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8章 侠客隐（220）（1 / 1）

秦砷清楚一会大可能和南顶真相斗，丝毫不敢托大，正待往怀中去取“翔羽盾”套上，矮橱的小破木门便给人“咿呀”一声打开了。一颗顶着斗笠的头探了进来，只说了很简单的二个字：“出来。”

秦砷望见他铁钉一般的眼神，哪敢蘑菇，只乖乖地跟了出去，心中自我安慰：“反正谁晓得那玩意管不管用。”

二人到了大堂之上面对面站着，秦砷看见南顶真严肃神色，不禁想起昨日才和洪飞一一番说话，那时他“理直”气壮，这时独对南方第一大侠，气势不免为之一馁。

南顶真道：“根据江湖规矩，我长你一辈，不好跟你动手是不是？”南顶真一抬笠檐，将斗笠抛了出去，厉声道：“你认贼作父、欺师灭祖、滥杀无辜、颠倒是非，难道我便杀你不得！”

秦砷双眼空洞地望着他，面无表情说道：“你就这么相信别人的判断？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苦衷？”

南顶真道：“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你盗我二样东西，一样是“追魂笔”，另一样则是我的笔迹。单就此事，足见你用心之劣，任凭你如何花言巧语，我不会相信你。”

秦砷取出化名敲人木的追魂笔，略带笑意地说道：“你还是重视江湖规矩的，你一会必不用兵刃，你也清楚我会拿这东西对付你，你更会和你儿子一样让我先行出招。”秦砷翻弄着手上敲人木，细细端详这“玩具”，忽然笑道：“那我们何不开始呢？”然而在他说出这句话以前，手中敲人木早已飞速而出，用的便是上道真人所传“一”式。

他既然在方才发觉这路“冲和九式”能随时射出半截敲人木袭人，这时自当好好利用一番，冷不防便以兵刃之便奇袭南顶真颈侧。秦砷心想上道老道儿的武功比洪飞一等三位师父都要远远高出一个境界，这一手出得急，南顶真必要闹个手忙脚乱。

但他并不知道南顶真曾在帛羊峰学艺数日，更不会知道南顶真所学招式数量虽不如他，却见过上道真人使动百余招；加之秦砷或许忘记了，南顶真生平最重要的事迹之一，便是打赢并除下以追魂笔作为兵刃的夺命无常。

是以这招的二大优势在南顶真眼底全不足惧，反而更加得心应手，他向左跨开一步，举起腰间长剑，连鞘砍在秦砷脖颈──正是秦砷方才欲攻他的位置。

就这一招，南顶真已经胜了，但就这一招之内，南顶真已清楚上道真人传武秦砷的目的。他沉吟片刻，道：“有人不希望我杀你。继续。”

秦砷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有机可乘，立刻又使了“二”式攻去。南顶真顺着此记的武学之意，与他对了一招，带鞘长剑顺势指向他右肩。秦砷连忙利用轻鹄履弹开二尺，径自飞出“三”。

南顶真回剑挡隔，“波”的一声，追魂笔击上剑鞘的声音大是清脆，前半截笔身颓然跌落于地，秦砷连忙按动机括收回，又退半尺，南顶真心念一动，长剑出鞘，横挥一剑，却是削向追魂笔中前后二截的细线，着意废了这万恶的兵器。然而就在间不容发之际，他却忽然收住了手，剑尖转刺秦砷腰眼。

秦砷万没料到南顶真真会用利剑对付自己，一吓之下，竟然跌坐在地，勉强让过了这一击。南顶真皱了皱眉，退了半步，以剑尖支地不动。秦砷见状，又举追魂笔攻了上去，他心中已经下定决心，要使出冲和九式的最后一招“无名”。

他已经想得清楚，上道真人一再交代这招非到性命交关时不可用，却又说这招较之其他招数并非更加厉害，如此一来，可能的解释只有一个──这招能取人性命。上道真人必不好杀，所以这招最后传授，又一再告诫秦砷不得轻用，都是此一目的。

秦砷心道：“杀了南大侠……”手上摆到这最后一招的起手式──他早在山上将这动作练得精熟──接着右手将棍抬至眉心、反手递入腰际左手、向右画出弧线，食拇二指凝力拿稳将追魂笔向前送出……但听“嗖”一声微响，追魂笔的机括被触动，前半截快速脱离笔身，瞄准了──秦砷的心口。

如果秦砷这招打的像上道真人一般缓慢，他早该在将笔反手递至左手时有所警惕，但偏偏他自骋其能，将这招练得烂熟，根本无须费心思考，等到他终于发觉追魂笔朝自己反噬而来，按停机括的那一刻，已是他整个人给打至半空之时。

秦砷心中只剩最后一个念头：“果然是取人性命的招数……”

秦砷递出最后一招为时虽然极短，但凭南顶真的眼光，也足以看得一清二楚。当他发觉“冲和九式”居然能与追魂笔的机括相互配合时，便清楚上道真人传给秦砷武功的用意十分简单。他知道追魂笔在秦砷那处，却要看看他是否会滥用此物，惟有他心术不正，才要取他性命。或许上道真人的原则就是那么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南顶真见秦砷身子斜斜飞出，想他绝不可能作伪如此，也算是了却一件心事，只想：“只可惜了我的宝贝孩儿……难怪真人要她不可和他相斗。”然而这念头转完，秦砷的身子却没有摔落在地，却是一阵清风吹开庙门，卷入庙中，飞起一片绿意，轻巧承接住了秦砷的身子。

这时庙门又自关上，一个清淡的声音道：“你杀了他？”绿影中一双清亮的双眸扬起，直直望着南顶真。

这人正是林琳。她跟随师父日久，听着师父反覆提到“天网恢恢”、“报应”等词，虽然不明白悟青信上所提“追魂笔”为何物，业已清楚师父的意思──就是那自己从不曾见过的最后一招，是师父特意创来取其性命之用。师父给他很多机会，要他不要多学武功，他就是不听，于是师父埋下了这颗未爆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