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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列阵行(7)(1 / 1)


黜龙正文卷第七十一章列阵行战斗爆发了。

鱼白枚部一往无前,而李枢眼见距离阵地还远,鱼白枚部又追击的太快,干脆回头应战。双方当面来对,立即在预设战场中部爆发了战斗,而战斗甫一开始,齐郡官兵便占尽上风。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李枢部昨夜突围,辛苦至此,刚刚又尽全力驱散了另一支官军部队,已然疲敝到了极点,根本不是早上吃过饭只挺进了半日的官军对手,遑论鱼白枚部本身也是齐郡精锐。

不过很显然,从李枢提前要求王叔勇继续撤回,不用理会他这个动作来看,这位左翼大龙头明显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他更像是在将自己的诱敌任务进行到底而已。

但与此同时,这个举动并不符合张行的预定计划,或者说,作为张行不能直接指挥的对象,李枢又一次化身为战场意外的发起人。

“龙头!”

天色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而且起了风,但张金树却满头大汗,再度在夯土台下下拜。“一刻钟了!要不要举旗?”

“再等等。”坐在马扎上的张行思索片刻,头也不回就给出了答案。“看能不能借这个机会把大鱼钓进来……再等等!”

张金树连连颔首,连忙退回台后队列。

张行终于回头看了一下对方,然后心中不免又有些忧虑。

他不怪对方如此慌张,实际上,他自己也很慌张,只是表面上撑住了而已。但问题就在于此,整个黜龙帮都是在第一次参加这种大规模作战,任何超出计划外的事情都很可能会引发不安,然后在战场上造成连锁反应。

一句话,大家都很慌张。

眼下,从最理性的角度来说,当然是再等等,最好等到那个齐郡核心大将鱼白枚大胜、推进、受阻,呼唤来后续核心主力。可是既然大家都很慌张,一旦李枢部众崩了,直接吓的全军都崩了,那这一仗算什么?

想了一想,张行只能回头再来唤张金树:“去告诉各部,李公是按照原计划诱敌,不要慌张,让各部做好准备,借工事接应败兵……顺便让督战部队活动起来,各处宣扬军纪。”

得了军令的张金树如蒙大赦,飞也似的率众去执行了。

而片刻后,已经连强弩之末都称不上的李枢部果然支撑不住,开始压不住阵脚,节节后退,败势显露无疑……相信这还是里面有一半兵力属于雄伯南所属的精锐,算是有好底子的结果。

然而,就在张金树刚刚折返回来,那边李枢部渐渐有全溃姿态的时候,一道淡金色流光闪过,白有思突然折返,而且面色极为严肃。

“出事了!”白有思神色严峻。

张行心中微动,居然瞬间醒悟:“司马二龙?!”

也只有司马二龙能给白有思带来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和这般明显的反应。或者说,整个大魏已知的人物中,宗师以下,张行想不到谁还能让白有思吃亏!

“不错。”白有思喘着粗气压低声音来对。“我尽力去拦,但还是拦他不住,应该是直接往历山那边的张须果部主力方向去了……我本想一路追过去,但想着,怕是追上去也难阻止他大声喊出来,倒不如先过来与你交代。”

张行猜到原委那一刻,几乎要从马扎上站起来——司马二龙的抵达,完全改变了局势好不好?

但他还是没有站起来,而是强忍着胸腔心脏的乱跳,听完了白有思剩下的言语,然后缓缓点头,并缓缓来做分析:“司马二龙过来,有两个天大的坏处。一个是他本身是成丹高手,如果放任不管,很可能会被他层层压下斩首,势如破竹……”

“所以,我必须要顶住他!”白有思毫不犹豫应声。“这没得选。”

“其次。”张行一边点头,一边继续来说。“就是你走之后,必须要有人来代替你执行穿插的任务……这个人选不多,而且选不对很可能出大篓子,得硬着头皮赌了。”

白有思微微一愣:“司马二龙告知张须果此处军情呢,不管吗?”

“这事已经发生了,就不需要再讨论了,而且,我猜这个情报未必会让张须果动摇。”张行摇头以对,然后却又猛地看向了身后被这个消息弄得茫然僵立的张金树。“将我的大旗立起来,再让牛达按照之前说的那般顺着沼泽边缘出击,尝试从左翼包抄,去包住鱼白枚部。”

就在身后台子下面的张金树立在原处,咽了口口水,一时没有吭声,也没有动作,似乎僵硬了一般。

张行见状反而失笑:“张头领,待会万一全线交战,便是伱这份职责,说不得也会遇到危险,到时候真怕极了,与其慌乱失措,还不如就这般一声不吭一动不动,这样人家还以为你镇定自若,就能跟我这样糊弄过去了!”

