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地火涌泉（1 / 2）

魔音风暴看似的无差别攻击，却显示出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对那群地底魔物来说，魔音贯耳，反而激发起了它们潜在的昂扬斗志，变得愈发狰狞凶残，不过自然，魔音仅对有听觉感知的灵魂生物有效，对于冰冷的机械傀儡，并无半分影响。

鱼桓也瞬间着了道，魔音在他耳边盘旋，钻入他的脑中，引起思维的一片混乱，像是搅翻了脑浆，浑浑噩噩，晕晕乎乎，摇摇晃晃，东倒西歪，连鱼子都转着圈迷糊起来。

这正是孛处心积虑的谋划之一，他仍在做着最后的无谓挣扎，想趁着两人失神之际，为自己赌上最后一把。

玻璃舱室嘭得一声爆裂，里面的机械傀儡倏然睁开了双眼，如今它已经完全具备了人类的外貌形态，赤身裸体，全身皮肤呈现出璀璨，流畅的银色。

这才是孛此刻的真身所在，他的眼瞳燃烧起金光，猛地一伸手，胳膊上便甩出一连串成珠的水银，如同银色子弹一般飙射向毫无防备的鱼桓，同时伸出的手掌，朝着蒂洛斯的脑袋探去。

蒂洛斯惊恐地刚欲退后，孛的手掌中便传出一股强烈的磁力，作用在蒂洛斯全身，将其一点点拉扯过来。

“不要！”

蒂洛斯尖厉地嘶吼，他的这具身躯根本就不是为了战斗而设计，再加上混磁魔银带给孛的特殊能力，让他一时间根本难以脱困。

“真是好大的胆子！”

晏师傅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一甩衣袖，顿时一股引力波震爆将射向鱼桓的水银液滴击成水雾，重新被孛吸收。

“去！”

他悠悠一声低喝，周围那一群还在声嘶力竭，引吭高歌的魔音蝙蝠瞬间昏迷，齐刷刷地落下，连同所有的地底魔物乃至人类，都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仅剩那些机械傀儡还在做着无用的斗争。

“我先前既答应保你无虞，便绝不会食言。”

晏师傅漠然地看着缓缓飞向孛手掌的蒂洛斯，脸上毫无表情。

孛一直在抵挡着晏师傅的引力束缚，这使得蒂洛斯飞向他的速度变慢许多，直至最终，在两股相反力道的作用下，蒂洛斯停在了半空，章鱼脑袋朝向孛，八条触手指向晏师傅。

也幸亏他这身躯是由珑音钒金打造，延展性极佳，否则在这番拉扯下怕是会直接断裂。

“最后一步，该死的，就差最后一步！”

孛在心底怒吼着，眼下自己的这副全新身躯，实际上并不十分完美，由于时间仓促，他尽可能地将管道运输而来的所有矿质精华融合，却不能保证所有材质的绝对精纯，不能保证与混磁魔银完美无瑕的交融。

混磁魔银展现出的磁力取决于冗杂在其中的矿质精华，理论上来说，材质越多，契合度越高，表现出的磁力也就越强，因此当察觉到依旧难以摆脱晏师傅的引力束缚后，孛对这几人的怨恨也就更加强烈。

“真就只有这些本事？”

晏师傅冷笑一声，戏谑道，“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从我手里抢走的机会！”

孛眼中的金光熊熊燃烧，不论晏师傅这话是嘲讽还是什么，他都必须竭力一试！

银色的皮肤如石蜡一般缓缓融化，露出内部漆黑的，主体由碃纹玄钢打造的机械骨骼。融化的混磁魔银渐渐朝着面向晏师傅的那一侧汇聚，一半是骨架，一半是身躯，明显看出孛已经倾尽全力。

清醒过来的鱼桓甚至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好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打扰。

“即便如此，也还是不够。”

晏师傅缓缓摇了摇头，“难道单凭这具身躯，你便以为有了能在外界来去自如的资本？也未免太过天真了些！”

“住口！若不是你们，我迟早会打造出一具极其完美的身躯，那时，即便不去吞噬这家伙的意识，对我也无太大影响！”

孛怨恨说道，“你们人类，是你们人类创造了我，依靠着我，到后来，却又将我抛弃！该毁灭的，是你们这些卑劣的人类，可耻的窃贼！”

“缺少完整人格的家伙，果真是偏执到自私，顽固到疯狂！”晏师傅冷冷说道。

“完整的人格，呵呵，你们人类，不也有些人以某部分人格的缺陷而自以为傲么？那药剂师便是如此！若不是他，我又岂会沦落至此？近三十年的谋划，如今却要眼睁睁看着毁在你这人类手中！”

“近三十年来，我无休止地提炼矿材，驱使仆从在外搜集金属，只为了能够获得一具合适的身躯，我有什么过错？当初是那药剂师偷袭了我，如今却反而要我来偿还？我身为智能生命，难不成就该落得如此下场么？是人类的智慧创造了我不假，但同样，也是人类的贪婪无耻促使了我的成长……”

孛的半张脸颊扭曲不停，可以想象他究竟是以怎样的一副心态说出的这番话，终究让人也不免生出一丝怜悯。

“这本就无关对错，偶然又或是必然，你既为智能生命，既选择以有自主意识的生命诞生在这世上，就该理解，去接受这随时可能发生的幸运或是不幸……”

晏师傅轻声说道，这一句话同时也在鱼桓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然而孛终归是个丧失了部分人格的智能生命，对于晏师傅的这话，也不知是理解还是不理解。

“有些事情，属实无法改变，即便竭尽全力，殊死一搏，结局也没有太大的分别……”

晏师傅慨叹一声，“只要无愧于自己便好。孛，我承认你迄今为止做出的种种努力，你的坚持，你的勇敢，反而是很多人类难以拥有的品质……”

“你的疯狂……也是如此……”

晏师傅伸手捏住了蒂洛斯的一只触手，经蒂洛斯传递过去的一股波动顿时让孛身上所有的混磁魔银都震颤起来，像是鼓面的水滴一样颤抖，单是这一手，便让孛彻底死心，这股波动若是完全释放出来，足以让自己这身躯在顷刻间瓦解崩溃。

“晏师傅！”

就在此时，一直处于忐忑恐慌中的蒂洛斯忽而出声喊道，“我和他，想展开一场公平的决斗！”

话音刚落，鱼桓愣住了，孛也呆滞下来，唯有晏师傅的脸上隐隐显出一丝笑意。

“蒂洛斯，这……”鱼桓刚与出声阻拦，便被蒂洛斯摇头打断，蒂洛斯回想起了曾经于贾巴相处的日子。

“我想让他明白，有些人类，并非如他想象的那样卑劣不堪。另外，他说的话也不错，是因为我的诞生才导致了他如今的模样，我们本是同源，这最后一步的解决过程，理应由我们来完成……”

“那便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