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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氏家眷回到阴山,阴山各部兵马也有了各自统属,并被派往不同方向驻守,民夫精壮亦安排得井井有条,不时还会有安富秘密运送往阴山的粮草。
一切都慢慢开始步入正轨。
退守九原的王离并不甘心如此,数次上奏陛下,请求扩充兵马,或者从别处抽调。
上次的经验告诉他,一旦与阴山开战,还需防备月氏部落的偷袭,匈奴人倒是不必担心了,毕竟数月之前才被黄良打败,短时间肯定不敢造次。
这也算是唯一的好事了。
一边抽调兵马,准备大干一场,令一边则是筹促粮草。
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此行征讨阴山,短时间恐怕难以取胜,恐怕要数月之久,所以更应该准备妥当,要毕其功于一役。
王离不眠不休,为此事日夜准备,但事情的变化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让他举步维艰。
公元前209年。
冒顿杀死他的父亲头曼单于,成为匈奴的新单于。
同年七月,陈胜吴广在大泽乡揭竿而起,此次起义是对大秦的又一次沉重打击,也揭开了秦末农民起义的序幕。
九月,项梁杀死当地的太守殷通,在会稽揭竿而起。
同一月,刘邦在芒砀山泽斩白蛇起义,汇入起义军的洪流。
.......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预示着大秦已经风雨飘摇,而这一切距离黄良身死也不过只有数月之遥。
大秦王朝妄图以黄良的覆灭,来震慑天下,甚至不惜把他垛为肉泥,散于天下,然效果似乎适得其反。
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又或者黄良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滚滚历史车轮下微不足道的其中一件,根本无法影响历史的进程。
朝歌,这个曾经的商朝国都,却不因时局动荡而失去旧日繁华,街道上依旧人声鼎沸,菜贩摊贩在大声叫卖,热闹异常。
苏宅,是一座四进的宅院,院中还有亭台楼阁,雕栏玉砌,好一个享受的好地方。
能在城南区占地如此之广,可见其家资殷厚。
如此大的地方,却不能算府,因为士农工商等级森严,苏家不过一介商贾,自然只能算宅。
此时苏宅的情形与外边的街道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景象,外面街道热闹连天,吆喝声不断;苏宅却安静异常,许是苏家那顽劣的公子又把一位先生气走了,下人们怕惹怒主家而屏气敛息。
又或许是苏宅整个氛围如此,毕竟从窗棂上还未拆完的白绫可以看出,此处不久前才办完丧事。
主人家的心情可想而知。
要说这苏家的公子那是真纨绔,年仅九岁,便到处捉鸡撵狗、掀人摊子,惹得平民百姓个个怒目而视,算是臭名昭著。
十岁时,更是猖狂,小小年纪竟然开始流连青楼,宿醉而归时常常撞到人或者撞翻别人货物,赔偿时还死扣,看得百姓们个个咬牙切齿。
他的爹娘为了管教他,给他请了一个又一个先生悉心教导,结果他倒好。不是掀了自己先生的屋子,就是趁着先生熟睡,剪光了先生的头发跟胡子。更有甚者还故意砸伤了自己的先生。
如此不尊教化之人,在朝歌很快出了名。哪怕出重金,也没人再敢教导他。
文人自有风骨,出门在外皆是受人尊敬,何曾试过这般憋屈?教这竖子,太有辱斯文。
后来,可能是上天都看不过眼。就在他十一岁生辰不久,也就是数月之前,他的爹娘齐齐死于城外山贼之手,也算是糟了报应。
硕大一个苏家,就剩下这苏家公子跟那足不出户的苏家大小姐。
一个十一岁的稚儿,一个十七岁的少女。
因此,这段时间苏家常常会有些同情的目光投过来,只不过每每看到外出的苏家公子苏训,目光会再次变得凶恶起来。
败类,人渣,太讨人厌了。
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慢慢越过围墙,看向外面热闹的街道,一片向往之情,就像坐久了牢房的人突然看到外面的世界,对自由是那么渴望。
此人不是纨绔的苏训还能是谁?
“往左边再高一点,还够不着。”苏训努力伸出胳膊勾着围墙的顶端,压低声音道。
明显这种活儿不是第一次做了。
下方正用肩膀顶着苏训脚的下人,咬紧牙关,把苏训的脚顶到自己的脑袋上,再用力往上,脸色憋得通红。
这围墙还真高,只能让苏训踩着自己的脑袋才能爬上墙去。
很快,苏训够着上面了,整个人手脚并用,就像一只壁虎,三下两下,整个人的胸脯趴在在围墙上,左手左脚在墙内,右手右脚在墙外。
“狗顺,你先回去,公子我去逛逛就回来。”苏训压低声音,对自己的随从随意的挥了挥手,吩咐道。
下方的狗顺抬起脑袋,却被阳光刺眼,只能眯起只留一条缝,着急道:“公子,你可得快点回来,别被大小姐发现了,不然奴才非得被剥层皮。”
苏训爹娘死后,整个苏家本应交到这个纨绔手中,但苏训撒泼惯了不想做事,所以这几个月来所有的事务都是大小姐苏萱在打理。
纨绔的苏训早就被禁足了,想尽办法都没能出府,只能再出爬墙的计策。
狗顺虽然不想,但是作为个奴才实在拧不过自己公子,只得照办了。此时还不忘让苏训快些回来。
要真让大小姐知道了,不死也要脱层皮。万一大小姐把自己赶出去,可怎么过活?
