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事端（1 / 1）

马厩旁边的兽栏里，兽宠们逐渐骚乱。这下小黑也把持不住，嘴角口水流窜不止，但它死死抑制住本能，没有挪动分毫。

随着时间推移，小二自信满满的面容逐渐变得焦急，兽栏里的兽宠们越发狂暴，开始冲击栅栏。

最终，小二还是选择放弃，重新将木盒盖上。倒不是怕兽宠们冲破栅栏造成慌乱，兽栏都是金属制成，极其粗大坚硬无比，比猎人关压小黑使用的铁笼都要结实，想通过蛮力挣断几乎不可能。他主要是担心兽宠们在失控状态下会伤到自己，到时客人怪罪，就麻烦大了！

可现在的麻烦也不小，要是不能将黑狼成功关进兽栏，这么多人看着，对他的专业性以及半日闲的声誉都会造成不小的打击。

当然，也可以让顾客自己去关兽宠，可真要是那么做，他这个小二也就不用干了。苦恼之际，洪婆婆主动出声解围，笑道：“不用麻烦，替小黑在后院开个房间即可。”

小二长舒一口气，不由抹了把额头汗水。来这里吃饭的都是大人物，大多脾气不太好，像洪婆婆这么好说话的，并不多见，不由感激道：“多谢您老体谅！”

半日闲的后院有专门供宠兽休憩的豪华房间，毕竟养得起宠兽的非富即贵，很多人愿意往宠兽的身上砸钱，甚至不少把宠兽当成宝贝、子女来养。这些人不愿意让心爱的宠兽像畜生一样关押在兽栏里，便会花上大价钱为它们置办房间，还会找专人伺候着。

做生意嘛，有求必应。半日闲也不列外，特意把后院改成了兽阁，当然，价格不菲，不比人住的房间低，要是配上最好的设施、饲料以及饲员，价格甚至要更高！

“对了，还要麻烦小二哥将老身这三条鱼带进后厨做了。”

洪婆婆接过洪福手中三条泡在草筒里的云鱼递上。草筒是她自己编的，里面装了河水，让鱼不至于干死。

小二脸色微微一变，并未接过，认真道：“用不着这么麻烦，您想吃什么鱼咱半日闲都有，尽管吩咐便是。这鱼啊～您还是留着回家再做吧。”

洪婆婆摇头笑道：“这鱼，半日闲还真不一定有。老身知道楼里的规矩，小二哥要是拿不定主意，不妨找白士及通报一声，就说是云州来的老友请他吃饭。”

说着，又从袖中摸出一粒碎银交到小二手中。

谁知那小二脸上笑容突然消失不见，连带着先前那块一并还了回去，冷淡道：“这位客官，看您是外地来的，咱再耐心给您叮嘱一句，这世上就没有咱半日闲拿不出的食材，也没有咱半日闲守不住的规矩，至于您说的什么白士及，不好意思，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您呐，慢走不送。”

小二的态度让洪婆婆沉下脸来，却还不至于发作。说难听些他一个跑腿小二还没有那个资格，只是对方不知道白士及这个名字让她十分意外！

难不成，半日闲换了管事？

皱眉思索之际，书生子斌突然抱手上前，朗声道：“这位小兄弟，你不认识白士及，不代表楼里没有人认识，不妨回去打听一番，如果真没有，我们自会离去，可要是有这么一号人物，他要是知道是你赶走了贵客，那恐怕……”

不过是个穷酸书生，小二本不想搭理，可书生所言却有几分道理。他刚入半日闲不久，是大舅姥爷托了好几层关系才勉强把他送进来，为此没少花银两。之所以如此认真的工作，维护半日闲的利益，也是不想因为一时贪心丢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差事。

楼里的人他并非全都认识，或许真的有叫白士及存在，要是给得罪了，无论对方是谁，随便找个小鞋给他穿，都是得不偿失。问一下不会掉肉，可万一惹了上了大人物，可就不是掉肉那么简单了。

略做犹豫，小二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但他并未理睬书生，而是对洪婆婆道：“您要是不急，在一旁稍息片刻，咱去去就回。”

说罢不等洪婆婆回应便扭头回了酒楼，还顺道迎进去一对左肥右胖，穿金戴银的贵气夫妇。

“老身谢过郭先生！”