张金树回过神来,立刻拱手,然后在白有思与张行二人的注视下匆匆传令去了。

须臾片刻,夯土将台后方的军寨中涌出一队约两三百众的披甲武士,紧接着是两三百众的民夫,前者一分为二,大部分绕台而行,往台前列阵;少部分即刻登台,将张行的红底“黜”字大旗在将台上立了起来,与虽然在慌乱移动却没有倒伏的另一面“黜”字大旗遥相呼应。

与此同时,那些民夫也蜂拥而至,将各种旗帜、金鼓在台上台下密集排列。

旋即,大部分民夫退下,少部分民夫则在亲卫指挥下敲起战鼓。鼓声近乎于仓促响起,一开始乱糟糟一团,但很快那些民夫便掌握了节奏,数面大鼓一起发动,轰隆隆、成节奏的战鼓声响彻历山脚下。

中央将台上鼓声既起,周遭各处阵地上的鼓声随之而起,四下连成一片。各处将领、头领,包括有资格代表各县的舵主旗帜也纷纷举起,各部部众也都不再刻意隐藏,军队纷纷涌出,立在工事高处,四下鼓噪。

旗帜与鼓声中,牛达部自西侧左翼先出,在喊杀与旗帜、鼓声还有败兵的多重掩护下,径直尝试包抄鱼白枚部的数千众。

回应招式使出,张行长长出了一口气,依旧在马扎上端坐,却忍不住伸了伸腿。

白有思四下来望,也不禁扶剑茫然……即便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如她,又何尝以半个主人翁心态来面对如此大军,如此战场呢?

鱼白枚似乎也意识到了局势的变化,开始仓促摇动将旗,试图召回部众后撤,但数千部众,前一刻还在奉命奋力追击,下一刻如何轻易折回?

实际上,待鱼白枚稍做集合,牛达部便已经从侧面贴了过来,虽没有完全包抄,却已经咬住了这支刚刚还在一往无前的齐郡先锋部队。

局势明显逆转。

一山之隔,战场的喊杀声根本遮掩不住。

历山北侧,已经完成披挂的张须果怔怔抬头,既好像是在看天色,又好像是在听山那边的声音。

“张总管。”

连甲胄都未穿的司马正再度于马前拱手。“这是张行计策,听下官一句劝,速速退兵吧!”

张须果回过神来,面色不动,就在马上握着马缰来回礼:“司马将军,你说是那张行设计做局,李枢反而只是诱饵?”

“我不知道李枢怎么回事,但张行设计做局是必然。”司马正严肃以对。“那个逃来的护法说的是真的……张行趁着各位将军不备,扔下所有防御,合四万兵,专攻张总管这一路,而且应该早就勘察好了地形,布置好了阵地……而我刚才一望,确系如此,他甚至请到了倚天剑白三娘。”

“我自然信得过司马将军。”张须果点点头,身形却纹丝不动。

司马正心中一凛,不喜反惊。

果然,张须果继续言道:“可是司马将军,我有三万兵,他有四万兵,却有四千兵充作诱饵,夜以继日至此,已经不能战了……这件事情你来之前不知道吧?”

司马正点点头:“我是刚刚才看到的那支兵马,被总管麾下追逐……是李枢所部?”

“诚如司马将军所言,就是那支兵马……这件事情,阁下说是李枢主动诱敌;我说是李枢张行就是两头蛇,各行其是……其实都无所谓,关键是,这四千兵已经不能战了。”张须果从容解释。“阁下又说,张行收拢四万大军,以逸待劳;可我说,其中两万,数日前刚刚被我们打得全军溃散,便是勉强收拢,又怎么当得起苦战、大战?而大战、苦战之中,区区一点平原地利、几道壕沟,便是有些襄助,又怎么能起到抵定胜负的用处?”

司马正欲言又止。

“还有,现在我的心腹大将,前锋鱼将军已经深入了,如我进,他部三千众的生死是此战全局来定;如我退,他部三千众便要葬送在这里,这也是没问题的吧?”张须果依旧言之凿凿。

而司马正依旧不能驳斥。

“最后。”张须果忽然一顿,方才缓缓来言。“司马将军先被委任徐州事,然后不能引兵……应该也懂得,当个将军,怎么可能只顾着打仗?便是对面那个张行,种种皆如你所言,不也是被迫仓促应战的吗?”

司马正心中叹气,便是不晓得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也明白,张须果必然有求战的内因。

这天下,哪里只有他一个司马二郎处处为难呢?

