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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梁永新感到意外的是,买拖拉机的当年底,他就把借的钱还清了。
刚买了车的头三个月,梁永新每天早出晚归,但挣到的钱并不是太多,心情有些失落。
德有经常劝说道:“孩子,别着急,一步一步来。耐得住性子,咱慢慢来。”
一天晚上吃过饭,老林子和赵彩凤过来串门了。
“永新,明天几点走?走的时候捎上我吧。我去我姥姥家看看。”彩凤问道。
“天亮就走吧。到时我叫你。”永新道。
第二天早上,梁永新带着赵彩凤出发了。赵彩凤坐在他的左边,右手扶着他身后的座椅。清晨的路上静悄悄,拖拉机“砰砰砰”的声音听着格外响亮。
“早上没怎么吃好吧?”彩凤道,“来尝尝我家蒸的包子。”说着,她拿出包子塞到梁永新的嘴里。
还没来及说话,包子已经到嘴里了,永新只好先吃起来。
“嗯,还真是挺香的。”永新边咽边说道。
“来,再吃块儿豆腐。”彩凤拿着豆腐放在了他嘴边。
“哎,还挺烫啊。”永新刚碰到豆腐,就把头往后撤。
“呵呵。”彩凤凑到他耳边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明白了吧。”
“嗯......”梁永新感到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流,心存感激道,“我知道了,我相信行情肯定会慢慢好起来。”
“这就对了,这些东西就给你吃吧。到我姥姥家村口让我下来。”彩凤轻松地说道。
这年进入四月后,县城的炼铁厂如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了,对精粉的需求量大增。拱山矿、铁板坡矿等国有大矿都自己开办了选矿厂。自己生产的矿石要运到自己的选厂,需要大量的运力。
周边的拖拉机都忙碌起来了。梁永新到拱山矿去挣运费,把正招和“奇招”都使出来了。
他变得十分活络起来,主动殷勤地给大矿上管事的人递烟送烟,彼此混得很熟。装车的时候,他车上的货总是比别人车上的要好一些,要装的满一些。给大矿拉铁是到选厂才过磅。大中午别人休息时,梁永新从来不休息。他总是在大中午别人休息时多拉一趟。路上,他又悄悄从车上卸下一些好的矿石,藏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时间久了,他把自己藏的铁矿石再卖掉,又赚了运费之外的一份钱。
天黑了,别人都休息回家了,他却还要央求管事的再装一车。大矿上的管理非常粗放,一些仍在地上的铁棍子、大铁球,没人在意,梁永新总是眼不见就扔到了自己的车上。
每隔一段时间,家里的院子就堆满了铁棍、铁球,他拉去卖了又多赚一份钱。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梁永新每天中午、晚上比别人多拉两趟,又想着法子多赚钱,甚至都忘了辛苦和疲惫。
年底算账的时候,梁永新挣了五千多块钱。他跟父亲商量着,不仅把借的钱如数还清,再按照十个点的利息补贴给家里亲戚们,父亲满是赞赏的同意了。
三叔德贵的八百块钱,梁永新硬是给了一千。剩下一百五十块的,他按照十个点尝还。
虽然多出了一些钱,但他看到,亲戚们的眼神是高兴而满意的。他自己心里也荡漾起愉快的心情。他自己在花钱上也很是大方,想吃什么往往是敞开了吃。他的骨子里有种认识,钱花了再挣,挣上来了也大大方方花,当然前提是有挣钱的本事。
年底去赤井镇赶集的时候,梁永新开着拖拉机拉了一车的亲戚朋友。大家在车上对他是赞不绝口。
而唯独赵彩凤却没有怎么说话。
这段时间,她有了自己的小烦恼。这一年里,家里亲戚又给她介绍了几个对象,但都没有谈下去。不是她相不中别人,就是别人以八字不合为理由婉言谢绝了。而在她的心里,渐渐对梁永新这个邻居有了特殊的好感。
一年多来,在她的眼里,这个年轻小伙子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刚来时的羞涩迷茫到现在大方开朗,他在极其努力挣扎着、奋斗着。刚来时,梁永新个子还和自己一般高,但现在他已高出自己半头了。他不仅长高了,也更壮实了。
坐在拖拉机上,她不时地注视着梁永新。那坚硬的短发直直地竖起来,标准的方框脸,浓浓的眉毛下面,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其实连赵彩凤自己都说不出对梁永新是怎样一种感情了。他刚来的时候,更多的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小弟弟,出于怜悯之心给予他力所能及的帮助。而现在,她对他倒是有些刮目相看。并不是他现在挣到了钱而对他有了好感,而是对于他的坚韧执着、敢想敢干、不怕吃苦、勤劳能干感到钦佩。她平时愿意见到他,跟他说说话,想听听他每天干的活是不是顺利,有哪些趣事。
眼前有了这样一个人,家里给她介绍对象时,她总是在有意无意之中拿梁永新和别人比较,比较之后,往往又觉得别入不如梁永新。
而年轻的梁永新对赵彩凤的这种心理变化还一无所知。他还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很好的邻居,很好的姐姐,在她面前,他还是口无遮拦,大大咧咧。
自从有了拖拉机,每逢赤井镇赶集,三叔德贵和老伴白氏都坐着车来,中午饭的时候,都在白氏的娘家吃饭,而这里也成了大家集合汇合的地点。
作为邻居,赵彩凤一家则不好意思在白氏娘家吃饭。晌午后三四点的光景,赵彩凤陪着父母逛的差不多了,来到白氏这里等着。
“彩凤姐,我看了件衣服,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帮我去看看吧。”梁永新道。
“行啊,走吧。”彩凤爽快答应道。
两人出来后,梁永新先是带着赵彩凤来到一个炸油糕的摊上。金黄色的油糕,用黍子面裹着甜豆沙,滋滋的刚从油锅炸出来,香气四溢。
“大爷,来五个油糕。”梁永新大声喊道。
“买这么多能吃完啊。”彩凤道,“想吃买两个尝尝就行了。”
“这是专门给你买的。感谢你忙了我不少忙呢。”梁永新道,“吃不了拿回去。”
“怕浪费不是。”彩凤边说边拿两个油纸垫着吃了一个,“恩,真好吃,又香又甜。”
“好吃就敞开了吃。”梁永新道,“边走边吃,一会儿咱们看了衣服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