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穹妖兽重出世 寒冰神鸟保太平（1 / 2）

天地蒙久，轮回不通，世间妖魔鬼怪比人多。

浩土西南有一座石山，名叫天穹。山高万丈，不见其顶。一日电闪雷鸣，一道白光劈了下来，山顶立刻被划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炙热的火浆从中喷薄而出，随火浆一起喷出的还有一只叫做明通的妖兽。明通身高九丈，生得一副狮子的模样，不同寻常的是它长了十二个脑袋，每个脑袋上有三只眼睛，中间的一只冒着金光。只见它浑身燃着熊熊烈火，中间的眼睛每眨一下，嘴里便喷出一股火浆。山下的生灵看到这从未见过的场景，纷纷四处逃窜。

明通从山上奔跑着下来，嘴里的火浆落在树上、落在草丛、落在发疯似地逃窜的动物身上。说来也怪，火浆不但没有将他们烧伤，反而将滴落之处的活物变成了白色的石块。明通张开中间的大嘴，囫囵地吞着这些石块。几个修炼成精的蛇蝎鼠蚁，正准备捉几个活人吃，明通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领头的双头蛇精大喊一声：“嚯，哪里来的黄毛怪，敢抢你爷爷的吃食！”

话音刚落，几口火浆便飞了下来，几个妖精瞬间变成了石块。明通正准备张口将他们吃掉，双头蛇从脖子的分叉处又生出一个脑袋来，连连求饶道：“爷爷！我错了！爷爷饶了我们吧！”

“谁是你爷爷！”明通吼道。

“大王！我们错了！大王！您放过我们吧！我们愿意跟着您！为您效劳！”

明通听完思忖了片刻，想着自己孑然一身，确实无趣，便伸出舌头在几个妖精的身上舔了几下，妖精立刻变回了原样，纷纷跪拜在明通脚下。

此后跟随明通的妖魔鬼怪越来越多，四处肆虐，所到之处，一片苍夷。大地上散落着一簇簇人群，在妖魔鬼怪的追赶下，一路往北，一直到了极北寒冰之地。明通生于天火，不耐苦寒，逃亡至此的人们这才得以片刻的喘息。然而明通的追随者中不乏奸勇之辈，他们三五成群，频频侵入极北之地，抓了活人上贡给明通。有幸没被抓走的那些，也难以抵挡刺骨的寒冷，白茫茫的雪地上跪满了冻僵的尸体，他们往生之前还在祈祷，一开始祈祷能回到来的地方，最后只祈祷能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所剩无几的人仍然虔诚的跪拜在冰盖上，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冰盖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底下的水瞬间涌了上来。接着一个晶莹透亮的冰球浮上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圆球慢慢裂开，一只巨大的九足白鸟从中飞出。正在跪拜的人们立刻乱作一圈，四处躲藏。

看着冰盖上四散的人群，白鸟盘旋说道：“别怕，我是来帮你们的，我叫归离，是寒冰鸟。”

众人听完立刻俯首跪拜，目送着归离朝南飞去了。

归离与明通缠斗数日，火浆与寒冰在空中相互交织，妖魔鬼怪死伤无数。斗到最后，二者均身负重伤，归离啄掉了明通额头中间的十二颗眼珠子，自己的左翅也被妖魔啃食了一半。就在胜负难分的时候，一个名叫玉伯的猎户冲了出来，只见他在马背上拉满了弓，朝着明通射去。奈何变化后的明通身长九里，躺卧在地上也足足有三里之高，玉伯这一箭像棉棒似的落在了明通身上。“肚脐。”归离用仅有的力气吐出两个字。

玉伯听到，立刻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拽着明通的毛发爬到了他的肚子上。然后再次拉弓射箭，不偏不倚的射进了明通的肚脐眼里。明通浑身抖动了几下，便彻底躺在了地上。归离也长舒一口气，从口中吐出一个鸟巢。鸟巢越变越大，最后变成了一座浮岛，飘在空中。

“这座四方岛能随你心意，飞到四方。岛上有三颗金蛋，一颗玉珠，你替我守好金蛋。玉珠给你，吃下可以起死回生，长生不老。”归离说完用嘴将玉伯和马儿衔起，轻轻地放在了岛上。没等玉伯反应过来，归离便拽起明通，挥动着残翅回到极北之地，一起封印在了寒冰之下，逃亡的人们又慢慢回到了原来生活的地方。