回过神来的洪婆婆对书生颔首致谢，对他越发欣赏。

方才的场面虽不能说是争执却也算不上和谐。小二虽然表现的还算得体，言语之间却已经是落了洪婆婆的脸面。无钱无权无背景的书生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洪婆婆撑台面而不是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属实不易。

能养出浩然正气，果然不简单，没有让人失望！

“晚辈分内之事，前辈不必客气。”

郭子斌赶紧抱手回礼。其实他也不知道洪婆婆口中的白士及到底是否存在，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之所以愿意挺身而出，一来是因为他自己本就欠了这一老一少的人情，于情于理都该站出来帮她们解围。二来，他也不相信老前辈是在口出狂言，虽然刚认识不久，接触也不多，却多少也能看出老前辈的不凡。

况且，能说出“学问值当”这句话的同道中人自然也值得学问支持。

“呦～这半日闲的门口原来也有臭要饭的啊，本公子还是头一次见识到，稀奇，真稀奇！”

嚣张跋扈的声音叫人直皱眉头，一听就不是没什么好鸟！

这熟悉的嗓音让郭子斌脸色微变，却也没有避让，转过身微笑道：“钱公子，这么巧啊！”

“呦！原来是郭先生呐～巧巧巧～您怎么在门口站着呢？快，里面请！”

说话之人，圆圆滚滚，小眼睛宽鼻孔大嘴巴，光秃秃的头皮上趴着一整只貂，除了毛绒绒的貂尾外，没看到几根头发，大抵是闷得太严实，供气不足，没那个成长发芽的环境。

与身后穿金戴银的普通权贵不同，这位公子哥披金挂银，全身上下金光闪闪，配合他混圆膨胀的球状身姿，活像个行走的小太阳。可惜时节不对，炎炎夏日，实在不怎么讨喜，叫人厌烦，避之不及。

这番礼敬有加的话术，郭子斌不仅没有笑容，反而蹙起蹙眉，婉拒道：“我还有朋友，钱公子先进去吧。”

朋友？

钱公子同左右相视而笑，诧异道：“郭先生都有朋友啦？也请一并上楼，郭先生的朋友就是本公子的朋友，必须得认识认识。”

说着，钱公子眯起本就没怎么睁开的小眼睛，四处张望起来，像是完全没有看到洪婆婆和洪福二人。

子斌脸色微变，有些歉意的看了洪婆婆一眼，后者只是微笑，丝毫不恼。倒是洪福心直口快，没什么眼力见，见那钱姓公子眯眼找得颇为费力，不由招手喊道：“在这呢，找人不得把眼睛睁大点？闭着看谁呢？”

噗嗤声响起，钱公子身后不知哪个也是没有眼力见儿的主儿，竟然没有忍住笑出声来。他这一笑像是开了闸的堤坝，接二连三的噗嗤笑声此起彼伏，又在钱公子杀气腾腾的小眼神下硬生生止住，但从他们扭曲涨红的面色来看，应该憋得十分辛苦。

“油嘴滑舌！”

钱公子只是冷冷瞥了洪福便不再搭理，转头对书生教育道：“郭先生，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本公子还以为你已经学到了不少道理，怎么还是一天到晚跟小屁孩子打交道？实在是没有长劲！”

“子斌是个教书先生，教书育人是职责也是本分，读书是学知识，教书是做学问，孩子便是我的道理！”

说这话的时候，书生子斌不卑不亢，那股淡淡的浩然正气再次迸发而出，环绕周身。

熟悉的温和感让洪福不自觉地朝他身边站了站。

“呵呵～郭先生还真是高风亮节，可惜本公子俗人一个，比不得郭先生高尚，真金白银才是我钱友至最大的道理。”

郭子斌再次皱眉，一身正气散去七七八八，他已经猜到对方下文了。

果然，钱友至笑眯眯地凑近，把堪比书生大腿的胳膊搭在他肩头，压得他身体颤抖，却咬牙死死撑住。

“既然能在半日闲门前遇上，说明郭先生是教书有方，发达了！实在可喜可贺，须得上楼摆上一桌宴席庆贺庆贺，顺便……也把在本公子这边亏空的钱袋子给喂上一喂，如何？”

郭子斌脸色再变，该来的还是来了，苦笑道：“子斌暂时还拿不出银两，还望钱公子大人大量，再多宽限我一段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