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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待我归来之时,誓血今日之辱(1 / 1)


没歇一会儿,马景澄四处张望了一下,就半蹲着,扭头看向张莘月:“上来”

张莘月只能乖乖趴上去。

见马景澄一直朝着玉米地里钻,张莘月一边用手遮挡苞谷叶子,一边说:“马景澄,你在干什么,好好嘞大路不走,非要钻苞林?”

“你懂个屁”

马景澄一点都没顾及言词用语,可能是和她家关系不浅的缘故,不自觉地就说出来了,“最多明天早上,霍雨常就能从山上下来,我们现在不能让人看见,懂不?”

“就你能!”

张莘月赌气摇动着身子,抱怨:“这个苞谷叶刮死人了!”

“藏众笨,你爬倒得不就好了?”马景澄只顾盯着前面。

张莘月反驳:“就你懂?”

随后脑袋低下,脸几乎头贴着马景澄的耳边,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就是‘耳鬓厮磨’,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之后,只有‘哗哗哗’的声音在张莘月的耳中响起。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张莘月渐渐忘记了大腿上的疼痛,虽然是逃亡,可她却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脑袋舒心地靠在马景澄的肩上,仍由他颠簸着披荆斩棘。

从小到大,她都是独来独往。

由于出众的长相,有一个修长的鹅蛋脸,常常被一群小男生围堵,为此没少和别人干架。

读了两年小学之后,就再没去学校,后面的知识都是跟着山上的老和尚学的。

家里的粮食不够吃。

但好在,因为父辈对山上的老和尚有接济之功。

两人父母去世之后,老和尚让两人上山帮忙,然后在山上吃饭。

说是帮忙,其实不过是老和尚为了找一个帮助两人的借口罢了。

渐渐过了几年之后,由于哥哥张苍云要照顾家里年迈的奶奶,所以不常在寺里住。

只有受惯了欺负的张莘月,头顶月光,脚踩露水,拼命的练习老和尚传授的绝学。

寺里的老和尚,据说是某个武馆有名的人物,后来天下太平之后出家为僧,空有一身的绝学,却没有心性好的弟子。

在花镇,有多少人都想将自己的儿女送去寺里学点打架的本事,可老和尚只是摇摇头,并不收。

其实老和尚不收的原因,无非就是习武之人的那点东西,什么武德之类的。

所谓的绝学,就是置人于死地的绝招。

这和收关门弟子是一样的道理,绝学只能传给心性不错的人,要不然就是害人。

老和尚也看过不少人,其中就有孤儿马景澄最为适合,但是马景澄却不愿意跟着老和尚学习,理由是他奶奶需要人照顾。

屁,他豆巴丁大一点人,说要照顾老人,自己还需要老人照顾呢,老和尚这样念叨。

后来,老和尚还是不肯放弃,在马景澄十一二岁的时候再次问他愿不愿跟自己学武功。

马景澄说自己要去赚钱,给他奶奶盖大房子,买肉吃,拒绝了老和尚。

其实他想去,可那时候,他奶奶身体已经出现了极大的问题,时不时就要去请赤脚医生来看一下,要端水、要煎药,他怎么能离开呢?

后来跟着刘东去挖煤,也就忘了这事。

很多次,见到张莘月,他都想问,老和尚到底教了她什么,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张苍云倒是跟着老和尚学习武术。

只不过,他两边跑,一天上上下下跑好几次,学不到东西,所以老和尚真正能置人于死地的绝学就传给了张莘月。

在这个年代,人们对于武术的迷恋是很多人难以想象的,但绝对与打群架不无关系。

在这个年代,手上有东西的那是真有东西,没东西的那是真没。

马景澄也看得出,今天,张莘月手下留情了。

一只手就能把人下巴扭歪,如果真的下黑手,地上的人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偷袭她。

看来,这道德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等到天色基本都快看不见时,马景澄走上了街道。

敲响了一家人的门。

“来啦!”

里面少女响起欢愉的声音。

张莘月也在这时抬起了脑袋。

“你这是啥情况?”

好看的少女刘雨看马景澄一脸的血丝,背上还背着一个女生,带着疑惑询问之后,离开让两人进屋,然后关上门。

“爷爷,马景澄来了!”刘雨朝着屋里喊。

“你们这是藏个了?”刘伯恩走出房门,疑惑地看着马景澄。

“刘雨,能不能让她到你房间处理伤口,我等哈再告诉你们!”

马景澄看向背上的张莘月。

“哦哦哦”刘雨小脑袋如小鸡啄米一般快速点动,“跟我来!”

马景澄将张莘月放在门边,随后刘雨扶着张莘月走了进去。

刘老爷子嘴边努了一下:“先洗把脸。”

马景澄洗完脸之后,噗通跪下。

这一幕,把刘伯恩吓了一跳,“你快起来,你这娃娃,是要做什么?”

马景澄没有站起来,而是低头说道:

“二舅爷爷,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我齐灵姐也不是普通人家嘞女娃儿”

刘伯恩没有说话,而是抽起了烟。

马景澄一点都不敢耽误,直接开口:“我今天来,是有两件事想请二舅爷爷帮忙…”

“你先起来!”

马景澄还没说完,就被刘伯恩叫了起来。

马景澄缓慢地站起来,刘伯恩才说道:“你说,哪两件事?”

“第一件事,我想请二舅爷爷让我们和刘雨一起离开花镇!”

“第二件嘞?”

“第二就是,想请二舅爷爷帮衬一下我奶奶他们,让镇上的人不要找我奶奶麻烦”

“你又得罪祝家了?”刘伯恩语气很淡,“这次打了哪个?”

“不是祝家,是霍家,打了霍家人。”

“霍家哪个?”

