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一个大胆的人（2 / 2）

姬正诧异的问。那恐怖的一幕让他感到窒息一样的绝望，就好像置身灭亡，亲眼目睹一样。只要是个人看了，就肯定不会像她一样毫无感想才对。

可是当他再看那座湖的时候，湖面平静，丝毫没有波澜。没有火焰，没有末日。

姬正歪头看了一眼倾城，她的视线始终看着那座湖水，伸出双手好像想要抱住什么，眼里泪花晶莹，却笑颜如花。那是一种，姬正心从未见过的怀念的，温馨的笑容，好像把她这一辈所有的开心都注入了其中。

“父王……母后……”

然后她猛地一颤，抱住脑袋惊声尖叫：“不要！”

倾城往前一扑，就想要直接跳下去。

姬正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了回来，大喝道：“倾城，你疯了？”

虽然摔不死，可是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失态？

倾城的视线缓缓恢复色彩，整个人也随之安定下来，她左右望了望，然后抱着膝盖，把头放进去发出撕心裂肺的哭泣。

“这就是轮回湖，上天赐予众生的玄妙其宝之中的一件。可以让人有一次可以看见前世的机会。”

姬正看着泣不成声的倾城，慌乱问道：“那倾城到底看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她死后没有转世，所以只能看见生前的事情。”

那……也就是，倾城所说的……亡国。

那是倾城告诉他的。她曾经是某个小国的公主，生活自由自在，可是有一天，别国的铁骑踏碎了他们的国土，屠国，整个国家无一幸免。倾城是最后一个死去的，死前她披上了父母亲手缝制的袍子，登基做了一个人的王，然后自刎与王座之上。

那是她这辈子最大最大的梦魇，而今她又亲眼看了一遍，难怪她如此失态。

姬正扭头看着孍，有些愤怒道：“那妈妈你为什么不早说，要她遭受这么痛苦的折磨。”

“这是为了她好，她活在痛苦之中太久，总是需要真正解脱的。”

“可是……你……”姬正最后也只能唉了一声，无奈叹息。

他脱下衣服，披到倾城抖得可怕的身上。然后问雨欣：“你呢，雨欣你看见了什么？”

雨欣摇了摇头，老老实实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啊，那下面就是一潭死水而已。”

在姬正感到惊讶的时候，孍就已经解释道：“她看不见的，我也一样，风之心是上天创造的生命，从未死过，也从没有过继承者，她是唯一，所以不会有轮回，我也差不多。”

“可我看见了末日。”回想起那画面，他都还觉得心有余悸。那一望无际的尸骨，再也没有比那跟个可怕的事情了，就好像整个大地的生命都死光了一样。

“那就是天道师想给你看的，轮回湖的轮回幻影不是谁想看就能看见，我只是按照天道师的吩咐，给你看了他想让你看见的东西。”

姬正百思不得其解，有些毛躁道：“可是，他到底想叫我看什么？万年前的人专门要让我看见什么？”

“我不知道。”孍淡淡道：“只是你记住，红雨，在这个时代出现你，并不是个偶然，很多事情，从黄金时代的破灭起，就已经是注定好了的。”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现在能教你一件事。”

孍轻轻扶住姬正的肩膀，道：“就是让你学会冷静，冷静点，别动不动就毛毛躁躁的。”

这句话就真的像是妈妈在教训儿子的不懂事了。姬正怔了好一会儿，悻悻地闭嘴。

雨欣看了孍一眼，孍也一样，四目相对，双方却都懂得对方眼里的深邃。

到后来很久一段时间，孍再没做什么古怪的事情，而是拉着姬正，问起一些他以前的事情。

姬正就随便说了点，反正都是捡着开心的事情去说，对那些关于自己战斗和伤心的事情，都被他省略过去。因为说多了，他怕母亲会伤心，自责。

然后话题就一直围绕在他和小狐狸，还有那些陪伴着他的妖怪的身上。孍总是跟着计征的笑开心的笑起来，然后调侃几句。

最后扯着扯着，就又扯到了他的父亲身上。

“你知道吗，其实当年你父亲也有几个好朋友，就和你现在的那些伙伴一样，整天坐着傻乎乎却又让人发笑的事情。”

孍掩嘴笑过后，感慨万千，眼前又好像浮现出了那个随意的男人的样子。

天道师在各地都有盟友，但真正的朋友其实不多。

姬长允当年却就过得很好，有三个至交好友，两个斯文保守，一个和他一样，玩世不恭，毫无正形，然后每次就是他们两个出馊主意，带着另外两个一起干，偏偏每次都搞得满城风雨，让人头疼。

最热闹的就是那件了吧。他们一伙儿四个趁着全城戒严的时候，偷偷在城里的每家每户门口，包括每条路都写满了示爱的话语。把整座南国搞得鸡飞狗跳。最重要的是那家伙还把自己的名字写上了！

据说事后龙军统领，也就是烛龙找到罪魁祸首的时候，他另外三个家伙趴在桌子上喝的酩酊大醉，然后发生的事情更叫人尴尬。

“你就是姬长允？”

“是我，怎么啦？你们公主答应嫁我啦？”

“放屁，公主怎么会嫁给你这种人，来人，给我带走！”

“喂喂喂，表个白而已，不至于坐牢吧？”

“都把话写到门口上了，这叫扰民！带走！”

“等等！”

“你是谁？”

“我……是共犯，我也帮了忙的。”

“行，也带走。”

“等等。”

“你也是共犯？”

“对，我们是好兄弟，不能叫他一个人扛着！”

“很好，带走。”

“等等！”

“带走。”

看在天道师的身份，老龙主只是罚四个人做苦力，怎么把字写上的就怎么擦下去，据说一伙儿人擦了足足十天，每天都喊着腰酸背痛胳膊累。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在一夜间写上去的。

然后……四个人第二天就用法力放了整整十天的大烟花。烟花上的字还是那些。

等烛龙再找到他们的时候，四个家伙因为过渡透支法力，趴在地上一个个口吐白沫，姬长允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嘿嘿笑着说：这次没办法叫我再擦地板了吧？

当时烛龙气的满头冒火。

都还是像昨天刚刚发生过的事情一样，仍然记忆犹新。其实她当时看见那一行四个人的无理取闹，是很气愤的。

所以后来她又专门去见了那个混蛋。

那家伙当时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还是三个兄弟扯着耳朵捏着鼻子把他叫醒的，叫醒以后他们就都跑了，跑到门后面，一人露一个半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在偷看。

然后他擦了擦手，左右看了看，当时满城写大字，连放十天大烟花的勇气一瞬间都没有了。

他就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孍当时其实是很鄙弃这个男人的。

这就是天道师一脉？只会满嘴口花花，正主来问罪就大气都不敢出了？这样破坏别人平静的生活，天道师也真是没落了。

可是那家伙挠挠头，双手抱在一起，扭捏羞涩道：“那……那个……要不，先试试看？”

嗯？

“这么急冲冲去领证……是不是太急了点……”

孍当时就气笑了，真的笑了。

等到和那个人结了婚以后孍才知道，他的羞涩多么的单纯、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