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人行（四）（2 / 2）

那里是一些粉末，像是面粉那般，不过没那么结白，而是灰色的。粉末不多，只有一窝手心那么多，大概也就十几来克。这完全叫人不敢相信是之前放入里面那些那么多的药汁干枯后的样子。差别太大了。那些药汁足足有一大碗那么多。

这些粉末很干，没有一滴水混在里面。

“这就是回生散了。”老人说：“刚刚的步骤都记下来了？”

两人点了点头。

“好吧。”老人说：“接下来到你们尝试了，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两人学着老人那样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做了起来。

首先是烧瓷，然后放入雪见……将它们都熬制成汁后，最后烧成粉末。这是最系统的步骤。两人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才掀开最后一次盖子。

茵子与白山的瓷器都有药味传出，味道有些特别。似糊了些。与老人的相差极大。几人都似乎有了一些猜测了，最后将目光投向瓷器里时就确定了他们的猜测。

药粉是黑色的。像是锅底的灰那般，惨不忍睹。茵子的还好，黑中还能零星翻出一点儿白来。白山的就不一样了，黑得一无所有。像是刚刚从厨房里的锅底刮下来的一样。

“控火太差了。”老人摇了摇头说：“烧制药粉那一步，你们都把火烧得太旺盛了。下次的记得减小一些。”

“我想你们还有时间再来一次。”老人说。

吸取了前车之鉴，两人在烧制药粉这最后一步时，将火减小了一些。减少一点点，常人很难看出什么不同来。只有像是白山、茵子这种有制药经验的人看出变化。

最后开盖的时候，气味终于像样了一些了。否则，老人真的要提出罢课了。那气味虽然好了些，但是与老人的还是有一大截的差距。不过也知足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若是第二次烧制这种药就想着与老人肩并肩的话，那么他们也太盲目了些。

最后水蒸气消散时，便可以看到里面静静趟着一些粉末。粉末大概有十来克，呈灰白色。不过有些地方是有些黑的。

“有所精进。”老人说：“不过还需经常训练。”

老人没有让他们再来一遍，因为那样花费大量时间之余，还会影响到他们泡澡。这也是一天中的必修课。老人叫他们去泡澡之后，就在门口的躺椅上观星看月了。他手上拿着一管旱烟，吞吐间烟雾缭绕。他抽着烟，不知道再想什么。

他看了许久的月亮，有些心烦意乱了。正想着回房休息。突然，他一撇。那儿似乎有一只‘夜莺’一般的东西在月亮上飞翔。很模糊，只是能隐约看到鬼魅般的黑色的影子在舞动而已。但是他却又看得很清晰。翅膀颤动间，飞过了月亮。只是几息时间而已，就消失在了天边。

天际茫茫，吞噬了那个只能隐约却又清晰看到的鬼魅般黑色的影子。那儿只有一轮孤寂的圆月，悬殊着漫漫长夜。

老人一脸凝重的样子。他回首看了看屋内，确保没有看到白山和茵子或者确保他们没有看到自己后。他突然消失在了原地。就像鬼魅一般凭空消失了。他这个戏法白山乃至茵子都没有见过。若是让他们知道了一定会认为是爷爷藏着掖着不肯传授的独门绝技。当然他们不会因此埋怨他。

不知多远的地方，一只巨大的‘飞鸟’悬浮在半空中。他的双翅没有颤动，而是静静收起来。乍一看，是一个披着巨大黑色斗篷的人。他手脚都被斗篷覆盖了。巨大的帽子将他的脸遮住，只是露出半个黑色面纱而已。他的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斗篷、面纱、甚至那张巨大的翅膀，都是完全的黑色。比白山熬制出来的‘回生散’都要来得深沉些。寒月没能让他更结白一些。

他在暗夜之中真的很难被发现。若是有谁不小心隐约看到了，也是傻傻的认为是一些干枯树木寒月下的孤影罢了。没人会想到是个披着斗篷的人。直到他动了动，你才恍然大悟。

或者他发出他那浑浊的声音。

“来了。”他用浑浊的声音说道。他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不过下一秒，远处的天边才传来一股波动。开始感觉那儿有一个鬼魅影子。只是感觉到而已。直到下一秒能够确认是真的时，他就已经出现在身旁了。

这个人很眼熟。是白山以及茵子的爷爷。是那位老人。他看也不看斗篷人，而是循着斗篷人的目光看去的方向看去，像是他们同时看一样东西。不过那儿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天际。月光下的树木、大山的轮廓若隐若现。意志不坚定的人看了还真以为是百鬼夜行而吓一大跳。

他们许久许久没有说话。蟋蟀的夜鸣声晃荡在森林里，像是夜晚的交响曲，歌颂着暗夜，歌颂着明月。但是这儿却没有他们的话语声。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儿的气氛安静到了极点。

“走吧，当我没有发现你，以及那位女孩。”斗篷人许久才打破了宁静。

老人回过头，看了看他。夜很黑，不清楚他的表情是怎样的。不过隐约中看出他的嘴角在动。他的声音有些嘲意：“若是这次还不能得到她，或许你就会被处罚了吧？”

斗篷下传来浑浊声音：“那总比某些下场强。”他说：“而那个下场，可能会在这次任务结束后降临。”他的目光依旧一动不动，还是注视着那个方向。

月光不暗，却投不出他们的影子。

老人说：“这或许就是茵子能够坚持到现在的原因？”他说：“我是不是还得代替她谢谢你呢？”他想了想：“不过还是算了吧，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谢谢’这玩意。”

斗篷人说：“就是因为我不需要这些该死的人情，我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他声音似乎有些急促了：“你忘了么？开始的时候我比你还懂这些。比你还懂得感情。”

“哦，好吧。”老人风轻云淡，但是又在故意扯开话题：“我不想提从前了。你说，这次你是不是就要完结这次任务了？”

“我说过了，源。”斗篷人说：“如果我完结这个任务，可能那个下场就会降临了。”

“所以？”

“所以你走吧。就当做我没有见过你。”他想了想，说：“可能我的队伍也感知了一些了，他们手一些手段。你最好尽快离开，不然到时候我真的没有办法让你们走了。”

“我知道，那样你也会死得很惨。”老人说。

“诶……”老人叹息一声。

斗篷人和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那个方向。不知他们都在想些什么。最后斗篷人展翅飞走了，飞得很静，很静。翅膀扇动没有一丝声响。他就像一直巨大的蝙蝠，飞过了高高起伏的山的轮廓，飞过了高高挂着的月亮，最后消失在天边。

消失得无影无踪。

“诶……”老人叹息一声：“看来要得规划一下了。”说完，他就身形一动，也消失不见了。一阵风吹来，沙沙间吹散了他们的气息。等到他再次出现时，已是木屋门外的躺椅了。

他看够了今晚的月亮和星星，不打算再看了。于是便回房间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