见到司马正面色微微缓和,张须果终于捻须来笑:“是这样的,司马将军,马上就要下雨,我率本部五千向前,亲自来战,若能驱前,便一战而胜,在此地了断;若不能,便趁着雨水,将鱼将军部救回来便是……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这不是又有了司马将军这个强援了吗?”

司马正想了一想,竟是被对方说服,反而在马下拱手:“本该尽力,但白三娘正在对面,怕是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司马将军何必自轻?”张须果愈发失笑。“若无你,放白三娘与雄伯南联手,那才是真要命,而且我猜,贼众之所以敢来迎战,三分把握本就在白三娘身上,而如今司马将军既捏住了白三娘,那贼众必然失了计较,乱了方寸……此战,把握反而更大。”

言至此处,这位大魏东境行军总管再不犹豫,立即回头下令:“留在此处,告诉樊虎,待他至,稍在此处整备,等我军令做后续进发,而我若不能及时下令,便让他来做主,或进或退,总揽后军事宜。”

一令既下,张须果毫不犹豫,率部打马向前,所部五千主力,旋即进发。而待这位行军总管的旗帜转过那片伸出的山脚,这一日的雨水终于开始滴答落下了了。

而也就是此时,张须果愕然发现了对面的铺陈了数里宽、数里长的阵地,并一眼望到了那面跟李枢的旗帜微妙反色的“黜”字大旗,然后他就意识到,自己还是轻敌了。

因为对方居然设置好了一个指挥用的夯土高台。

这是一个司马正那种年轻贵族军官不大会在意,而他这个老革只是一眼就会察觉到的标志性细节。

只能说,能有心思准备好这么大、这么高的将台,大概率阵地也是能布置妥当的。

但是,这还不足以让张须果吓得掉头就跑……开什么玩笑?自齐郡起兵以来,鱼白枚有功无功,热忱忠勇,便是绝境,也要将对方救回,遑论只是眼下这个有来有往的缠斗姿态。

雨水摔落在地,大军继续向前。

与此同时,算是理所当然,将台上的张行和白有思也遥遥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甚至看到了张须果身后扬起的一道辉光。

“去吧!”见到如此,张行扭头含笑看向了拎着长剑的白有思,后者已经在刚刚下落的雨中打开了护体真气。“辛苦白女侠了。”

“你准备让谁代替我去做绕后?”白有思严肃来问。“这个人选事关胜败。”

“若战事顺利,未必需要绕后。”张行有一说一。“而真到了需要人绕后那一步时,有谁算谁,只看修为高低便是,也不必多做计较。”

“那你万事小心。”白有思抬头望向天空,看着自上而下的雨滴认真来对。“此战若胜……”

“此战若胜如何?”张行稍显诧异。“这时候可不兴说什么怪话……有事回去说。”

“此战若胜,天下当变!”白有思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喟然以对。

张行微微一怔,立即点头。

而下一刻,白有思当空腾起,乃是旋转向上,周边辉光真气卷动雨滴,泛点金光,宛若鳞甲耀眼,整个人更如一只暗金色的真龙一般直上云霄。

张行一声看着这一幕,一直到对方化作一道流光砸向对面阵前空中,这才顺势低头,看向了前方位置。

彼处,以远处战场为背景,尚未形成雨幕的雨水中,一面已经沾湿的旗帜明显因为金光的闪过而在营寨通道中一滞,然后方才继续往这边赶来。

过了一会,将诱敌任务完成到几乎十全十美的李枢近乎于狼狈的抵达此处。

“将李龙头的旗帜立起来。”面对到此为止最大的功臣,张行立即下令,贾越也立即指挥士卒迎上。“再取个马扎来,我与李公并坐。”

而待旗帜立起,马扎尚未搬来,李枢早上得将台,却只回头冒雨去望战场形势。

等到马扎送来,李枢便直接与张行并排在两面旗帜下方坐下。

但很快,原本只在身后军寨中不出的魏玄定却也披着蓑衣,与单通海、翟谦、丁盛映、郭敬恪、阎庆、李文柏、范定兴、柴孝和在内的许多头领、军官从后方军寨中匆匆而至,这些人几乎人手一个马扎,分文武而非左右翼列坐于将台之上。但即便是单通海,也都知趣的横摆马扎,坐在了侧面。唯独魏玄定,来到后几乎是自顾自坐到了张行另一侧,使三人一起并坐,却使得张行堂皇居中起来。

此时,雨水刚刚落下,白有思和司马正再也不顾其他,开始肆无忌惮当空对决,却因为阴雨而难以捕捉身形。阵地前方,牛达部与鱼白枚部正在激战,李枢部刚刚退入阵地,正准备退往军寨用饭喝汤,而张须果则果断加入战场。

这个时候,不管是不是回合制,又或者是不是要搞捉对公平较量,都该黜龙帮再行调度出招了。

不过,环视了将台上众人以后,张行却居然置大局于不顾,先看向了李枢:

“李公!今日有言在先,此处布置、编排,都是我悉心安排,今日战更是事关生死,却不好论资排辈了……你诱敌之功,几乎可论是此战首功无疑,但我在此将台之上,便该由我来发号施令,我万一不在,也该以徐大郎来做军事指挥,你与魏公,不是不能帮忙,但万万不可与我争执,至于临阵分歧!”