四方岛上云雾缭绕，奇花异果数不胜数，玉伯却无暇欣赏，心中想的都是自己的妻子哑女。正当他着急的时候，四方岛突然腾空而起，朝着玉伯家缓缓飞了过去。玉伯带着哑女回到岛上，两人不久便生下一个男婴，取名先农子，一家三口在岛上过了几年神仙生活。

明通被封印后，惨败的妖魔鬼怪重新聚到了山林，一边修炼，一边打探四方岛的下落。他们断定岛上的宝物能重新救出明通。经过多年的苦寻，终于有一只蝙蝠精带回了消息，它找到了四方岛的位置。由于四方岛漂浮不定，即使发现了位置，等其他妖怪赶到之后，四方岛早就不见踪影了。与其他妖魔鬼怪不同，这只蝙蝠精还有一个孪生的妹妹，两姊妹通过彼此的感召可以知道对方所在的位置，而她的妹妹此刻便倒挂在四方岛下。

蝙蝠精带着所有的妖魔鬼怪，很快就赶到了四方岛下。玉伯听到动静，低头一看，成百上千的妖魔鬼怪已经在往岛上飞升了。他想起来归离临走时的嘱托，连忙带着妻儿跑到四方岛正中央，取下水柱上托着的三颗金蛋，抱在怀里，然后带着妻儿躲在草海之中。妖魔鬼怪的嘶吼声传遍了四方岛，哑女将先农子紧紧的搂在怀里，捂住他的嘴巴，生怕他叫出声来。然而再怎么躲藏，也敌不过妖魔鬼怪数量众多，三人最终被一只黑熊精发现，巨大的爪子朝三人扇下来，只拍了几下三人便一命呜呼了。三颗金蛋全部从玉伯怀里滚了出来，黑熊精看着金蛋两眼放光，兴奋地嚎叫了出来，只因众妖魔事先定了规矩，谁先找到宝物，就尊他为二大王。妖魔鬼怪闻声赶来，纷纷跪拜庆贺。

黑熊精只高兴了片刻，三颗金蛋便先后裂开，飞出了三只鸟，白色的那只和归离长得一模一样，另有一蓝一红两只，三鸟齐鸣，叫声吓得妖魔鬼怪四处逃窜，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三只鸟落在岛上，变成两男一女三个老者的模样。这时，先农子从草海中爬了起来，看到身边一动不动的父母，哇哇地哭出了声。原来玉伯在濒死之际，将仅有的一颗长生玉珠喂在了先农子的嘴里，先农子这才能起死回生。三位老者闻声赶来，白衣老者走到先农子跟前，蹲下环抱住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另外两个老者朝着玉伯和哑女鞠了一躬，蓝衣老者右手一挥，玉伯和哑女身上飞出了两颗圆球，老者将圆球小心翼翼地收进了口袋里，又将二人葬在了草海底下，然后和红衣老者一起飞走了。

白衣老者对先农子说道：“不要难过，你的父母只是暂时离开，他们的灵魄会再次开花结果，重回世间。”

先农子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们是谁？”

“我是天禾圣母，刚才身穿蓝衣的是灵山太祖，另一个是元灵天帝。”白衣老者答道。

“你们怎么会在金蛋里面？”先农子接着问道。

看着先农子疑惑的眼神，天禾圣母细声慢语道：“我原本掌管着世间草木的生长，灵山太祖负责世间万物灵魂的轮回，元灵天帝曾带着一众勇士降妖除怪，世间太平后，众人随他修炼成仙，远居九天云门。后来天外群兽的出现扰乱了太平，我们拼死苦战，却难以抵抗，元灵散尽后被神鸟救下，又在蛋中得以重生。”

先农子听得入了迷，接着问道：“他们两个去哪里了？”

“去做应该做的事情了。明通虽然已经被封印，但是世间轮回不通，妖魔鬼怪泛滥，他们恐怕要忙碌一段时间了，我也该开始做些事情了。”天禾圣母望着远方说道。

天禾圣母驾着四方岛，带着先农子一起将草木种子撒落在世间。灵山太祖开始在七渡河迎送世间灵魄。元灵天帝召集勇士，降妖伏怪，重回云门九天。

自此，世间太平了三千年。

先农子跟着天禾圣母习得不少法术，待到他成年之时，天禾圣母便离开了四方岛，隐居在天禾山上。

起初，先农子云游四方，悠然自得，时间久了便觉得了然无趣。于是在天帝降服的妖怪里挑了几个生性温和的，留在四方岛上陪自己戏耍。其中有一黄一白两只老虎，变作两个童子，唤做金蛮和银蛮，帮着先农子打理岛上的杂事。

