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这时，暖阁的门被人猛地撞开，江湖会众人纷纷冲进门来，见此情景，都是惊诧莫名，呆立当场，忽听众人当中不知有谁喊道：“萧铁马！你为何杀害帮主？！”

我正心神失措，如五内俱焚，忽听此言，一时茫然，竟不知如何回答，然后另一个声音喊道：“你双手鲜血，又该如何解释？”

我勉力稳住心神，低声对众人道：“我刚进暖阁，就看见义父，已经到在这里了。”

“少帮主，容我查看一下帮主的伤势。”计无策双眉紧锁，越众而出，来到我的身边，探手按住义父的脉门，神色凝重地看着义父的脸色，半晌，他长叹一声，把义父的手放下，回头对众人黯然道：“帮主，已然去了。”

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未发话，只见一人嘶喊着扑进暖阁，分开众人，来到义父面前，双膝跪地，大哭道：“爹啊，这是怎么回事啊？！爹？爹！”他发疯一般地用双拳捶地，连声呼号，痛不欲生。正是义父的独子铁如山。

我想伸手把他拉起来，却见他忽地起身，用恶毒无比的眼神看着我，怒指着我道：“萧铁马！我早知你心怀叵测，想要抢这帮主之位！哪知道你如此狠毒，可是我父亲不答应你，你就下次毒手？！”

他发此一问，我顿觉百口莫辩，虽隐隐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但还是对如山道：“如山，

你且冷静一下，义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我还没说完，却见石锐怒道：“少帮主，刚才帮主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你进大厅时神色慌张，又是为何？”

我冷然道：“石堂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帮主，”计无策面色严峻地道：“你让我出去迎客后，可是一直和帮主在一起？”

我看看众人，默默地点点头。众人一片哗然，在人声喧闹中，铁如山怒道：“萧铁马，你不过是一个义子，我父亲对你视如己出，你却恩将仇报，手段如此残毒，令人发指！”

我摇头道：“且慢，我说过此事非我所为，你们为何不信？”

“我们进来时，你已在暖阁，且现在双手鲜血，又承认一直和帮主在一起，石堂主提起说你刚才神色慌张，又是为何？”计无策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环视众人，有的显得义愤填膺，有的低头不语，我哑声道：“你们可是，都是觉得我，是我杀了帮主？”

“我们本不想相信，但是现在事情桩桩件件，都对你不利，我想，你最好还是把事情说个清楚。”计无策说得端正庄严。

“我就算是说了事实，你们会相信吗？”我看着计无策道。

“是非曲直，我们自会分辨，只是可能，得先委屈少帮主了。”

“计先生怎讲？”

“在四海大厅，请关公，由江湖使，五大堂共同裁决。”

“你要我当众伏法？！”我心内一惊。

“帮主暴毙，帮中有此大变故，必得明示天下。” 计无策说得斩钉截铁。

我轻轻放下义父逐渐冰凉的身体，站起身来，正色道：“我未做之事，何以要我伏法？”

铁如山痛声道：“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敢狡辩！”说完，他当面就是一掌劈到！

我不停格挡，始终未曾还手，连声对他道：“如山，你且听我一言！”谁承想他已势若疯虎，招招都是杀手。我万般无奈，最后只得用一招“金戈铁马掌”中的“哥舒夜带刀”守中反攻把他逼退，厉声嘶吼道：“你们，都真的认为是我杀了帮主吗？”

站在我面前的江湖会众人，竟无一人说话。我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脸，突觉自己，好像已经众叛亲离，好像，我从一个孤儿长到现在，到了今天，又被抛弃了一次。我一时间万念俱灰。回头看了一眼义父，含泪道：“义父，恕铁马不孝，您的话我已铭记，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说完，我把身上的素色锦袍脱下，轻轻盖在义父身上，然后昂首道：“各位，铁马绝不伏法，拳脚无眼，挡我者死！”

这以后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我一路奔逃，逃到了今晚，逃到了无忧酒馆。

萧铁马不由自主地轻叹一声，刚想把目光收回，忽然目光一错，发现坐在靠门口那张桌子后，柴问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这神机尉来得如此之快，又是谁给的消息？我就算能洗清自己身上的不白之冤，又如何逃得过神机尉布下的天罗地网？刚才在门口已经听得清楚，我已是朝廷的钦犯，难道我萧铁马，真的是命要该绝，出不了这无忧酒馆吗？

罢了罢了，江湖二字，求的无非是荣华富贵，人生一世，也只不过是想要活得响亮而已。武功总有高下，出手便有生死，不过父亲的“金戈铁马掌”里，从来就没有束手就擒，苟且偷生的招数。

想到这里，萧铁马整整衣袖再次起身，站到了杜雨亭的面前，对他道：“杜堂主，铁马在帮时，一直未得机会讨教，不想今日，却要做此一战。”

而一副笑脸弥陀样子的杜雨亭，一直恭敬地候在原地。

杜雨亭本是湖北人氏，只听他操着湖北口音的官话，舔了舔嘴唇，笑着道：“嗯，这个世事难料，世事难料，我也不曾想过，我们，会有此一役。”说完，他如同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两个乌黑的物事，萧铁马定睛一看，正是他赖以成名的兵器——铁算盘。

这两个铁算盘，看着并不甚大，却显得十分沉重，如同两块乌铁一般，珠子滚动时，其声隆隆杂乱，如恶狗低吠，让人心生烦躁，又如同野火噼啪，不时爆响，让人心惊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