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幻境考验（2 / 2）

望着这一幕，船头上的神秘之人似是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微弱叹息。

“爷爷，没想到这么快，我们便相逢……”

于朦胧的月辉之中，鱼桓仿佛看到了爷爷慈祥的面孔，带着温暖的笑容凝视着自己，这让他的眼眸瞬间被泪水充盈。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月的流辉散射而起的光芒像是变成了一团火，反而衬托得爷爷的轮廓分外清晰。

鱼桓蓦然想起恍如昨日的那一个深夜，爷爷在夜风的吹拂之下变成了一团火炬，化作了一盏明星，温暖着自己颤抖脆弱的心，为自己照亮了去往黎明的路。

“爷爷早已经走了，带着对我的挂念，怀着对我的期待，抱着对我的信任永远地走了……”

充盈的泪水凝聚成泪珠在眼角滚落，鱼桓的目光渐渐恢复清晰。

“爷爷从未曾走远，在这风中，在这月里，在这茫茫江面，在这波光粼粼，月影绰约的江面，爷爷一直都在的！”

鱼桓在心底忽而一声嘶吼，背后的水流又一次将他推上空中，但这一次，他没再彷徨，而是接着这股力，冲上了高空，俯瞰着辽阔江面，他的内心在这一刻澄净无比。

虽背对着苍天明月，但他却是看得真真切切，在茫茫江面之下若隐若现的，分明是那一轮庞大，圆如磨盘的清冷皓月！

“这……是在悬月山中啊，是在第二关的考验，这所考验的，莫非就是如此么……”

鱼桓发出了一声叹息，虽此刻内心通透无比，但依旧掩饰不了眼底深处的那一抹哀婉与悲愁，辽阔的江水似乎都承载不完他对爷爷的追思所留下的泪，这泪中不仅有悲痛，是含有思念，包括了感恩，蕴藏着爷爷对自己的美好祝愿。

“你的见面礼……我收下了，那么现在……”

鱼桓的目光陡转锋利，下坠的身躯宛如流星一般指向船头的那人，他，或许就是这第二关最后的考验所在。

十六枚鲨齿刃片幻化成一张完整的狂鲨之口，眼看着就要将那神秘之人吞入，只见其慢悠悠抬头轻吐出一口清气，瞬间便有一道水幕将狂鲨之口阻隔，水幕透明如轻纱，却是让狂鲨之口寸进不得。

而鱼桓也在此刻看清了该人的样貌，出乎意料的，那竟是一张妖娆女子的面孔，肌肤透着如海水一般澄澈的蓝色。

鱼桓的惊呼还未吐出，便见自神秘人那衣袍之下钻出一抹流影，紧接着便是似触手一样的冰冰凉凉将自己腰肢乃至双手双足束缚，与此同时，四面的景象也陡然变幻，挺立的舰船，脚踏冲浪板的人影，尽皆似流水一般涣散坠落入江水，再度恢复了刚来之时的场景。

“这是……”

鱼桓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清丽的嗓音打断：“可以了，这第二关，你已通过……”

鱼桓循声朝自己头顶望去，再度见到了刚刚所看到的那一张属于神秘之人的靓丽女性面孔，其整个身躯好似都由水流构成，而其腰部以下，那将自己四肢缠绕住的光滑且冰凉的似蛇躯一般的肢体上，遍布着暗蕴幽光的淡蓝色鳞片。

“蛇女娜娜子！”

鱼桓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之前即将进入第二关时，犬威威对自己说出的那个名字，看来眼前这样貌奇特的怪异女人，就是娜娜子不假了。

蛇女娜娜子将鱼桓平缓地放置于水面，而其本身也幻化为寻常人大小，只是依旧保留着下半身的蛇躯形状。

“好几年了，终于又见到了一个能在神念师修行的最初期阶段通过第二关的学员……”

蛇女娜娜子平静如水的眸子望向鱼桓，脸上忽而涌现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鱼桓受宠若惊，这第二关，自己也是糊里糊涂地闯入，至于通关的标准是什么，他更是猜测不透。

不过听其所言，这第二关，并非简单。

鱼桓不禁想到了雨楠，想到了雨楠口中的墨袖，其内心所想而表现在面部的细微表情被蛇女娜娜子看在眼中，于是轻笑了一声说道：“看样子，你似乎有不少困惑？”

鱼桓连忙回话，面对这位面容虽娇媚靓丽，但手段却诡异莫测的第二关的守关人，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这第二关，到底所考验的是什么东西，之前我所看到的一切，所经历过的场景……”

“都只是一场幻境罢了……”

蛇女娜娜子打断了鱼桓说道，扭动着蛇躯在水面上向前走去，鱼桓踩着其身后留下的一圈圈涟漪，静静地跟了上去。

“一个基于你内心的潜意识而诞生，以你脑海深处所隐藏的秘密为框架而显现出的幻境……”

“果然如此！”鱼桓暗道，难掩内心震动，在先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沉浸于幻境带来的感触，根本辨认不出真假，又或许说，是忘了去鉴别真假，是心甘情愿地沉浸甚至迷失于其中。

“这第二关所针对的考验，是你自我的内心。当你进入这湖面范围之内，你内心深处的某些感触便被引动，最终主导进入幻境之中的，恰巧是你自己。这幻境本身便是由你自己所主导，我所做的，只不过是简单的完善工作，遵循着你内心潜意识所进行的补充，当然，这其中免不了一些我刻意的诱导……”

蛇女娜娜子微微一笑说道，“这第二关的意义，本质上是你，与你自己的内心在做斗争……”

鱼桓至此恍然，深思良久，却是发出一声长叹，幻境的主体是由自己内心潜意识所决定，那不就意味着，自己在幻境中所看到，所感受到的一切，实际上都是自己深埋于心，不愿轻易去触碰的那段回忆，那番感受么。

多舛的命运，迷离的身世，可怜而又可敬的爷爷，都是心头上那触之即伤的一抹柔软。

“幻境是由你的潜意识所化，因此我并不能切身感受到你于其中所经历，所遭遇的一切，但是你的一举一动却尽皆呈现在我眼中，你的迷惘与悲痛，你的憎恨与疯狂，是绝望也好，是信念也罢，第二关的意义，就是给予你们一次正视自我内心的机会，是直面困顿，还是逃避现实，这关乎着你的人生，亦与今后的修行密不可分。神念师，修的是念，修的，更是心……”

话落，蛇女娜娜子停下了步伐，转身看着鱼桓，眸中似乎别有深意。

而在鱼桓脚下，水流涌动成漩涡正一点点扩大，吸引着鱼桓一点点坠入其中。

“第三关的考核，在于技法，看你之前于幻境中的战斗表现，相差地太远太远。你最终虽通过了‘幻’之一字的考验，但却并不能于战斗层面上脱困，而我，也有权决定你是否有资格继续第三轮的闯关……”

“因此……回去吧。”

鱼桓屏息，却并未抱怨丝毫，他也明白自己在战斗技法上的不足，才初步掌握十六枚鲨齿刃片的他，还是显得太过稚嫩。

“不过你也无需沮丧，与你结伴那一人，并未完整地通过第二关，虽在幻境之中披荆斩棘，在战斗方面表现得颇为出色，但始终没能彻底看破虚幻……”

“第三关，再等些时日来闯吧……”

水纹漩涡将声音一点点隔绝，卷起鱼桓消失在水面，而蛇女娜娜子也无声无息地融于水下，不见一丝涟漪，四周再度恢复一如既往的静寂。

光滑如镜的水面，明月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