，旅人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看向背后，不出所料，那个庞大商队的行进方向改变了。

绕开了旅人。

旅人隐藏在外袍下的左手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刀柄，感受着那带着些许凉意的触感。他最终还是没有拔出刀来。

或者说被车里那四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给硬生生拦了下来。

“有趣的人呐。”旅人轻声说道。他重新戴上兜帽，眼神中充满了阴霾。

希望这次意想不到的遭遇不会坏了大事，好在至少没有浪费太多时间。

他回过头来，吸气，弓腰弯膝，如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下一刻，旅人的身影骤然模糊，仿佛化作了一颗离膛的子弹，瞬间消失在了扬起的沙尘中。

越野车内，四个幸免于难的人表现各异。

光头拼命踩着油门，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具尸体。

后座上的少女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灰发青年抱住她的头轻轻埋入怀中：“没事了。”

语气尖酸的老头却是最为冷静的那个，指挥商队改变行进路线后便放下了手中的通讯器，淡淡道：“慢点开，那人要是想追上来，油门踩再死也没用的。”

被换作大洪的光头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听见老人先开了口：“九级佬？”

问的自然不是大洪。

灰发青年轻声道：“十之八九。他看出了小恩在装睡，也看出了我的斤两，但可怕的是他的眼神没有一点变化，我们和他的实力差距已经大到让他忽略不计了。”

光头愣了一下，忽然就暴躁了起来：“不可能！我只是想搭把手而已！九级？九级佬？”

他语无伦次。

“好了大洪，冷静冷静，就让这事过去吧。”副驾驶座的老人似乎有些疲惫，那份装出来的尖酸刻薄早已无影无踪，“我说过了，那人不像迷路的样子，你非要去搭话说看看情况，我也不好说你的不对，可是这里是荒漠，好心只会办坏事。”

被唤作大洪的光头深吸了几口气，苦笑道：“老温头啊，你是怎么看出那个小白脸的底子的？”

老人让他赶紧走人的时候他们还没收到少女小恩的“提醒”。大洪的反应很快，配合老人演了场小小的戏码，如同过去的许多次一样。

当然，现在看来，这场戏似乎演的毫无意义。

“论跟人打交道，商会里没人比的上大洪你，可论看人的眼光，你还差了点，”老人叹息道，“从那个旅人露出脸，他的杀意就藏不住了，什么车队，什么走散，借口而已。不过他来自长安却没说谎，十有八九是长安的干部来执行什么见不得人的任务，却恰巧被我们拦下了路，所以要灭口啊。”

“那他为什么没动手？”大洪的声音发颤。

“我们有两个异能者，身后还有上百人的商队，他怎么敢轻举妄动，否则只要有一个人逃了回去，他的行踪不就注定暴露了？”老温头淡淡道：“不过这也有潜台词在里面，他饶我们几个一命，我们就不要多嘴，就当从没碰见这个人就好。”

身后的少女小恩点了点头，看来跟老温头的想法一样。

如果说老温头是凭借经验与察言观色的本事感觉到了危险，身为心灵感应类异能者的小恩就要直接的多。

在旅人盯着她的那段时间，她真切感受到了来自死神的凝视。

灰发青年却没有再谈论那个旅人，只是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小恩，你刚才注意力太集中了，睡一会儿吧。”

大洪挠挠自己的光头：“那我们也算是……运气不错？”

老温头冷哼一声：“没有这兄妹俩，什么运气能救的了我们？这次走镖你是一点信用点都别想拿了，给我好好长长记性。”

大洪讪讪一笑，没敢说什么。

老温头也没继续挖苦这位老搭档，只是望向车窗外，无边的荒漠仿佛在流动，偶尔能看到一片片的倒塌的建筑飞速掠过。

也许是出于劫后余生的感慨，老人叹了口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对于我们这些闯荒漠的人来说，对，可也不全对，至少光凭运气，哪怕是刚刚那个煞星也别想活着走出荒漠。商会里的大人物总是劝我多跑几趟，可老是碰到这样的生死关头，我这老骨头哪受得了，多挣那些点数又能怎么样呢，能多几条命吗？这趟镖走完，我也该退休啦。”

大洪没说话，只是狠狠踩了脚油门。他跟老人相识已久，自己能在商会混到现在的位置，可以说是对方一手带起来的。老人姓温，哪怕商会里的大人物也都愿意叫他一声温爷，可他自己不喜欢这个称呼，更喜欢别人叫他老温头，说是一口一个什么爷什么爷，听着生疏。整个商会没人不尊敬这位老人，能够经历那两场战争而活下来还不发疯的人，在这个时代并不多见。

“慢点开，千万别走错了方向，进了辐射区，全队人就都交代在这片鬼地方啦，”老温头收回了目光，却又喃喃自语：“好奇心呐，真是个鬼东西。我当初因为好奇外面的世界，离开了家乡出去闯荡，结果正好就赶上了那些破事，我走运活了下来，可我的家乡毁的一干二净，几百年都不能在住人，什么落叶归根都只能是痴心妄想喽。”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我实在好奇究竟是出了什么乱子，才能让长安如此隐秘地向废土中派出这么一个人物呢？”

他突然怔住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出现，却又很快被老人驱散。

“怎么可能……”老人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