想到这,狗顺的脸都垮了下来。
苏训无所谓的撇了撇嘴,狗奴才,你受罚关本公子什么事?本公子玩开心就得了。
不过见狗顺那张垮下来的脸,也不想再说其他,随口道;“本少爷玩开心了就回来,你别露馅了。”
说完,‘咚’的一声,跳下墙的另一边。
听了这话,狗顺顿时急了,连忙再次重复自己的小请求,对着对面墙道;“公子,天黑前可一定要回来啊。”
但对面墙已经完全没有声音。
再说苏训出来后,整个人都精神了。
腰不酸了,腿不痛了,整个人都阳光开朗了,裂开嘴笑得像个傻子。
转过个弯,看到一个熟悉的摊子,之前掀过不少次,这次心情好,难得的裂开嘴打招呼:“王婶,生意不错啊。”
摊主王婶听到这声音,就像遇到了洪水猛兽,连忙张开自己肥胖的双臂,把自己的摊子牢牢护住,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就你这破摊子,掀了也就掀了,又不是不赔你,至于吗?”苏训停了脚步,不屑道。
苏训这话,就像踩了王婶的尾巴,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臃肿的身材敏捷不比,背对着苏训,同时高声喊着;“不卖了,不卖了,今天收摊。”
苏训很鄙视的哼道:“哼,你这破东西,让本公子砸,本公子都懒得砸。”
说完,迈开他那不在六畜之内的步伐,优哉游哉往前走。
他的离开,让臃肿的王婶顿时松了口气,但也许是她刚才过于紧张,现在突然放松下来,支棱着小摊的手一个不留神,摊子倾斜,上面的货物纷纷蹦蹦跳跳掉落在地。
“杀千刀的,真是瘟神啊~”声音悲呛,直冲云霄。
对于这后来发生的事情,苏训自然在不知道的。
从街的这边逛到街的那边,从城南逛到城西,从城西逛到城北,又
从城北逛到城东。
天色已经发暗,夜幕就要降临了,是时候找个地方吃饭了,至于之前随从狗顺说的,要在天黑前回去,自己有答应过吗?
没有吧?肯定没有,绝对没有。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答应了。
出来了肯定要吃顿饭再回去的,不然回去还要被姐姐唠叨岂不烦恼?
至于身上没带钱,怕什么?苏家家大业大,直接让掌柜的派个伙计去苏家结账就是,大不了多给十两银子。
想通了这一点,快步向附近最热闹的一个酒肆走过去。
还未进门,刚好遇到两个伙计拖曳着一名男子从里面走出来。
只见这名被拖曳的男子身体软绵,头发散乱覆盖住面容,透过发丝隐约能看到他下巴长长的胡子,至于长什么样子已经看不清楚了,身上倒是一身藏青色长袍,该是个读书人。
离了酒肆门口数步,两个伙计径直把人往地上一仍,还拍了怕手,一副嫌弃的摸样,这才往回走。
此时前往酒肆的还有很多人,自然也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一位站在苏训不远处,同样是穿着长袍的书生,愤愤开口:“这店家竟然如此对待读书人,可恨可恨。”
“刘兄认得此人?可知此人出于何处?”他身边的好友问道。
那个被称为刘兄的男子回头,一脸疑惑;“同为天下士子,与出处何干?”
他身边的好友顿时拉了拉这位刘兄,靠近了些,才低声开口:“此人已流连酒肆三月有余,刚开始口中频出佳句,城中士子也是乐于与其为友,直到他口出一言,人人避之不及。”
“何言能让人畏之如虎?”
好友左右瞧了瞧,见无人注意,又靠近了些,低声道;“他说:三千傲骨枯,于子宁莫归。所以,城中士子私下都叫他莫归先生。”
这位刘兄诧然,三千傲骨?莫归先生?传闻扶苏公子有门人墨客三千,后来随着扶苏公子身死,赵高等人更是加以迫害,三千门客或死或逃,全无踪迹。
扶苏余孽?
顿时脸色惊变;“莫非是......”
嘴巴被好友一把捂住,“慎言。”
早已经扯长耳朵听八卦的苏训听了个正着,后面部分全然没听懂,不过前面部分已经听清了。
能在酒肆中连喝几个月酒?
眼睛顿时一亮。
在他的理解中,只有豪杰才会大碗大碗的喝酒,眼前之人能连续喝几个月之久,必然是个中豪杰。
真乃.....大丈夫也。
不结交不足以慰平山。
想罢,大踏步向前方那个被扔在地上的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