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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桥并不去接胡丹自怨自艾的话，他兀自回到电脑桌，很无-耻地去查看某人的私人对话了。
“……朋友一场，可不可以收留我几天？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回哪里？”胡丹还站在旁边，颇为凄惶地说。
她之前一系列的恶劣行为，让经纪公司很生气。
他们本来就不喜欢胡丹与那个干爹有什么太多牵扯，更不喜欢她自己给自己制造丑闻。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
大问题是，她被人拍照片了。
一向是走女神路线的她，如果那些照片流传出去，胡丹大概也活不下去。顾远桥没有抓到手，吃了个闷亏，还毁掉了自己蒸蒸日上的事业，胡丹简直觉得万念俱灰，仿佛一夕间变得一无所有。
而那些照片……
他们一定已经放出去了，既然是自己不要的“干女儿”，以那群人的行事风格，是一定会彻底毁掉自己的。
胡丹几乎不敢看报纸或者电视。
“行了，这件事我给你摆平，不过以后别玩小聪明了，找个珍惜你的男人嫁了。——等会，我给你找地方住几天。”顾远桥还是没有回头，仍然看着电脑屏幕。
很轻描淡写的样子。
胡丹看着他的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嗯”了一声。
这就是顾远桥最让她爱不得恨不得的地方。
可以事不关己地看着自己往火坑里跳。
待自己掉到谷底了，又伸手把她拉起来。
让她咬牙切齿，却做不到彻底地放手。——这样的男人。
真正是祸害！
她该怎么办呢？
此时弥漫在胡丹心中的迷惘，比事业带给她的还要深厚，不能舒缓。
一遇远桥终身误。
靠！
夏可可已经知道了华菊在报社的遭遇。
连同叶枫的那件事，也即时转播了。
这果然让夏可可暴跳如雷。
她几乎是从座位上蹦跶起来的。
抓起包包就冲出去了。
当年被姓周的副刊主任欺负时，她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可是华菊这件事，却让夏可可彻底暴走了。
她出门就拦了的，直奔报社。
报社还是一月前离开的样子。
门房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地打招呼，“夏小姐……”
“广告部的人还没出去吧？”夏可可气鼓鼓地问。
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门房于是明白了。
这是为华主任出头呢。
想当初夏可可走的时候，华菊也未她大闹了副刊部。
这年头，女人比男人讲义气啊。
整天捧着金庸古龙看的门房大叔很肯定地点点头，道：“都在，一个都没走。”
夏可可使劲地点点头，哼气，“多谢！”
“不客气！”
两人就差加上“兄台”两字了。
夏可可捏着拳头上去了。
门房抬眸目送。
风萧萧兮易水寒，挥手自兹去，嘶嘶班马鸣……风雅其实就是用来凑字数的！
……
……
……
夏可可气场十足地冲进去了，一路上，鸡飞蛋打，自然也引起注目无数。
许多已经猜出来意的好事之徒，则自发地跟在后面，等着待会继续围观看热闹。
一个上午看两场重口味戏。
生活只要坚持下去，果然还是有惊喜的。
广告部的大门，被豁地推开。
因为华菊的事情，为避免人心浮动，营销总监亲自给广告部的那些工作人员们开会动员。
刚说到“你们都知道华主任的事情了，其实这种事情很常见，大家也不要大惊小怪，华主任的能力，大家还是有目共睹的。即便她以后不能继续留在广告部……”
大门就被“霍”地踢开了。
夏可可叉着腰，绝对“泼妇”地站在门口。
一向乐呵乐呵的傻大妞发起怒来，也是很可怕的。
“开什么见不得人的会，还要关起门来？”她扫了一眼全场，那些或多或少都被华菊照顾过的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华菊其实是夏可可毕业后，进入报社工作后才算真正熟悉的，虽然之前也算校友，但是专业不同，华菊又比她大一级，所以不太熟。
在最初进入报社的时候，夏可可有很多东西都不懂，傻乎乎的，专门给那些老前辈们跑腿，有一次抱着七八杯咖啡上楼，不小心撞到了华菊，咖啡泼了她一身。
夏可可还以为华菊会破口大骂。
至少也会埋怨一两句吧。
毕竟是那么烫的咖啡。
她低着头，正急着道歉，哪知对方非但没有说自己，还反而她，“没烫到吧？……哎，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一个小丫头，抱着那么多东西，肯定抱不了啊。话说回来，你是咖啡店送外卖的？”