元灵天帝见先农子闲来无事，便派了一份探查的差事给他。先农子驾着四方岛云游世间，探查到妖怪便传消息到云门九天，天帝再派兵前去降服。对于世间的妖怪，天帝向来只捉不杀，千百年来抓到妖怪全部关押在九天星河，数量只增不减，九天星河里的怪叫嘶吼声一刻不停，沸反盈天。住在星河附近的众仙家不堪其扰，多次奏禀天帝。商议再三后，天帝派先农子在世间寻找一处镇妖宝地。

这日，先农子夜游至自在山，远远地看到山下有一束闪烁的白光。他从岛上飞了下来，朝着亮光飞了过去，只见草丛里躺着一个男婴，男婴的左手掌心还生了一个眼睛，那束白光就是他手心的眼睛发出来的。先农子连忙将男婴抱在怀里，从袖中抖出一个布袋，套在了婴儿的左手上。然后拔出自己发髻上插着的梦天竹，摘下一片竹叶，口中念诀，梦天竹叶上立刻映出了许多人和事。先农子看到这男婴生在自在山下的一户樵夫家里，出生前父亲给他取名叫做常蒙。因其左手掌心有一只眼睛，一降生便被当成怪物，丢弃在山下的槐树林里。常蒙在先农子的怀里不哭不闹，两个乌黑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发出亮光，先农子见他可怜，便抱着他回四方岛了。

回到四方岛后，金蛮已经摘好一片玉音竹的叶子，站在门外等候了。先农子对着竹叶说到：“自在山可作镇妖大用。”说完挥了挥手，金蛮便带着玉音竹叶去给天帝复命了。玉音竹能记下声音，需要时可再放出。天帝将玉音竹拿至耳边，听到先农子说自在山可作镇妖大用，随即召集众仙，商议转移星河妖怪之事。

“自在山虽大，可又如何能关住万千妖怪呢？”掌月神听完先农子的提议后问道。

“压到山下就可以了嘛！”掌日神笑道。

“那可不行，跑了怎么办？好不容才抓起来。”北斗大仙说道。

“就是，现在有星河上面的星网罩着，还时不时的逃出去一两个，压在山下岂不是成群结队的跑了。”北斗二仙连忙应喝。

“众仙家有所不知，自在山乃上古石山，与天穹山原是一块整石，自天外飞落，在地上裂成了两块，立起来的一座成了天穹山，倒下的那座成了自在山。”天帝看着几位仙家疑惑的表情，接着说道：“可以从山顶凿一开口，向下挖空，将妖怪从开口处送进山内，这块天外石山，若非神力，挖而不透。”

“挖而不透？那如何向下挖空？再说了，星河里关了多少妖怪呢，要全塞进山里，得挖到什么时候？”北斗大仙立刻问道。

“九天星河里现在共关押妖怪九万两千五百二十九个，少说也得挖个十万方。”星河太保慢悠悠地说道。

众仙家听完以后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

“先农子找了这个宝地，肯定是早有办法了吧？”司齿官笑着问道。

先农子笑着说道：“当年天禾圣母带着我培育花木，无意中养出一株倒生的莲花，那莲花自生出来便倒插在水里，一直没注意到。直到它一路向下扎透了四方岛才被发现，发现时它一片花瓣便有百丈长，我和天禾圣母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它除掉，岛下的石块都被它吞的差不多了。”

御风太保正听得入神，突然听到莲花已经被除掉了，立刻问道：“除掉了？那还怎么挖？”

“莲花除掉了还有莲子呀。”先农子答道。

“天帝都说那自在山是天外石山，你那莲花能挖透吗？”天目站在天帝身后小声说道。

“就是，你那四方岛又岂能和这天外石山相提并论。”站在另一侧的天耳连忙补充道。

先农子眼睛一转，斜视了天目天耳一眼，说道：“我已经将莲子种在了自在山顶上，留了银蛮在旁看守，按照倒生莲的生长速度，不出半月，便可将自在山掏空一半。”

