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一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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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岁的爱情要比二十岁的爱情保守得多，并且更加理智、更加谨慎。

——格里马尔蒂《我余生的第一天》

今天是周五又是妇女节，我怕堵车从单位早跑了一会。迟到和早退这种公司里的规则其实对我这样的人力资源的副主管来说根本不算是约束，如果我真的遵守它，也不会有人相信，因为所有的考核结果都会报到我这里签字确认，即使再铁面无私的人，也不至于大义灭自己。提前下班之后，我去超市买了一些肉和海鲜带到岳母家，算是表达妇女节的一份心意。在岳母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让我感觉周末很幸福；王子表示坚决今天不跟我回家，还要在姥姥家住两天，尽管有点寂寞，可一想到可以一个人无忧无虑的自由支配周末时间，让我又感觉到很惬意。

我回到家洗完澡发现才9点多一点，更是觉得这个周五的夜晚完美的让人不敢相信，在我还没决定找一本书来阅读还是找一部电影来看的时候，门铃猛然响起，我立刻意识到来者不善。透过监视显示屏看着一个人影影绰绰好像是王一武，左手搭在一个不认识的人的肩膀上。我把大门打开，等待着电梯上来，想起王一武之前说今晚是去跟一个令他有结婚冲动的女人约会。电梯门打开，一个胖胖的男人驾着王一武走了出来，自我介绍是王一武的同事吕成，说王一武喝多了，非要到我家来。我先把王一武安顿到了沙发上，听不太清楚他嘟嘟囔囔，吕成很坚定的说不多打扰，与我寒暄片刻就离开了，临走简要说明了原因，最后感慨了一句“好不容易遇见个想结婚的人，结果人家连孩子都有了。

吕成走后，我先给王一武灌了杯温水，又把他放倒在沙发上睡一会儿。想起前几天，他居然起好了孩子的名字，王侯王后的，现在看着他烂醉如泥躺在这里，忽然觉得很滑稽。我开始阅读一本叫《白痴天才梦》的网络小说，夜晚的寂静与这本情节云里雾里的小说还挺搭配。十点多的时候，王一武清了情嗓子醒了过来。他坐起身来像不认识似的看着我，眨了眨眼睛说：“我怎么在你这？”

“我还第一次见你断片儿，看来真是喝高了。刚才一个叫吕成的人给你送过来的，说你非来我家。”

“就吕胖子自己吗？没别人？”王一武看上去在拼命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没别人，就他一人。你说这个吕胖子也不胖啊，就看上去胖吧，估计跟我差不多重。”

“他看上去胖的原因是他确实很胖。你减了点肥就不肥了吗？跟你差不多重那还是胖子。你是不是天真的以为背后没有人偷偷叫你王胖子？”王一武那不屑一顾的连讽带刺令人想给他一拳。

“我就当你酒后胡说八道吧，不然肯定把烟头烫你脸上。”我边说边点了根烟抽起来。

“酒后吐真言，没有胡说的。”王一武坏笑着露出他的小白牙。

我假装要把烟头扔他脸上，他快速双手遮脸，我把嘴里的一口烟直接吹他脸上，把他呛的咳嗽起来：“你要把我呛的再吐了，你们家这沙发可就玷污了。”

“你干嘛喝那么多酒？”我明知故问。王一武突然收起笑容沉默不语。

“你不说我也知道了。吕成告诉我了。那女的有孩子。”

王一武有点惊讶：“吕胖子也知道了？我记得我吐完了又喝了不少啤酒，后来的事基本记不住了。”说完王一武拿起杯子喝了一杯水，摆出一张无助的脸问：“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觉得你还是有理智的，并没有完全被爱情冲昏头脑，毕竟已经快四十岁了，不再像毛头小伙子那样奋不顾身。我觉得如果理智轻易就战胜了冲动，那说明实际上并不怎么爱，甚至可以说那也不是爱吧？真正的爱就是彻头彻尾、不管不顾的那种冲动。我这绝对不是劝你失去理智去冲动，而是让你重新思考你遇见的到底是不是真爱。”我一本正经的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

王一武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看着我说：“你说的很有道理，你有点把我问住了。就是明明我已经对爱上她深信不疑，但是为什么听说她有孩子却突然感觉很绝望？是因为与我想象出现了严重不符？还是因为本来就排斥婚姻的我其实对待婚姻的态度格外的谨慎？”

“也很正常，你本来也是对结婚对象要求很高的。什么不婚主义的论调都是因为没碰见对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貌似有道理的话，真爱的时候，你是不会受自己任何固执想法控制的。就像这一次，你不是摒弃了多年不婚的想法？而且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恋爱的态度会愈加功力，长相学历、工作财产、门当户对等内容无一不被纳入考虑的选项，让本就不容遇见的缘分在百般挑剔下更是难得。其实我坚决不想再婚也还有这样的原因，就是我不想在这个年纪还要被挑选、被嫌弃。但是其实你自己考虑的条件可能比对方更严苛。那个女人有小孩，已经成了致命问题，你已经不考虑什么爱与不爱了。”我的长篇大论让王一武眼睛有点发直，看不出来他是听不进去还是在深入思考。我说的嗓子发干，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王一武又倒了杯水。

王一武喝了口水说：“怎么不说了，我听着呢。而且听完你刚才说的，我有点不明白你是真不想再婚、还是因为没碰见对的人呢？”

“现在是说你呢，你往我身上扯什么？”我提醒了王一武正视自己的问题。

“我思考自己的事都思考的有点头疼了，而且越思考越乱的感觉，想听听你的事缓解一下。”王一武像一只想被杀死的好奇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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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人就是这样，越害怕什么，就越容易被什么吸引。