“不是，是编辑……”
“靠，那群混蛋又欺负新人了，我去说说他们！”夏可可连华菊的脸都没看清楚，那个高挑利索的女子，已经冲过去将编辑部那些倚老卖老的“文化人”们统统骂了一通。
说话和打机关枪一样，真正让人招架不住。
夏可可看着她的背影，就差在眼睛里画上心心符号了。
膜拜崇拜爱啊。
这就是夏可可对华菊的第一印象。
这样一位热心的人，直接爽快，从不藏私的人，居然——
夏可可气死了气死了，她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你们也知道要躲起来啊？知道自己对不住人啊？做人怎么这么不分是非，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别人说你妈是猪，你还真买块猪肉天天拜祭去？”夏可可其实不太会骂人，卡了半天，终于吼出了一句恶毒的话。
众人汗。
不过，不在乎她说什么，气场在那里呢。
“华主任是你们部门的，她的为人如何，你们捧捧自己的良心，她什么时候抢过你们的单子了，她哪次不是给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收拾烂摊子！现在，她被人栽赃陷害了，你们就在旁边看着？做人是要感恩的，你只知道让别人去付出，自己却从来不肯付出一点，凭什么啊！这世上做什么都是对等的，你们再这样不懂珍惜，只想着占便宜，终有一天，也没有人会真心帮你们！”
好吧，夏可可真的不善于骂人啊。
她骂架的词汇少得可怜。
骂着骂着，就像作报告了。
不过，现实可不是演戏。
戏剧小说里，主人公说一场慷慨激扬的演讲，立刻雷声轰动，全场人-民感动得屁滚尿流，于是彩带鲜花，全剧完。
可是，现实是……
广告部的全体同仁集体把头扭过来，又集体扭回去，好像夏可可说的就是一火星语。
站在台上的总监则指挥跟在夏可可后面的人，说：“搞什么，不是报社的人，怎么能随便放进来？叫保安。”
倒是小李默了默。
夏可可怔了怔，正不知该怎么办，耳后传来一个声音，慢条斯理，气定神闲，但又充满了蛊-惑-唆-使。
宛如那只诱惑唐璜的魔鬼。
“动手吧。”
君子动手不动口。
这年头，动口的人太多。
而倾听的人太少。
夏可可被点拨了，她没去细想这是谁的声音，反正，鬼使神差的，就照做了。
简直是脑子发热。
夏可可直接走到开会用的讲台上，拿过总监手中拿着的资料，也不看是什么，二话不说，伸手就是一撕。
小李的脸色都变了。
那可是和牛总签的合同！
花了那么多时间心里签的合同！
夏可可可没有留意大家的表情，反而刚才纸张的裂帛声，突然让她兴奋了起来。
难怪红楼梦里还有“撕扇子以博千金一笑”呢。
破坏的快-感简直无可言喻啊。
夏可可撕完合同，就直接拿起用来播放多媒体的笔记本，直接朝地上砸了下去。
其实砸的时候，夏可可还小小地犹豫了一下……这玩意儿不便宜吧。
不过，这种可-耻懦弱的年头只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就赶紧打消了。
真是的，现在是要出气，出气！
怎么能想这种有的没的！
砸！
大不了以后赔个山寨的！
笔记本电脑就这样摔在了地上，屏幕爆开的动静，终于让在场的人反应了过来。
台上的总监大人气急败坏地催促，“保安，保安怎么还不来？——再不行就报警！”
男人的嗓音尖利上去，简直和太监无差。
夏可可已经进入状态。
先来一拳阴阳八卦手。
再来一个佛山无影腿。
桌椅板凳，文件书本，老鼠臭虫，全部无处安身。整个广告部就好像被台风突袭了一般。
蔚为壮观。
其他人则全部目瞪口呆，嘴巴里足够塞下一个大鹅蛋了。
而报社的保安，却迟迟没有来。
……
楼梯口那里，气喘吁吁赶来的保安，被一个男人挡住了。
他半坐在楼梯扶手上。
长腿一伸。
正好将通道拦了个准。
保安正要怒视他，视线往上这么一移，就挪不动了。
男人手里拿着一叠钞票。
晃一晃，满鼻子芳香的铜臭味。
“这应该够你们一个月的工资了，今天的事情，你们就当没看见，这钱就是你们的。反正他也不会炒鱿鱼，就算真的炒鱿鱼了，反正我那里也缺保安……”
后面的话，男人没有说完。
因为手里的钞票已经被抢走了。
保安撤了。
男人勾起唇，漆黑的眼珠风情万种地一溜，似笑非笑地瞅着在旁边看得直发愣的众人，很欠抽地问：“没见过用钱砸人吗？”
这句话如果是被人说出来，那八成被群殴致死。
可是，由这个男人说出来，却只是让场内的人稍稍无语了片刻，然后，转身散了。
顾远桥还是气定神闲的，他站起身，弹了弹衣服上的灰，透过窗户的玻璃，看着快要发飙结束的夏可可，又抬头看了看天色。
也差不多了吧。
可以把人领回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