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昆仑倾（1 / 2）

大荒的西部，有一片方圆数万里的山脉。无数猿猱鸿鹄不能过的奇峰险岭屹立其间。

它名曰昆仑山脉。

高数万米，如擎天柱一般的不周山，居于昆仑山脉正中。

它周围有九座奇峰拱卫，屏蔽成一片祥云缭绕，瑞兽成群，奇花异草竞相绽放的世外仙境。

这片区域被人称作昆仑墟。

九峰都有大修隐居。

其中一座奇峰之上，开满了幽蓝之色的彼岸花。花丛中有一座绿色翡翠筑成的小亭。正中红色玛瑙几案上，卧着一架黄色如意檀所制的古琴。

随着高瘦老者的抚弄，空灵飘渺的天籁之音，让整个天地都充斥着无上的道意。

仙鹤驻足，神鹿顾盼。

亭外两个粉雕玉琢的道童，也是如痴如醉的表情。

忽然，“铛”地一响，断弦之声传来。琴声中断，天地瞬时一片落寞寂寥。

老者口中轻“咦”，表情凝重。大袖一伸，五十根蓍草已拿在手中。

两个道童对望一眼，均有惊异之色。袁天师已臻化境，岂有断弦之理。而且遇到再大的事，随意就能起卦。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他拿出蓍草占卜，如此郑重审慎。

老者取出一根蓍草，敬在古琴的正冠之上，以象天地未开的太极之源。

随后将四十九根蓍草随意两分，左象天，右象地，又从右边取出一根以象人。再以四根为一组分开，以象四季。

口中默念颂词，两手不停地拨动。六变之后，终于推演成卦。

袁天师闭上双目，随即睁开，喟然一叹。“多宝道人竟然陨落了。”

当年追随紫帝时，他与多宝道人多有交集。尽管争斗多言欢少，毕竟也算得上一个时代的故人。

虽然袁天师善于保养，又经常服用药门的延寿丹，如今寿元尚多。但丧钟响起，难免升起兔死鸡悲的惆怅。

压住心中的躁动，又闭起双眼仔细推算。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袁天师猛地睁开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良久之后，不禁摇头，“天数使然，造化弄人。百般算计，也料不到老家伙竟有化妖这一劫数。”

老家伙当然指的是紫帝。之前推算到他会重返大荒，袁天师各种布局，最终促成了此事。谁知紫帝先是夺舍失败，然后残魂又遇到多宝道人，最终附魂到了黄狗身上。

紫帝通晓不周山的秘密，他一旦功成，重返仙界之时，自己能够搭个顺风车。为此，袁天师甚至还指派暗弃疾去保护一二。

谁知他竟然不走寻常路，或者说，被他夺舍的少年气运太强，到大荒没几天，就误打误撞地遇到了玄天玲珑塔。

虽然紫帝终还能再次修炼成功，不周山的秘密也不会忘却。但之前他就是狡黠无情之人，如今再沾染狼犬之性，怕是更难相与。随他一起登顶不周山，几乎无望。

天不绝人，曾被他夺舍的少年，气运强盛，也有机会再上不周山，只不过那将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而且，他气运虽足，磨难却多。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其中变数，涉及天机，卦中是没有提示的。

沉吟良久，最终决定，还是要把宝压在这个少年身上。

他转头过来，对着阳春白雪两个女道童招手。“你们跟袁不周交待一下，令外门的卜卖弟子，去散一条谶语——夜空星亮晶晶，天门开昆仑倾。”

其实，卦中原句是，“五旗招展天门开，宝塔现世昆仑倾。”，但这个信息量太大，五旗指的是妖族的五方旗，宝塔说的是玄天玲珑塔。尤其是曾囚禁多宝道人的玄天玲珑塔现世，会引发仙界躁动，也会给那少年徒增掣肘。

域外少年的成长，会让他最终有可能坐享其成。虽不能亲自去助他，更不能给他使绊子啊。

袁不周是他的后代，如今是卜门门主。从起的名字就能想象，袁天师多么期待能登上不周山，踏入仙界了。

至于卜卖弟子，也就是俗称的赊刀人。他们先赊给百姓农具炊品，然后令他们记住谶语，四处传播。数年后谶语应验了，再来收钱。

只不过，这次时间跨度太大，怕是要血本无归了。但卜门家大业大，本来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要谶语深入人心。这也是一种念力，能助预言之事，顺利实现。

阳春嘻嘻笑道，“新星有了定论了。我这就去给门主传信。”，欲转身时，又被叫住。

袁天师盯了两个道童一阵，心中忽然又有了计较。

慈祥地一笑，“刚才还得了一个别卦，却是与你俩有关。”

“快跟我们说说！”两个小女孩雀跃着。与如此重卦有所关联，说明以后也会变成大人物了。

袁天师笑而不语。良久才道，“你们俩跟了我十年，是该下山历练去了。”

两人表情一僵，“不嘛！”他们情同祖孙，之前从没想过离他而去。

袁天师伸手揉了揉她们脑袋，“以后尽管随心而动，莫问前程莫论对错，不管功成还是身败，都是在培养道基。”

说到这欲言又止，最终没把卦意透露。“这里有几件宝物，你们随身带好。即刻就去凌霄城吧，如今各门正在招录弟子，你们隐去身份，尽力加入符门。”

白雪惊呼一声，“我们不要离开卜门！师傅，你这是将我们清除门户了吗？”

“傻孩子，我相信你们的心永远都在卜门。如今为了师门的长久之计，暂且要委屈你们一下。到了符门，多亲近那位与新星对应的少年。”

阳春白雪垂泫欲滴。事关师门，不敢出言求情，都委屈地把头埋在了胸口。

袁天师长袖一挥，收起了桌上的古琴和蓍草，“我去一趟凌霄城，跟紫布衣交代一些事情。再去寻扁二哥一趟，与他好好合计一番。之后会闭一次长关。你们收拾下，也自己下山吧。”

……………………

陈新对着多宝道人肉身消散的地方，默默哀悼。同时，对他身体竟然随风而解，啧啧称奇。

倒在一旁地上的朱三龙，这时经脉已经自行解开。飞身而起，在尸体分解的地方，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结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