“霍雨常!”

听见霍雨常的名字,刘伯恩愣住了,重复问道:“哪个?”

“霍雨常。”

刘伯恩重重地吸了一口土烟,“这就不好办了,你打了祝家人都没关系,只是那霍雨常,恐怖很难办了,霍雨常是霍家独苗,两个姐姐宠得如命…”

马景澄当然有所了解,毕竟了解一个对手的全部,是他的习惯。

打霍雨常比打霍家两姐妹一个耳光还严重。

这霍雨常,狐朋友狗友多不说,还是周国栋的一把好手,关系铁得很。

讨好霍雨常就等于讨好了周国栋,少不了有人会帮他出头。

惹到霍雨常的人,基本都会被他打残废。

所以,马景澄才会找刘伯恩帮忙。

“这件事不太好办”

刘伯恩如此说,那是真的不好办,并不是忽悠马景澄。

这点马景澄自己知道。

因为要分析这件事好不好办,很简单,分析刘伯恩和霍家势力的就可以了。

即使刘伯恩在攀州有人,但这里是花镇。

如果这件事放在刘伯恩还是镇长的时候,事情远远没那么复杂,但现在他不是了。

曾经那些追逐他的人,现在都在拍周国栋的马屁。

“人是我打嘞,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时,张莘月从里面拖着一条腿走了出来。

“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张莘月,不怕任何人,他们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我放开伸手,打个十个八个绝对没问题!”

马景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能打,但是你想过屋头还有两位老人家没得,我马景澄也绝对不是一个怂包,做人不能光想着自己,为了自己就可以牺牲别人了?”

听了马景澄的话,刘伯恩眼睛一挑,内心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可是,不打啷个办?”

张莘月心里其实也很慌。

她很想告诉马景澄,自己也很担心家里的人,她哥,她奶奶,她都很担心。

可是除了打,她想不出任何办法。

她师傅曾跟她说:‘人们总是喜欢用暴力来显示自己的强大,掩饰自己的弱小,其实真正的强大是用智慧,使用暴力来解决问题,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她一直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在花镇,一直以来,不就是谁能打,谁的人多,谁就是公认的强大吗?

此刻,马景澄这么一说,她才发现自己的弱小,不敢承认目前面临的问题,她解决不了。

唯有通过叫嚣来掩饰自己的无力。

如果有更好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她不会选择这样做。

可是她想不到。

刚才又听见马景澄在求人,她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还记得,小时候,马景澄给人认错的模样。

从那以后,马景澄在她心里的地位就变得很低。

她曾为此嘲讽过马景澄,说他为什么不敢打回去。

后来她师傅说马景澄的做法是对的,她也不理解。

她师傅的原话是:“你的世界只有你自己,马景澄的世界,没有他自己,唉,你们都生错了年代…”

她师傅还说,有些事,不是不能,而是不为。

总之,她理解不了。

“别在我家吵,要吵去攀州吵”

刘伯恩在两人争吵时,突然想通了什么,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之后,看向刘雨,“小雨,收拾东西,我去告诉你三叔,今晚就回去!”

“哎!”

刘雨答应着跑进屋里收拾东西。

“我们走!”

张莘月听了马景澄的话,疑惑:“去哪儿?”

“去我家!”

刘伯恩前脚刚出门,马景澄和张莘月后脚就回了家。

在刘东家房子里。

张苍云正在给两位老人倒水。

张莘月一进门就跪在地上,扑进自己奶奶怀里,哭了起来。

老人都懵了,瞬间慌神起来:“月儿,你藏了,哪个欺负你了?”

张莘月梨花带雨,擦了擦眼泪:“奶,我对不起你,我打了霍雨常!”

“你打了霍雨常?”张苍云惊讶,随即说道:“打得好,我早就想打他了。”

其实他眼里的慌乱也难以掩饰。

马景澄也走向自己奶奶:“奶,这件事,我也有关,我也对不起你。”

马景澄奶奶指挥着,推自己孙子:“赶紧,收拾东西,跑,跑得越远越好!”

张苍云奶奶也说道:“快快,小月一起跑,哎哟,可怜你们生在这样的地方,又有一群畜生一样嘞人!”

随后。

老人家用形如枯木的手拉着马景澄,眼里满是央求和慈爱:“这两孩子,没什么本事,只有满身的力气,以后要负累你了,幺锅!”

“奶,我不走!”张苍云噗通一声跪下。

“幺,你不走藏办嘛,我又老了,养不活你们了!”

张苍云奶奶眼泪扑耙地推着张莘月:

“走,走得越远越好,最好再也不要回来。”

张苍云站起来,拍着胸脯对马景澄说道:

“景澄,我妹妹就交给你了,我晓得,你是一个有学问有见识嘞人,我妹和我都没读过书,做事没你考虑周到,请你照顾好我妹,屋头交给我,只要姓霍嘞、姓周嘞、姓祝嘞敢来,我让他们有来无回!”

“你先帮我收拾东西,我写点东西!”马景澄说道,“我们马上就走。”

马景澄在桌子边点灯写起了信。

很快两人告别了两位老人家和张苍云,朝着刘伯恩家再次走去。

张莘月趴在马景澄的背上,背上背着一个包,一只手提着一个小皮箱,说道:“你特意背我回来就是为了让我和我奶我哥见一面,是不是以后我们再也回不来了?”

这姑娘虽然很能打,到底年龄不大,想着再也不能回来,再也见不到亲人了,没哭出声,眼泪却啪塔啪塔就往下掉,像珠子一般断了线,止都止不住。

“放心,我们还会回来的”马景澄安慰着

随后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话说:

“待我归来之时,誓血今日之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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