——蕾秋·乔伊斯《一个人的朝圣》

“我的事很简单啊，你也应该知道。不是没遇见对的人问题，是根本不会遇见对的人，而且也不想遇见。”我满足了王一武的好奇，与他讨论起自己。

“遇不见好理解，为什么不想遇见？”王一武非常执着的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因为王子，不想让他有后妈。不想让他感觉到这里不是他的家。”我把最直接的理由告诉了王一武。

“哦。那倒是可以理解。但是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像巴尔扎克小说里的一个有钱人，他丧偶之后也是立志不再婚，口口声声为了孩子的幸福，实际上却是为了方便自己拈花惹草而不受任何约束。”王一武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

“别拿小说里的人物套在别人身上。如果可以套用，那杰奎琳·苏珊小说里也有一个有钱人，他丧偶之后也是立志不再婚，因为已经尝过了婚姻的滋味，所以没有必要再来一次。”我再次表达自己观点。

书虫王一武听完以后露出胸有成竹的狡黠笑容：“你说的是杰奎琳·苏珊写的《纯真告别》，但是请对方辩友注意，你提及的那本小说里的有钱人，虽然确实没娶，但是他一点没耽误玩弄女性。所以不再婚的人最后都会殊途同归，走上风流之路。”

我拒绝再用小说里捏造出来的人物与行为与自己进行比较：“我不是小说里的人物，也不是有钱人，也没玩弄谁。你闭嘴。”

“不要气急败坏嘛！”王一武真的像辩论赛胜利般洋洋自得：“真没玩弄谁吗？那你生理需求怎么解决？我平时关心不够，也没太过问你这么隐私的问题。”

“既然是隐私，你不觉得今天也不该过问吗？”

“我也不是非要窥探什么隐私，说实话我只是想通过你进行对比，因为我喜欢那女的不也是跟你一样吗？有孩子，也许也因为孩子有这样那样的顾虑。我其实试图通过了解你而去揣测她的想法。”王一武令我意想不到的一本正经的坦承了他目的。

人与人的交流就是这样，如果双方都是真诚的，没有隐藏的，没有虚假的，一定会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即使是隐私。特别是在自己无话不谈的双胞胎弟弟面前，其实也没什么隐私可言。

于是我直截了当的回答了王一武的问题：“我解决生理全靠自己，辅助的都是始终保存的十几年以前的a片，因为也找不到什么下载的资源。”

“怎不去找个女人，可以是恋爱那种，也可以是肉体那种。”一直靠自己解决生理需求这个答案在风流成性的王一武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我继续对王一武敞开心扉：“真的不是所有男人都和你一样。有很多男人，好吧，说直白一点比如说我，并不是说有多么纯洁，只是不敢去，甚至不敢想。所有男人都生性好色，这是动物性决定的，雄性为了繁衍后代就是天生想到处播种。当然，人与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人有伦理道德的约束。其实虽然咱们俩是一起长大的，同样的成长背景，却一点不一样，你一直叛逆张扬、不拘小节甚至随心所欲，你可以很直接的去表达爱欲，我却不能，也可以说不敢，一直小心翼翼、中规中矩的成长，非常遵守伦理道德，特别是结婚以后，我就是心里有什么花花肠子，也是会掩藏的很深，深到连自己有时都会遗忘自己也是个有丰富性幻想的男人，就是假正经那种。我也想万花丛中过，但就是想找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就是知道到哪里去找也不太好意思去找，真的特别害怕，即使自己也会被那种地方吸引，偶尔也会想象一下。”

“我觉得我该把你这番长篇大论简单解读成你想让我带你去放飞自我。”王一武笑着说。

“我只是单纯的和你探讨自己真实想法，为你提供参考，好让你更深刻的认知你喜欢的那个女人，你不要进行过度解读。”我被王一武的话逗笑了，仔细琢磨一下，好像表达的确实有些歧义。

“我觉得，你可以决心不再婚，但千万别决心不恋爱，更不要决心与男欢女爱渐行渐远。你有权利让自己幸福，更有义务让自己幸福。我之前从来不问，是因为我觉得你憋久了自然憋不住。”王一武这段话听上去并不像玩笑。

“你这些话应该留着劝劝你喜欢的那个有孩子的女人。我猜想，如果她也是丧偶或者离婚的话，应该和我一样，一定会有空虚寂寞，也一定会有生理需求，她可能比我还会更多的考虑孩子而不会想再婚。当然，有男人对自己百般殷勤，女人总会享受其中。但是她愿不愿意嫁给你是另一回事。”

“先不管她了，她的事容我再琢磨琢磨。我现在只想考虑你的事，和我来自同一个子宫的我的亲哥哥。虽然以前我数次邀请你去夜场玩玩，结果都被你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但是今天晚上，我还是要再度邀约，跟我去玩玩，找个姑娘哪怕只聊聊天，一起喝酒唱唱歌。我说的是真的，不是开玩笑，尽管用常规的眼光来看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无论对错，那都是一种独特的生活方式，存在即合理，一定由他的意义所在，也一定会给你带来不一样的感受，我觉得格外适合现阶段这个单身的、不受任何伦理道德约束的、不想再婚的、有生理刚性需求还无女色可近的、而且内心渴望只是有些恐惧的男人，或者干脆换一个理由，就当陪陪失恋的我去散散心怎么样？”

王一武的话真诚而又有煽动性，对我极具诱惑力。的确如他所说，我即使去了也不是非要干什么坏事，可以只是喝酒唱歌聊天而已，权当增长见闻吧。我内心开始躁动。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问：“这都几点了？还营业么？”

“夜场就是夜晚欢乐的场所，大都市周五的夜生活应该在半夜12点才正式开始。”王一武轻易识破了我的扭捏作态，让我找不到不去的理由。

我虽然还是羞于承认但是却乐于半推半就：“那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怀着安慰你的心情去陪你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