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士兵的记忆

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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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200多天里,德国军队对这座城市进行了合围,无论城内还是城外均有战斗。城外的士兵和游击队抵御着德军的进攻,城内的居民则要抵御饥饿和寒冷。

战士们在城外的树林里依靠着白色的桦树和满是冰碴的战壕,向敌军射击。子弹射中地面,掀起白色的泥柱,手榴弹弹坑里满是焦黑的泥土。四处都是铁丝网和封锁线,双方士兵不时遭遇。双方对射也时有发生。不过和远处的大规模战役相比这些都显得微不足道了。远处德国人装甲车的轰鸣声又响起了,这让城内城外的人觉得不妙。树林里的红军战士们开始向城里撤退。德国人包围了这座城市,城内的物资补给渐渐变得紧张。开始几个月,居民们每人每天还有250克的面包供应,随着封城时间的延长,供应渐渐变得紧张,渐渐的每人每天只有30克的供应了。到最后连面包都没有了。人们开始在角落里寻找食物。不管是猫狗,树叶,甚至泥土都成为了人们的食物。斯大林格勒的孩子们知道哪里的泥土能吃,榨油坊附近的泥土几乎都被挖光了,因为这里的泥土含有油脂。落叶松的松针就没有长出来过,刚发芽就被摘光了。人们为了食物卖掉了所有东西,一栋两层小楼售价为两个面包。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拖着孩子的棺材在暴风雪肆虐的大街上缓缓行走,不久她也死了,母子俩都是饿死的。

在食物都如此缺乏的情况下,肉类更成了奢侈品。一个孩子回忆说,他用救济粮引回了一只小狗,这只小狗成为了他们一家3个星期的食物。“小狗,对不起,对不起。”孩子回忆着这一切的时候一直在重复这一句话。斯大林格勒有不少无名战士纪念碑,但少了一座动物纪念碑和一座人们的纪念碑。

从前线回来的红军士兵,会把自己的口粮分给百姓。但这实在太少了。因为前线供应也很紧张,战士们常常空着肚子和敌人战斗。德国俘虏的衣物和口粮几乎都被抢光,他们常常成群的冻死在大街上。

斯大林格勒解围以后,幸存下来的人们迁移到别的城市去了。活下来的孤儿被送进了保育院,保育员常常看见一群孩子追赶一只猫,就像在看一群疯子。一只猫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意味着一个月的食物。从斯大林格勒来的孩子们几乎不会微笑,也从不和其他孩子玩耍,他们常常坐在角落里默默吃下所有能吃的东西。

战争给孩子们留下了永远的伤痛,经历过那一场战争的每个孩子都知道怎样躲避德军的搜查,怎样在草堆里控制自己的呼吸不被敌人发现。大多数孩子害怕飞机和汽车引擎声,他们害怕金属撞击声,因为那意味着枪响。

最终德军还是冲破了苏军防线攻入城内,杀红了眼的德国人对城内居民进行了残酷的屠杀。居民们自发组织起来抵抗德军,德军在城内处处遭到打击,他们走在大街上常常遭到来自街道两旁的扫射,然而屋内并没有红军。德国最初的计划是速战速决,因此并未准备足够的冬衣,一转眼寒冷的冬季就到来了,来自北冰洋的冷风将一切都冻住了。只有一两件衣物德国士兵常常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很多人被冻伤甚至冻死。坦克速度减慢了,因为履带结了冰。

同苏军一样德军的补给线也面临着严重的困难。为此他们采取了以战养战的战略(其实他们一贯也是这样做的),他们调集重兵进攻苏联人的粮仓,苏联红军为了自己过冬的粮食常常与德国士兵死磕,双方为了一座没有多少粮食的粮仓或是一座小小的磨坊而争夺不休。斯大林格勒市内战斗同样进行着,破旧的街道和建筑中常常发生激烈的肉搏战,四处都有手榴弹的爆炸声。苏联军民的顽强抵抗,让斯大林格勒这座城市变成了德军处处挨打的迷魂阵,德国军队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们始终未能占领这座不屈的城市。

零星的枪声不时在街道上响起,城外的树林里红军游击队和德国军队不时交火,红军利用地雷和迫击炮对付德国人的坦克和装甲车,城外的机枪阵地已经化为焦土,连尸体都烧焦了。

某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德国人的坦克和装甲车又开动起来了,城市也被这阵响声惊醒,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阵地上又活跃起来了,战士们把战斗的武器准备好,运输线又再次活动起来。清晨寒冷的北风让人神清气爽,但对德国士兵来说冷风是难捱的,东欧平原上的冬季的寒风,低温会让他们头盔里的汗水结成冰,在头发里形成坚硬的冰壳。到了天气稍微暖和一点的时候,他们的头上就会冒出一缕缕白烟,就像水烧开了一样。极度的寒冷和恶劣的饮食让德国士兵轻则头痛,重则伤寒甚至送命。德国军队大多来自温暖的低纬度地区,他们受不了这种寒冷。苏联士兵虽然适应了这种气候条件,但从装备而论苏军远不如德军,苏联士兵普遍装备来福步枪和苏式毛瑟步枪,其火力仅相当于英法19世纪末的水平,苏军不仅装备低劣而且弹药严重不足,新兵上战场时一部分只能发到枪,另一部分只能发到子弹,战斗大部分靠肉搏。苏联的坦克工厂由拖拉机厂改造而来,坦克质量并不能抵抗强火力打击,到了战争形势最急迫的时候,工厂的工人们直接驾驶着刚组装好的坦克奔赴前线。这种状况直到二战后期才稍有改观。反观德国,虽然在衣物和食物上准备不足,但军备却为战争早已充分准备。据统计,一名德国士兵平均拥有2支ara-98k(毛瑟步枪的升级版,是当时德国军队的主力武器,射程和火力均领先于当时的同类步枪),平均每2人拥有一支冲锋枪。德国的虎式坦克拥有超厚的装甲,可以抵御多次火箭弹和穿甲弹的攻击,45毫米口径的线膛炮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其他坦克的装甲。曾经有一次德国一辆虎式坦克独自击毁了4辆苏式重型坦克。

对坦克驾驶员来说最可怕的是驾驶舱被击中起火,一旦坦克起火,乘员生存下来的概率就只有百分之二十。有很多坦克驾驶员在坦克着火后被活活烧死在坦克内;试图从炮塔顶端爬出来的也会引火烧身,最后在烈火中痛苦的死去。很多坦克都在底部设置了紧急逃生门,但由于坦克底盘较矮,很多人根本没法爬出,死亡率就更大了。

硝烟和烈火似乎就构成了战场。战争中的人们其实才是最可怜的。在战争中负伤被认为是光荣的,然而从来没有人会关心士兵的心理问题,战争给他们留下了巨大的心理创伤,因为心理疾病退伍回家的人们被认为是懦夫,军人的家属们认为战死才是真正的光荣。

在战地医院里,有一名士兵疯了,他一直躲在床下,一直认为自己在战壕里,一直喃喃自语:“冲啊,冲啊。”还有一个他一直躲在角落里,一有人来他就举起双手大喊:“我投降,别杀我。”无论来人是谁。伤员们临死前都放心不下自己的家人。有一位护士回忆说有一位重伤员由于神志不清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朋友,她也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直至他去世,他走得很安详。还有一位伤员在生命的最后两天里给家人留下了最后一封家书。遗憾的是这封家书并最没有送到他家人的手中。

1942年,斯大林格勒的冬天格外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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