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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不平静的武德九年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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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声音,响成一片。所有人都在劝说玄奘,实际一些,不要再作非分之想。

玄奘默然不语,提笔疾书。

这时,道岳法师也冲了进来,气急败坏地喊着:“玄奘啊玄奘,你是当真不要命了吗?!多年的修行,你就这样轻视?”

“师父!”玄奘低低地叫了一声。

在他的印象里,道岳法师一直是一位敦厚长者,从未如此失态过。这一次若不是担心他的安危,何至于此?

“你说,你这究竟是为什么?!”道岳法师问。

玄奘沉默片刻,低声回答:“师父,弟子无法安心。”

听到这平静至极的回答,道岳法师哑然了。

对一个佛门弟子而言,安心确实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

世间所有的理论都在教人如何做事,唯独佛学教人安心。

老法师终于平静下来,在玄奘身旁颓然坐下,疲惫地说道:“你心中所想,老衲我何尝不知?可是玄奘啊,你要知道,人生苦短而佛理渊深,经论浩瀚如海,非一人所能尽学,也不可能一时尽数传来。”

“弟子知道。”玄奘轻声说道。

道岳法师依然摇头:“如今中国的佛法,般若毗昙均已传来,而瑜伽一宗也已由菩提流支大师和真谛大师译出《地论》、《摄论》和《二十唯识论》等,你觉得,还有什么不能满足你呢?”

玄奘道:“般若毗昙虽然传来,但都零散不全。至于瑜伽宗的一本十支,所缺更多,尤其是《十七地论》这一根本宝典,大部均未寻得。所以才会出现地论师与摄论师在教义上因见解不同而引发数百年争执的问题。若是对整个教理盲然无知,则一切异论歧义便无法解决。”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道岳法师:“师父,弟子以为,今日佛教之弊,盖有二端:一曰孤陋寡闻,局于门户;二曰不精法相,谬解纷纭。此二者均缘于此。”

见道岳法师默然无语,玄奘知道他其实是赞同自己的说法,便接着说道:“像成实宗、俱舍宗、地论宗、摄论宗、涅盘宗等,皆执一经一论,便自立为一宗。如此,则一身六足、一本十支、四阿含、方广经论无穷,不知要立多少宗了。每个宗都说自己是真理,甚至编出一些神迹来宣扬自己的正确,此之谓孤陋寡闻。

“而佛法名相精审,范畴明确,思想体系严密分明。像什么色心心所,有为无为,有漏无漏,常与无常,能证所证,都是界域分明、系统不紊的。但是中国学者没有经过阿毗达磨的严格训练,既未见真谛,又不能严守圣言,于是望文生义,附会穿凿。此之谓谬见纷纭。

“多年来,弟子发愤研读佛典,周游各地,遍访高僧,却对各种学说深感有异,莫知适从。地论宗有法界依持真如生起万法之说,摄论宗有第九阿摩罗识和真常净识和有情真体。慧远大师在《大乘义章》中说,阿陀那识为无明痴暗之识,以阿赖耶识为如来藏自性清净心。凡此种种,既紊乱了有为无为,又紊乱了有漏无漏,常法真如转生杂染,无常心识错作真常。名相乱则法理乖。想当年,古大德们苦心弘法,阐扬经论,决不希望看到今日这般谬解丛生、争论纷然的情形吧?”

“可是你西行就能改变这些吗?”道岳法师问,“此事重大,只怕不能寄望于一人一时吧?”

“话虽如此,但最重要、最急需的典籍,必须求得翻出。”

道岳法师无奈了,许久,才轻叹一声道:“就因为这些疑惑,使你不能安心?”

“正是,”玄奘道,“这些年来,弟子一直摸索于迷雾之中,从来没有重现天日,从来不曾豁然开朗。师父,佛法传到中原已经六百多年了,弟子觉得,这个重大分歧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应该有人去做这件事,使天下的学佛向道之士都有一条明确的道路可走,同时,也不会再因为我们内部的纷争而成为他人攻击佛门的口实。”

老法师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力地问道:“这个人就非得是你吗?”

“是玄奘有疑惑,是玄奘不能安心,是玄奘想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如果不是玄奘去做这件事,又应该是谁呢?”

