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宴”(1 / 2)

品尝完朱云怡的“松宴”后,接下来便该是徐如故的“梅宴”了。

徐如故先是分别给郁且狂和常芙蕖倒了一杯酒,然后说道:“此乃青梅酒,乃在下今夏摘峪中青梅泡成。之所以给两位裁判倒这杯青梅酒,乃是因为在下接下来要介绍的这道菜适合佐青梅酒而食。”

接着徐如故便指着桌上的一道菜说道:“这道菜名叫蜜渍梅花。做这道菜时先取少许白梅肉,然后将之剁碎,然后再浸泡在雪水里,再以先前所酿好的梅花酿酝之。本来白梅肉应当在梅花酿里酝一宿,但因为时间有限,在下便只酝了半天,之后将其取出,再以山里的梅花蜜渍之。此菜既取白梅之肉,又用梅花花瓣酿就的梅花酿,同时还选了峪中蜜蜂采集梅花花粉所酿成的梅花蜜,可谓紧扣‘梅’这一字。此菜酸甜可口、开胃消食,用来做佐酒之食再好不过,便请两位裁判尝尝吧。”

常芙蕖与徐如故夫妻心意相通,同时二人之前早已有过沟通,因此常芙蕖早就知道徐如故要做这道“蜜渍梅花”,故而当真正品尝这道菜时,常芙蕖倒觉得没有多大新颖之处。但郁且狂不一样,他第一次知道一道菜会有如此纷繁复杂的做法:以梅花为蜜需要借助蜜蜂的力量,同时又以梅花酿酒,将之做成梅花酿。待得梅树结果后,又以青梅酿酒,将之做成青梅酒,而白梅则保存下来制作这道“蜜渍梅花”。

虽对梅花了解不多,但郁且狂知道青梅和白梅都是梅树的果实,二者品种不同,味道却没有多大差别。按理说白梅成熟于夏季,郁且狂不知道徐如故是怎样把成熟于夏季的白梅一直保存到寒冬的。虽然对此尚有疑惑,但郁且狂能想到这道“蜜渍梅花”做起来有多耗时费力。待得真正尝了这道菜后,他又觉得此菜芳香馥郁、酸甜可口,再搭配上一口青梅酒更是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同时还给人口齿生香之感。

就在这时,郁且狂突然听见朱云怡说道:“杨诚斋诗云:‘瓮澄雪水酿春寒,蜜点梅花带露餐。句里略无烟火气,更教谁上少陵坛。’剥白梅肉少许,浸雪水,以梅花酝酿之,露一宿取出,蜜渍之,可荐酒。较之敲雪煎茶,风味不殊也。”

听了朱云怡的话后,徐如故笑了笑,答道:“公主博闻强识,在下佩服。”

郁且狂虽然是裁判,却不懂朱云怡和徐如故在说什么,只是觉得朱云怡所说的“剥白梅肉少许,浸雪水,以梅花酝酿之,露一宿取出,蜜渍之,可荐酒。较之敲雪煎茶,风味不殊也”这几句话很像徐如故适才介绍的蜜渍梅花的做法。

其实朱云怡说的就是蜜渍梅花的做法。这道蜜渍梅花并非徐如故原创,同样也是抄自南宋林洪的《山家清供》一书。《山家清供》和《山家清事》乃朱云怡的常读书目,因为翻阅得多了,而朱云怡本身又博闻强记,故而其对这两本书里的内容基本已滚瓜烂熟。她适才所说的“杨诚斋诗云:‘瓮澄雪水酿春寒,蜜点梅花带露餐。句里略无烟火气,更教谁上少陵坛。’剥白梅肉少许,浸雪水,以梅花酝酿之,露一宿取出,蜜渍之,可荐酒。较之敲雪煎茶,风味不殊也”这段话乃《山家清供》一书介绍蜜渍梅花这道菜时的原话,朱云怡不过将其一字不落地背了出来而已。

正因朱云怡一字不落地将这段话背了出来,徐如故才会赞她博闻强识。因为朱云怡适才不仅一字不差地背出林洪关于松黄饼的介绍,现在又一字不落地把《山家清供》里关于蜜渍梅花的介绍背了出来,因此徐如故不由得由衷感到佩服。

而朱云怡所说到的杨诚斋即宋朝诗人杨万里。杨万里字廷秀,号诚斋,故而林洪才称其为“杨诚斋”。杨万里曾写过一首名为“蜜渍梅花”的诗,全诗曰:瓮澄雪水酿春寒,蜜点梅花带露餐。句里略无烟火气,更教谁上少陵坛。因林洪的这道菜便是“蜜渍梅花”,故而便在介绍做法前才加了“杨诚斋诗云:‘瓮澄雪水酿春寒,蜜点梅花带露餐。句里略无烟火气,更教谁上少陵坛’这样的话。

“在下的另外两道菜也都模仿自《山家清供》一书,”徐如故继续说道:“既然介绍了这道蜜渍梅花,便把剩下的两道也一同介绍了吧。”

说着徐如故分别指着桌上的两道菜介绍道:“这是汤绽梅,这是梅粥。”

听到这两道菜的名字都起得格外文雅,郁且狂不由得多留了个心,想听听徐如故对这两道菜的具体介绍。

徐如故没有开口,却听朱云怡说道:“十月后,用竹刀取欲开梅蕊,上下蘸以蜡,投蜜罐中。夏月以热汤就盏泡之,花即绽,澄香可爱也。”

听了朱云怡的话后,徐如故依旧不忘赞她博闻强识,但通过观察其神情,郁且狂已经能感觉到他对朱云怡已越来越敬佩。

这道菜并非放在餐盘里,而是盛在一个杯子里。于是徐如故拿起她前面的斗笠杯,分别给郁且狂和常芙蕖两个裁判倒了一杯“汤绽梅”。

严格来说这“汤绽梅”不能称之为菜,而应称之为茶。制作这“汤绽梅”时,徐如故也是完全按照《山家清供》里的记载来做的。他先是用竹刀采下将要开放的梅花花苞,之后将采好的梅花花苞通身蘸蜡,然后把蘸好蜡的梅花花苞放在蜜缶中保存。按照林洪的说法,保存在蜜缶里的梅花需等到来年夏天再放到杯盏里用热水冲泡,这样梅花便能马上绽放开来,故而名为“汤绽梅”。但徐如故没有等到来年夏天,而是在今日便取了一些之前准备好的汤绽梅来参加比赛。

虽然汤绽梅严格来说不能算是一道菜,但在某种程度上,茶亦是饮用之物,故而郁且狂和常芙蕖还是把这杯汤绽梅当成了一道茶。

接过徐如故递过来的斗笠杯后,郁且狂喝了一口,他只觉得梅香扑鼻,扑鼻的梅香又裹挟着蜂蜜的清甜,非寻常的梅花茶可比。

等郁且狂和常芙蕖品尝完自己的汤绽梅后,徐如故又分别给两人盛了一小碗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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