话至此处,已经说得很明白的张行复又提高了声调与音调:“正所谓,胜则我胜,败则我败!如何?”

众人原本就觉得张行说的过于赤裸,听到最后更是一怔,然后纷纷凛然。

倒是魏玄定,第一个反应过来,先行开口,同样是扬声来告:“理当如此!”

李枢完全措手不及,他看了看魏玄定,又去看周围甲士、头领、军官,却发现不论亲疏远近大小,包括单通海在内,几乎人人面色严肃,都只是紧张来看自己。

故此,其人只想了片刻,便立即意识到,不管张行这几日是如何做的,这些人都已经下定决心要打这一仗了。

这个时候,违逆战事进程的,便是敌非友,反过来讲,只有倾力于战事,才能得到大家支持。

一念至此,这位李大龙头立即望着前方天空虚点下巴,然后捻须应许:

“不错!本该张龙头处置!”

众人松了一口气,张行也即刻朝负责传令的张金树下达了一系列新的命令:“让尚怀志自右翼出击,顺着历山脚下疾行,尝试包住鱼白枚。

“然后让尚怀志与牛达注意张须果,如张须果至,不要恋战求胜,能战则战,不能战便节节抵抗后退,回到阵地,接受徐大郎统一指挥。

“再去告诉徐大郎,做好接应准备,一旦阵地接战,前线阵地便交给他来统辖。如需调度前线兵马,无需请示,只要后备于我。如需援兵,也直接遣人来找我。

“单大郎,你与翟、郭、丁几位头领在此安坐,局势变幻,我们可能要随机应变。”

单通海听得发愣,却赶紧点头,但看到张行一气到此为止,还是忍不住来问:“是司马二龙来了吗?”

其余人,也都纷纷来看张行。

“不错。”张行失笑以对。“可是此战优势在我,区区二龙而已,孤身而来,又有什么用呢?大家何必挂怀?”

众人各自一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佩服张大龙头镇定自若,有大将之风。

而就在这个当口,刚刚下去传了许多将令的张金树复又冒雨登上将台,其人面色苍白,匆匆在雨中下拜:“龙头,咱们的人来报,东南面有一支兵马,正往此处而来,约二十里路程。”

将台上,一时寂静,只有雨水打在甲胄、蓑衣上清晰可闻,外加远处喊杀声渐渐增大,但很快,又慌乱一时,议论纷纷,就连李枢和魏玄定都有些失态。

张行心中同样慌乱不已……因为东南面,很可能是徐州来人,是司马二龙为了快速抵达战场而扔下的部众。

而如果司马正真还带着徐州兵马抵达,这一战,可就真要一败涂地了,而且就是败在对司马正的错判上。

不过,目光扫过略显狼狈的他人后,张行却又想起之前自己对张金树的玩笑,便强做镇定,只装若无事来问:“有多少人?没有旗帜吗?”

“大约两三百人。”张金树见状,立即再来汇报。

张行心里再度一跳,继而无语至极。

其余几个头领干脆猛地起身跳脚,魏玄定更是忍不住私下骂了一句脏话。

张金树终于也反应过来,自己今日因为紧张过度,又承担起了目前最重要也是最繁琐的工作,不免连连出丑,也是尴尬一时,羞愧难当。

张行见状,愈发顺着之前跟对方玩笑那般来应对,所谓心中暗骂了无数声,面上只是肃然吩咐,甚至有些成竹在胸之态:“我就知道,无论是司马正的随行亲兵,还是淮右盟的小股援兵,都大约只是如此,而芒砀山的部队不可能从东南面来……时间紧迫,贾越你亲自去东南面找黄俊汉一起应对,若是敌,就趁其不备吃下对方,若是友,就速速引来参战。”

