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剑（1 / 2）

星不明，如一捧细碎芝麻，稀疏平常。

今夜格外漫长。

吃过了一顿格外香甜的团圆饭，母子俩闲来无事，便相约在院内走走，当是消食。

妇人的脸上一直悬挂着淡淡笑容，不曾落下片刻，就这么看着女儿，心中百感交集。曾几何时，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也还是个小丫头片子，既叛逆，又执拗，从不让人省心，一晃数年，竟也出落的如此动人。瞧瞧如今白衣负剑的模样，这也许就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吧。程铮不知道娘亲所想为何，只觉得被盯的发怵，一时间表情略显不自然，脸上悄然泛起了一层红晕。

妇人笑了，旋即收回目光，望向户户灯火逐渐熄灭的程家，长舒了一口气，轻声道：“我听说了，铃儿生前勾结外贼，害得谢掌柜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此事是我程家管教不力。”

程铮站在原地，默不吭声。

“该死的人，已经死了。该活的人，却仍卧床不起，此事程家理当相助，更何况.....”

说到这里，妇人朝这边瞟了一眼，语气古怪，“他还是那小子的忘年交，对吧？”

程铮权当没听见后半句话，低头看着脚尖，黯然道：“对不起，娘。我知道，我该去看看谢掌柜的，可是.....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了额头，缓缓抚摸着，动作轻柔似水，如灌溉在心田的一汪清泉，“傻孩子，娘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害怕，怕看到掌柜的痛苦，怕看到陈意雯自责。这是人之常情，娘理解，但不应该是逃避的理由。”

“铮儿，你要记住，我程家儿女，代代行事光明磊落，从无聊以塞命之辈，你如今习了武，更要挺起胸膛才是。”

程铮本就明白这些道理，只是需要一点鼓励而已，此时听到娘亲话语，终于吐出了那口憋闷已久的浊气，坚定道：“我知道了，娘。明日我会去一趟沉渝楼。”

夫人程念点了点头，露出欣慰笑意，紧随其后的，是一股沉甸甸的担忧，“话说回来，以那小子的性子，想必一定会上徽山去吧？”

“嗯，到时我会陪他一起。”

听到这个不出意料的答案，程念转过头，仔细打量了一遍女儿，表情凝重道：“千万要小心。徽山上有个与你年纪相仿的男子，名叫望穿，此人出世不过数载，剑术已然通玄，还得了个‘九剑候选’的吓人名头。虽说自山主无故消失之后，徽山逐渐式微，但只要望穿还在，大树便塌不了。你爹这次打算让银姨同行，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你不许拒绝。”

程铮抬起头，惊愕道：“银姨答应了？娘，实话说，你们是不是给啥好处了？”

妇人哭笑不得，用手指戳了戳女儿额头，打抱不平道：“你呀你，银姨从小就疼你，这么快就忘光啦？不过也是，自打你离家出走以后，也好些年没见了吧？她这人呀，刀子嘴豆腐心，其实还是很担心你的，这是个坏毛病，娘也是。”

“对了，那‘九剑’又是什么意思？”

“嗯？”这个问题令程念感到有些意外，瞪大眼睛，疑惑道：“你在外边游历了这么久，都没听说过九剑的名堂呀？”

程铮嗯了一声，愈发一头雾水。

“自古以来，百兵以剑为尊，江湖中人便喜欢将当世武功最高的九人依流平进，称为九剑。换句话说，这里头的第一剑啊，也就是当今天下第一人了。滑稽的是，说叫九剑，实则好些榜上有名的人物，压根就不使剑，你说好不好笑？”

“这九人，都是谁呀？”

“哎呀，娘就是个妇道人家，哪里晓得那么多，你下次记得问问银姨，她成天舞刀弄枪的，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儿都熟悉着呢。”

程铮点点头，不再追问。

没走几步，她暮然抬头望向星空，心中似有火苗冉冉升起，不自觉握上了腰间剑柄。

并非畏惧。

而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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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

连绵不尽的山川匍匐在夜色下，不怒自威。

徽山之巅高耸入云，像极刺穿墨水的一支笔刀，矗立在天地一线之间，搅的夜色不得宁静。

难以想象，如此悬崖峭壁之上，会有一座宗门祠堂设立。祠堂老旧古朴，除开内里宽阔，再无甚特别之处。正值深夜，祠堂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无数道身着暗沉黄衣的声影，奇怪的是竟无一人出声，皆静默站立着，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