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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化工厂旁边的臭水沟里捞出了一具尸体。
常清晗眯起眼睛，身体懒懒的靠在树干上。她在裤兜里摸了两下，掏出根烟，逆着风点上。
风里夹着腥臭味。
常清晗本来是存着看热闹的心来的，希望可以给她连载的漫画寻个新素材，可是就现在看来，这里好像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她缓缓的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从朦胧的雾气里看见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他们拿着油桶，正在从里面掏着什么东西。
常清晗用手在空气里摆了摆，试图让自己的视线更清晰一些。
一只被绞的半碎的手臂。
常清晗抖了一下烟灰，再次把烟蒂放入嘴里。
这凶手可真够狠，得是有多大仇怨，才杀了人之后连尸体都要切个稀巴烂，塞进桶里才甘心。
这段河也就二三十米，流淌在化工厂旁边已经被污染的不成样子了，尸首也不知道怎么被发现的，是谁比她还闲得无聊，没事去捞臭水沟里的油桶啊。
常清晗调转目光，视线落在一个男人身上，他带着手套，身上附着很大的气场，正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常清晗一手夹着烟，一手拿出手机，在应用工具里找录像机。
她把烟塞进嘴里，用牙齿叼着。
放大。
再放大。
常清晗就维持这个姿势，一会儿那个男人终于转过身来，目光一顿，忽然越过几个人头，看向常清晗。
“咔嚓。”
她飞快的结束了录像顺便截了个屏。
常清晗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按了保存键，使劲的吸了一口烟，抬脚朝警戒线走过去。
上等货。
“姑娘，这里不能吸烟。”
果然，在她马上就要走进警戒线的时候，他一弯腰从里面钻了出来.
“而且也不能拍照。”
常清晗目测了一下，这个男人大约是一米八八的个头，站在自己面前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阴影里。
常清晗慢悠悠的回应：“犯法么？”
他皱眉。
常清晗吐出一圈烟雾，抬头透过青白的烟看他的脸，从眉角看起，然后是鼻子，薄唇，下巴，喉结，锁骨......
常清晗深深的吸了口气，忍住想要吹口哨的欲望，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姑娘，我们在执法。”
“我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她不耐烦的挥挥手，“我说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们有妨碍公务罪。”
“......”
常清晗干脆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给他看，“我没拍别的。”
她趁他低头检查录像的功夫，微微侧过身往他身后看去。
水面上全是垃圾和水草，整段河水全是灰黑色，部分水域上漂浮着成片的浮萍、水葫芦。刚刚离着远没怎么注意，只觉得空气里有点腥气，现在稍微一走近了几步，她就闻到一股恶臭味儿。
靠近岸边的湿地上堆积着大量的淤泥，油桶就斜放在淤泥上。
常清晗吸了口烟，往旁边看去。
那一大滩绞碎的人肉已经被水浸泡的不成样子，最大块的，似乎就是她刚刚看见的那段残缺的手臂了。常清晗盯着那段尸体，忽然开口问他：“喂，死的是个男人吧？”
他手一顿，抬头看向常清晗，眼神锐利：“你怎么知道？”
常清晗似笑非笑，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她红唇轻启，一串青白色的烟雾从嘴里缓缓地逸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她直勾勾的看回去。
“苏玖。”
常清晗微张嘴，用舌头缓缓的舔过上牙，眼神魅惑。
“所以，你久吗？”
“久？”
“对，”常清晗拉着长音，“持，久，吗？”
苏玖皱起眉来，动作飞快的把手机关上还给她，抬脚就要走回到警戒线里面去。常清晗迅速地伸手拉住他，语速飞快：“路永元，25岁，家在离这不远的邢口村。”
苏玖的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茧，粗砾的触感咬合着自己细嫩的肌肤，她忍不住心思一动。
苏玖顿住，回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你联系电话给我。”
常清晗把手机递过去.