“甚好。如此一来，最棘手的问题便解决了。待到挖好后，众仙家与星河太保一起，将星河中的妖怪全部送去自在山。”天帝捋了捋胡子吩咐道。

半月后，先农子和银蛮拔掉了山顶的倒生莲，山中已经挖空了一半。星河太保拖着星网，后面跟着百十位仙家，排成两行穿过了云门，星网里装着那九万两千五百二十九个妖怪。到了自在山，星河太保与北斗七君合力，将网口固定在山顶的洞口处，随后抖了几下星网，里面的妖怪便纷纷落进了先农子挖好的洞里。待所有妖怪全部进了山洞，先农子搬来事先备好的一块山石，封住了洞口，又取出天帝交给自己的金珠，嵌在了那块封石上。

“这金珠怎么跟九天大殿顶上的那颗一模一样？” 寒露大仙伸长了脖子问道。

“就是那颗。”先农子点了点头答道。

“哦？天帝莫不是叫你用这金珠子镇压山中的妖怪？”寒露大仙接着问道，“能镇住吗？虽说这妖怪法力低微，但也不可小觑啊。”

聚宝大仙听完哈哈大笑：“寒露君有所不知，这金珠子是由天外妖兽的眼珠凝聚而成，神鸟归离将它留赠天帝。金珠虽小，其力无穷，别说这些妖怪了，就是把你我镇在山下都不一定能逃得出来。”

“原来如此，有金珠镇压，也免去了派人看守的劳苦。”寒露大仙说道。

转移事毕，云门九天宴庆月余。

先农子回到四方岛上，被迎面跑来的金蛮撞了个趔趄，银蛮赶紧在身后扶了一把。先农子刚准备责怪，只见自己的坐骑白冉从金蛮身后冲了出来，一个赤裸的大汉骑在坐骑上，大声吆喝道：“快追啊，快追！”

先农子右手一挥，白冉立刻停住，赤裸大汉从白冉身上飞了起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只见他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向上一跳，拽着头顶的藤蔓晃走了。

“金蛮，你是不是给常蒙喝了白冉的奶？”先农子怒斥道。

“师父，他胃口大得惊人，吃不到东西便哭闹个不停，您备的那些吃食，他三两下就全吃光了。我想着出门再给他寻些吃的，您又吩咐我要寸步不离的看着他，实在没法子，才唤了白冉过来。我也没料想到，他才吃了两口，便从一尺多的婴儿长成了八尺大汉。师父，我知道错了，你罚我吧。”金蛮跪在地上讲道。

“唉，罚你有何用，吃了白冉的奶，只长肉身，不增心智，这下不知道要添多少乱子。”先农子嗔怪着说。

“师父。”金蛮欲言又止。

“又怎么了？有话快说，别支支吾吾的。”先农子说道。

“大殿的屋顶被他掀开了。”金蛮小心地说。

“什么？哪个大殿？”先农子提高了嗓门大声问道。

“所有屋顶都掀开了，只剩下白冉的草棚没被掀开。”金蛮答道。

银蛮实在憋不住，噗的一下笑出了声。先农子回头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呵斥道：“笑什么笑？还不快去把常蒙找回来。”

“是。”银蛮揉着脑袋答道。

“还有你，还愣着干什么？”

金蛮连忙起身，和银蛮一起去找常蒙了。

两人飞升起来，四处探查，目之所视，一片狼藉。两人最后在莲花池里找到常蒙，用莲叶把他束紧，抬到了先农子面前。

“我现在带他去找天禾圣母，我回来之前，你们两个把屋顶修好。”先农子说道。

“是。”金蛮和银蛮作揖答道。

先农子骑着白冉，带着常蒙一起来到了天禾山，刚要迈进天禾宫，却被门口的姑娘拦了下来。

“姑娘是刚到此处吧，我是先农子，是来找天禾圣母的。”先农子笑着说道。

“天禾圣母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来找圣母求仙问道的人多了，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随便，成何体统。”姑娘看着先农子身后裹着的莲叶说道：“你先在这等着。”说完便关上了大门。

过了一会儿，刚才的姑娘站在里面说道：“你进来吧，天禾圣母在月季园。”

先农子将白冉拴在门口，背着莲叶大步流星的来到了月季园，天禾圣母正在掐着月季枝头的嫩芽。

先农子高声笑道：“拜见天禾圣母！”

天禾圣母微微一笑说道：“又遇到什么难事了？”

“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您吗？”先农子说道。

“你呀，没事不来，来了准没好事！说吧，什么事？”天禾圣母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