道岳法师不再说什么,他知道,玄奘为自己设定了一个非常高远的、常人难以企及的目标,同时也就为自己选择了一条艰难坎坷、充满未知的人生之路。他将以自己的生命为筹码,践行信仰的探索。

很快,表文写好,玄奘从容地将其封好,交给等候在外的传诏官员。

“玄奘感念圣上的恩德,然而人各有志,还请圣上见谅。”

那官员“哼”了一声,接过表文道:“这封表文本官自然给你带到。至于圣上见不见谅,本官可就不敢保证了。”

言罢拂袖而去,留下一众僧人面面相觑。

现在,太宗的面前摆放着两份表文。

一份是太史令傅奕上的,主张在全国范围内废除佛教。太宗知道,这已经是傅奕第八次上同样的表文了。

另一份则出自那位年轻的高僧玄奘之手,婉言谢绝朝廷对他的任命,再一次重申想要获得关文以便西行求法的心愿。同样的请求在高祖时期他就已经上过两次,这是第三次了。

太宗苦笑,怎么现在的人都这么执着呢?

他默念着玄奘的表文——

“……自释流西来,慧风东扇,译本残缺,讹谬百出,以管窥豹,难概宏义。中土诸师,或迂而乖本,或偏而不即,各执其见,聚讼纷纭。惟有振锡西去,广求异本,方可正本清源,截伪续真,开兹后学。是以沙门玄奘立誓西行,展谒众师,禀承正法。归还翻译,广布未闻。剪邪见之稠林,绝异端之穿凿,补像化之遗缺,定玄门之指南。使我东土法雨常注,善根广播,王公黎首,皆可福荫,宗庙社稷,万世不颓……”

很不错的文章,太宗想,能写出这么优美庄重又有说服力的文字的人,如果在俗,当为经国治世之才吧?

太宗闭上眼睛,他仿佛看到一位绝顶聪明又略带稚气的年轻僧侣,正站在自己面前。他面貌庄严,言辞恳切,侃侃而谈。要求西行的理由又很充分。太宗觉得,自己几乎就要被他给说服了。

可是不行!他断然对自己说,大唐建国还不满十年,又刚刚经历了玄武门之变,内有忧患,外有强敌,实在不能掉以轻心。

就拿国内的情况来说吧,自己这边刚刚登上皇位,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发生了天节将军、燕郡王李艺的叛乱事件。紧接着,利州都督李孝常反叛,令人头大不已。

内部政局不稳定,外部胡族更是虎视眈眈,特别是东突厥骑兵,经常对边疆进行袭扰,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一想到突厥人,太宗就恨得牙痒痒——这帮狼崽子一直是中原地区最大的威胁,隋末天下大乱的时候,他们就趁汉人忙着争夺中原之际夺取了丝绸之路的控制权,使得大唐在建国之初就断绝了同西域各国的外交关系。尤其是东突厥,由于与大唐接壤,直接威胁到帝都长安的安全!

当年,就连太上皇都曾低声下气地向他们称臣,这真是大唐的奇耻大辱!

太宗脸色阴沉,他想起上个月,刚登上皇位还不满二十天的他,就接到了东突厥颉利可汗率领十多万人马直扑渭水的消息。

颉利显然认为新皇帝刚刚即位,又是在一场血腥政变之后,国内政局不稳,很可能会像李渊那样派人求和,不趁此机会狠狠地敲上一笔竹杠实在对不住自己。于是先派出使者前往长安城去见太宗,扬言突厥百万骑兵已经杀到渭水四十里外。

然而这位突厥可汗打错了算盘,年轻的太宗皇帝丝毫没有理会他的威胁,而是直接将使者拘押,然后亲率六员大将来到渭水桥头,指名要与颉利可汗隔河对话。

原本不可一世的颉利可汗,看到南岸顶盔贯甲跃马横刀的大唐皇帝,和军容整齐杀气腾腾的唐军,竟不觉害怕起来。双方很快在桥上达成协议,并杀白马签订盟约,太宗重申了大唐会继续向突厥称臣纳贡的政策,突厥人呼啸而退。史称“渭水之盟”。

提起这次会盟,很多人都津津乐道于皇帝的胆识与气魄,而太宗自己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只是感觉到越来越深重的耻辱。他知道,这个所谓的“渭水之盟”背后,是大唐朝廷被迫送给东突厥大量金帛而换来的短暂太平,这批金帛数额巨大,甚至到了“空府库”的地步!

此后太宗一想起“渭水之盟”,就恨恨地称其为“渭水之辱”!

如果说,金银玉帛什么的还可以看作是身外之物的话,那么,东突厥大军一度逼近长安,这一事实也给了太宗极大的震动——这帮狼崽子反复无常,结盟显然是靠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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