贾越只是一拱手,然后一挥手,便率领周边数百精锐部众,匆匆而动。

众人眼见如此,也只能感慨张行指挥若定,反而士气稍振。

殊不知,虽只是一场虚惊,但张三郎却早分不清手心是雨水还是汗水了。

一刻钟后,前方张须果本部参战。

两刻钟后,牛达和尚怀志开始后撤,但张须果部撕咬非常凶狠,两部后撤过程中损失明显超过预期。

无论如何,打到现在,双方都可以肯定的是,张须果和鱼白枚所部齐郡子弟兵主力部分,战斗力都是明显稍高于黜龙军的,野战中,也基本上都齐郡子弟兵更胜一筹。

这让将台上观战的诸人不免一波三折,气势稍馁。

而很快,贾越便带着远超之前自己带走的部众匆匆折返——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消息,滞留在最北线的淮右盟势力终究没有坐视不动,原本就在汴水沿线活动王雄诞和马平儿在意识到芒砀山和砀县齐齐一空后,一面请示杜破阵,一面匆匆集合了当地的淮右盟部众,北上来援。

这意味着,黜龙军多少多了一点战力。

但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还带来了一个既模糊又确定的情报,那就是芒砀山的兵马到底是出动了,虽然王雄诞和马平儿根本不清楚那支部队到底去了哪里,但似乎可以认为韩引弓部短时间内不大可能对济阴造成实质伤害。

士气再振,最起码将台上这些将领,士气再振。

不过,张行本人倒是没那么乐观——有些话和有些事只有他自己方便知道,不说别的,司马正在此,谁知道王振引芒砀山盗匪北上是被谁招来的?

闲话少提,转回战场,算是成功救下了属下鱼白枚,继而合兵一处的张须果,终于开始直面徐大郎统筹,包括了王叔勇、牛达、尚怀志、翟宽、黄俊汉、夏侯宁远、梁嘉定在内的数里宽的军阵防线。

但面对着这么一个数里宽,却又有壕沟、栅栏、土垒做支应的防线,张大总管明显有些犹豫了。

他想撤兵。

甭管张行怎么想,事实上就是,他的这些工事做得过了头,最起码让这位关西老革张须果心中稍起畏怯。

可是,就在张总管下令全军回头之后,黜龙军毫不迟疑,复又从阵中跃出,主动反扑过来。

“就在这儿打败他们!击垮他们!”鱼白枚情知不能善了,干脆发了狠。“总管,咱们兵强,我来当后,只要这些贼厮敢出工事,就在此处弄死他们!然后再撤何妨!”

这个对策,当然没问题。

但是,张须果已经意识到,击溃对方也没有用,对方太容易借着工事在后方重整了。

而想要造杀伤……因为下雨,远程打击大受挫折,就凭这些披甲武士们的肉搏,委实也有点难。可是难道要不作战?是对方缠着自己好不好?

算是某种异曲同工之妙,官军仗着七八千兵来到预设战场,进又不进,退又不退,也让张行等人陷入到了某种犹疑之中……这种局势,一旦出动别动队绕后,张须果只七八千兵进入预设战场,很有可能及时撤走;可若是不动,万一张须果忽然仗着麾下战力出众,摆脱了这个局面,直接走人了怎么办?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下午时分,原本应该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却因为下雨而微微发凉。历山脚下,战事似乎陷入到了某种空耗状态,一种对双方而言,都有些难以接受的状态。

“要沉住气,对方一定比自己更容易犯错!”

雨水中,张行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食指背关节,然后在心中对自己默念,却又忍不住怀念起了李定。

这个王八蛋!

但是事关生死存亡,事关自己一手创立组织的成败,难道还真能指望他人不成?都是草创基业不过一年的乌合之众,谁怕谁呀?

两郡兴亡,一帮盛衰又如何?

胜则由己,败则由己,如是而已!

“后面军寨里还有没有热汤?”张行忽然开口,撑着大腿向嘴唇都发白的魏玄定发问。“麻烦谁给我送一碗来。”

魏玄定愣了一愣,然后在所有人瞩目下,只从怀中摸出两个饼来,颤颤巍巍递过来一个:“下雨天,又没有棚子,如何、何安稳喝汤?且吃一饼,聊作充饥。”

张行接过饼来,在周围人复杂的目视下将饼子塞入嘴中,代替了食指关节。

说来也怪,叼了一个白面饼子,张行莫名放松了下来,只是还能听到心脏扑通乱跳而已。

:大家晚安。

《混在洪武当咸鱼》

简介:

穿越到洪武末年,没出息的朱允熥表示,当个咸鱼王挺好。

有兵有钱有点田,完美的咸鱼生活。

只是有个糟老头子坏滴很,整天逼他学这学那,没事还总给他画饼,说等他退休了让他接班。

啊呸!

我社会主义的班都没接上,信了你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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