苏玖没接，“我们刚接到报案，你怎么知道死者这么多信息，还这么巧的待在这里？”
常清晗扬扬眉毛，威胁性的用大拇指敲了敲手机屏幕。
苏玖犹豫了半秒钟，他伸手接去，打开通讯录飞快地输入自己的电话，点击保存。还没等到显示录入成功的字样，只见手心一空，两根细长的手指从自己眼前划过。
常清晗把手机从苏玖手里抽出来，按了两下。
音乐从他裤兜里传出来。
“现在该告诉我了吧？”
常清晗满意的笑了笑，头都没抬地挂掉电话，懒洋洋道：“我猜的。”
苏玖抿紧嘴唇。
“而且你也有我电话了，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给我。”她似笑非笑，用力掐灭了烟，“24小时为你开机。”
常清晗似乎转头就想走，苏玖立刻挡在她面前：“等等。”
她像是没听到，整个人直接撞进他的怀里，手掌顺势摸向他腰间——
这身材......
这腹肌......
啧。
常清晗嘴角轻微一勾，上上货。
她直起身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得问道：“等什么？”
苏玖一抿嘴，这个女人刚刚一定是故意的。他皱皱眉，压抑住心里的不适，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不回头再找她问问也不迟，于是侧身让她过去，“没事。”
常清晗又贴上去，“那你刚刚叫我......”
还没容她多说什么，只听远处“砰”的一声！
常清晗没反应过来，就被直接推开！
再次“砰”的一声！
常清晗后退一步稳住身形，抬头看见苏玖飞快地从自己面前跑开，他迅速的弯腰冲进警戒线里，向里面冲去。
常清晗听见有人尖叫一声，场面瞬间失控。周围开始混乱，灰白色的烟雾从河的那边散逸出来，模模糊糊的还能够看见火光。那些警察立刻开始疏离刚刚看热闹的人群，扩大现场的封锁范围。
常清晗站在那里没动，眼神变得冷冷的，跟刚才判若两人。
她的眼神在人堆中搜寻，过了大约半分钟才动了动脚，往回走。
接着身后又一声“砰！”
＊
人们都说九月乱穿衣，这个时候的确是穿厚了热穿少了冷的。出门的时候常清晗就匆匆裹了一层薄薄的秋衣，本来打算套上的皮夹克被她忘在了椅子上。
常清晗站在门前，几乎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兜，都没有找到钥匙。她“啧”的一声，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终于想起来钥匙被她放在皮夹克口袋里了。
常清晗弯腰打算去拿藏在门垫下的备用钥匙，斜跨在肩膀上的背包拉锁还没有拉上，她身子一歪，里边的烟卷“啪嗒啪嗒”的全都滚落到了地上。
她“嘶”了一声，弯腰一根根的把烟捡起来，最后一根塞进嘴里用牙齿咬着，她用手利索的翻开门垫，摸出一片亮晶晶的钥匙。
常清晗直起身子，慢悠悠地拿出打火机点上火，吸了一口，才对准锁孔，把钥匙插进去。
门开了三分之一，她忽然顿住。
有人。
常清晗的目光停在玄关处的鞋架上，她平时穿鞋的时候，都很注意的避免让高跟鞋的尖头对着鞋架，可是现在，一只鞋尖却斜对着架子，大约是十五度的方向。
有人进来了，并且不小心碰到了她的鞋。
常清晗把嘴里的烟掐灭，扔到旁边的台子上，侧身进门，顺手抄起门后面的扫帚，向里面走去。
左拐就是客厅，中央放了一台长方形的透明茶几，旁边是乳白色的真皮沙发。
没开灯。
常清晗弯着腰，尽量不出声音。她慢慢的走进客厅，窗帘还是紧紧地拉着的，冰箱也关的很好，电视机下面放各式各样打火机的抽屉也没有被翻过的痕迹，墙上的画也没有被触碰过。
她飞快的扫了一眼客厅，目光在茶几上顿了一下，伸手迅速的把桌面上只有小拇指大的酒杯塞进裤兜里。
必要时，她就用这个扎破他的脑袋。
常清晗半猫着腰，眼神从厨房飘到书房，忽然在自己的卧室停下。记得她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都是半掩着门，没开这么大。
她忽然想起那个装碎尸的油桶，臭烘烘的水草、垃圾，以及那只残缺的手臂。
常清晗听见自己逐渐粗重的呼吸声，心忽然跳的有点快，常清晗缓缓地蹲下，让自己冷静了半秒，才继续往前走。
她暗想道：啧，怕什么？不就是进了个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