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金蟾有对（1 / 2）

坠落，永无止境的坠落。

齐霖的身体早已冻的麻木，一切的感知都被寒冷所剥夺，唯独混乱的思绪逐渐的平稳下来，往事如梦幻泡影般浮现，一幕幕，一场场，纵横着，交错着，如洪水野兽般冲入他的大脑。

父亲、母亲、年幼时的经历以及发疯时所有的遭遇都清晰的陈列在脑海之中，除却这些，大量好似不属于他的记忆也突兀的冒了出来。恍惚间他看到滔天巨浪，又看到漫天烈火，幸存的人们哭喊着、怒吼着，要将天下的妖祸驱逐，要将所有的罪孽处罚。

不知怎的，有一幅画面刻骨铭心般刺痛着他：

刑架之上，被献祭的女子露出最后一抹疲惫的笑容，而后便消逝在焚天烈焰之中。

“住手啊！”

他猛的惊醒过来，身体下意识的要去触摸那梦境里的画面，可最终什么也没能碰到。此刻的齐霖面色凝重，稚嫩的脸庞透着些许坚毅，原先的痴呆相完全散去，只是脸上还挂着些许泪珠。每当他去回想自己是梦到了什么之时，那似隐似现的幻梦总会如蒙云遮雾般消散，若即若离的记忆让他痛苦不堪，直想撕破脑袋去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嗡的一声，一股奇妙的力量涌入他的脑海，那感觉宛如湖水般清凉，让齐霖瞬间从茫然无措的状态中镇定下来。

“你醒了。”

齐霖听到有人说话，连忙四下里张望，但这里昏暗无比，根本找不到说话之人。正疑惑间，不远处有些许微弱的光芒亮起，齐霖缓步走了过去，这才看清发光的原来是一个金色的蟾蜍，那蟾蜍不大，背上长满大大小小的疙瘩瘤子，挺立着身躯怒视着双眼，乍看上去丑陋无比，仔细端倪又觉得他气势汹汹，颇有有睥睨万物之态。那金蟾与寻常蛤蟆不同的是，他的右后肢似被砍咬断了一般，只剩下三足支撑着身体，似是金雕玉琢而成，却又活灵活现不似死物。

此时，三足金蟾发出的光芒愈发强盛起来，照亮四周的墙壁石柱，使齐霖真正的看清自己所处的地界。

鬼斧神工的洞穴，天设地造的奇景，一切浑然天成，不经修饰既已美轮美奂，四方峥嵘错杂，无甚装点但觉心旷神怡。

此时那雄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且抬头看看。”

齐霖终于听清了声音的来源，他猛的一抬头，竟惊出一身冷汗，这沉重雄厚的声音，居然来自一只巨型的蛤蟆大妖！

这蛤蟆身高约有三丈，形态威严肃穆，两侧眼睛如猩红圆月，瞳孔直如沟壑般幽邃。一张巨口可吞江河，两臂蟾足擎天立地，将军威仪，无盔无甲不无铁骨铜肤，帝皇气概，少臣少民难少霸王姿态。齐霖此时才发现，刚刚他看到的墙壁石柱居然是这妖蟾的皮肤巨足。

“慌而不乱，很好！”

蛤蟆再次张口说话，他每次张口都会挣裂遍布身体的伤口，黑色的血液刚欲流淌，那些伤口便又迅速愈合，蛤蟆呼吸间身体微微一动，伤口便会再度裂开，如此周而复始，循环不断。

“齐霖，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妖蟾试探着问道。

“湖底？”

齐霖下意识就做出回答，自从来到此处他的意识已完全变为正常，七情俱在，六欲齐全，完完全全与疯病时不同，他记得自己是失足落水，略加思索便觉得应在湖底无疑。

“哼，看样子你知道的并不多。罢了，知道了也是无用，我们还是谈点正事吧！”

齐霖听这蛤蟆话锋便已会意自己并非在湖底，即落水而不在湖中那想必是被这巨蛤所挟来，然而自己命如浮萍，这样的大妖救自己一命又是为了什么呢？

“正事？你找我有什么事？”

蛤蟆嘴角咧开，似笑非笑的说道：

“正如你所见，我全身伤痕累累，每日都要忍受这周身溃烂的痛苦，如今我想到一个方法能够让我脱离苦海，只不过那样做的风险很大，而我想在你身上赌一把，成则再续前尘，败则慨然赴死。”

齐霖听的云里雾里，在那大妖汹汹气势之下他警惕的问道：

“我？你要对我做什么？”

“别害怕，齐霖。如今的你既帮不到我也害不了我，我只不过是听从了一位老朋友的建议，这才选中了你。说来有趣，当年你的父亲也像今日这般与我达成了协议，他替我找来了这个金蟾，而我则给了他无穷尽的财富。”

齐霖看向眼前那金光闪闪的金蟾，这才明白六年疯傻的日子里那些旁敲侧击打听金蟾的人所寻的是什么样的存在，这确实是能够令他们癫狂的造物，至少，它确确实实的给自己的父亲带来了财富。

“我既然帮不了你，那你为何还要来找我？”

然而蛤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齐霖，我只不过是想见识一下自己将托付性命的存在是什么样的人，虽然你现在弱不禁风，不过我不介意给你一个机会，就像当年你的父亲一样，只要你向我证明你的能力，我就会给予你想要的东西。”

然而齐霖并不买账，他说道：

“我没什么想要的，你放我回去吧！”

“没什么想要的？哈哈哈！”

蛤蟆大妖突然大笑起来，他的巨足不断地拍打地面，震的四周岩壁如活体般蠕动起来，好似随时都要坍塌一般。

“齐霖，你好好想想，难道你真的没有什么想知道的吗？你不想想自己为什么会疯，又为什么会突然的清醒？还有六年前，你的母亲惨死街头，你难道不好奇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齐霖脑中一阵轰鸣，他突兀的想起那日的惨事，一时情绪翻腾涌入心海，泪水便一下子淌了出来。

“我母亲的死，难道不是意外？”

大妖眼睛一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