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 大船出海（1 / 1）

安塞尔休息到了登船出海的日子。他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希林再怎么嘲笑他也回忆不起来，甚至连一起打牌的事情都忘了。他还因为口袋里多了一大笔钱而兴奋不已。

弗拉维和纳特谨慎地检查了安塞尔，身上没有伤，舌头上倒是有一处不浅的伤口，再深一点舌头要分叉了。害得他一吃饭就疼。

“我就说啊，他居然和海妖接吻，真是色胆包天了，海妖的嘴里全是尖牙，不受伤才怪呢！”希林补充着。

“我怀疑他的状态是中毒了。”弗拉维说，“神志恍惚，丧失一部分记忆，对疼痛的感觉也迟钝，休息了三天才完全恢复。”

“嗯，大人说得非常有道理。”纳特将这个结论记录在博物志上面，专门解释海妖的那一页。“海妖会利用外表吸引年轻的男性，在接吻的过程中，口中的倒刺割破受害者的舌头，注入毒液麻痹对方。失去意识的人会被拖入海中啃咬至仅剩白骨。”

弗拉维大人绘制的海妖残骸也完成了，纳特小心地接过画纸，对折后粘在海妖那一页后面。

希林看了一眼，大人画得真美，甚至比他看到的骨架还要美。画作中饱含着沉静的秩序，每一笔都注入了他的心血。

“今天是登船的日子，明早就会起航。我们必须要离开了。”弗拉维大人说完，带着众人向领主老爷请辞。

领主老爷当然是百般挽留，又喊来城堡中各种贵族亲眷一同送行。弗拉维不厌其烦地聆听大家的祷告，祝福在场的每一个人。一群人簇拥着他们，又去了大理石的教堂。在那里他像蒙受苦难的帕丁主教告辞，祈祷他早日康复。

帕丁主教的床头摆了一罐新的发光小鱼。这条小鱼是新买的，活跃得很。老头又拉着希林，舍不得造物者派给他的小天使离开。

“孩子，你真是我的天使。一定是造物者亲自派你来的……你的样子有些变了，我记得你的眼眸更加明亮，还会发光。”

希林的样子，和他记忆中的已经有些不同。那时他困在塔尖里面，长期的饥饿和恐惧导致了视线的扭曲。

要是弗拉维不出手拉开帕丁主教，可能到晚上他也不会放手。

“那么，我们要告辞了。请保重身体。”弗拉维的话就显得有些无情。率领着随行者离开教堂，一路又离开山上的城堡，走回港口中。大船在运送最后的货物，乘客们也纷纷登上去。

“请游吟诗人再一次唱响歌颂的长诗，为远游的僧人送行吧！“领主老爷一声令下，身后的游吟诗人又唱起了那首诗。

一听到有音乐，好些渔民都聚过来，跟在后面又唱又跳。在众人送行的歌声里，弗拉维一言不发地登上大船，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才落得清静。

古温克很喜欢跳舞，他站在船舷上扭个不停。只要送行的那帮人没走，他就一直笑嘻嘻地招手，好像所有人都在和他告别似的。

其他人都下到头等舱，布置和分配床位。这间船舱，真的超级小，就像纳特描述的那样，有集体宿舍的三分之一大，头顶也压得低，只够安塞尔站直的。另外有一扇特别小的窗。有一张脸那么大。行李陆续送进来，这里面拥挤得下不去脚。

“这算不错的了。你们去二等舱看看，窗也没有。要是三四等舱，连床都没有了，一群人坐在地板上。”纳特算是经验老道吧。

分配床位的时候，大家才注意到罗尔不见了。

“他去送信了。给他那位女神。”

“哈，一点都不奇怪。”

纳特理所当然把最舒服的床位留给自己。古温克是最最卑微的家伙，把最差的给他。就是希林比较头疼。理想的情况是让希林睡在自己边上，让安塞尔这个臭家伙呆得远远的。偏偏这时候，罗尔也跑回来了。

“我也想要靠近门的床位！里面阴暗的角落太可怕了！我受不了的。”罗尔求着纳特。他也算身份高贵了，条件一点也不能差。纳特只好让罗尔睡靠门的上铺，自己上面。而希林，睡在他们对面。

希林在这里，安塞尔就一定也在。

“胖子。”这家伙躺在上铺的头一件事，就是嘲讽对面的罗尔。

船舱太小。两个人简直一睁开眼就能看见彼此。

“流氓！赌鬼！骗子！私生子！”罗尔的每一句反击，对方都以“胖子”回应。这些骂人的话安塞尔从小听到大可以说不痛不痒，他对罗尔的冒犯却能引起对方的愤怒。两个人一见面就开始吵，下铺的纳特终于忍受不了。

“还是再调换一下吧！”

希林换上去，安塞尔睡下铺。

“肥肥。”

“啊……太可怕了，不能这样！”纳特又说，“罗尔你还是到下铺来吧，让他们在上面面对面。”

被折腾了好几趟，希林才终于抱怨了一句：“你们不要这样对待安塞尔，他是个很好的人，还救过你们。”

“希林，你真是太善良了。我应该送你去教会读书，你以后能当个圣人。”纳特摇头叹气。

外面唱歌跳舞俨然聚集成了集会，船舱里都听得到热闹的情况。领主老爷在晚饭的时候终于离开。人群才逐渐散去。当晚，水手们也悉数到岗。可以听到船主对他们训话。

船主登船检查了一番自己的大船，顺道与头等舱的诸位问好。

“几位小老爷，天气好的时候，每天上午你们可以登上甲板，放风一小时。这是头等舱的特权，水手会来通知你们。不过注意安全哦，看风景的时候别靠船舷太近。其他的时候一定不要出来瞎晃，都乖乖呆着头等舱，门也要锁好哦。”

“放心吧，我航海经验丰富，一定会照顾好大家。”纳特回答。

“那我就放心啦，旅途愉快！”

关上门，又听到船主去了其他舱室检查。

因为船舱里什么身份地位的人都有，难免会有坏人躲在里面。几位头等舱的旅客当然要注意安全。

“晚上也不能乱走，万一掉进海里了，或者被谁推下去了，就一辈子都找不到了。”

纳特的警告听起来好吓人，希林都跟着激动起来了。

明早就会起航，这一天晚上谁都不许离开了。所以晚上这一顿饭，大家就开始体验航海生活了。船上的生活，还真是一言难尽地艰苦。

首先，船上根本就没有“公共卫生设施”这个说法。想拉屎，没有冲水马桶，只有船舱里带盖的木桶。一条帘子遮挡住视线，就是室内卫生间了。偏偏有人，比如古温克，就是喜欢吃饭的时候拉屎。小小的船舱里，全都是一股味道。

行李里面倒是准备了许多可口的干粮，足够大家吃上一个月。纳特精细地分配了各种美食。因为空间狭窄，上铺的希林和安塞尔根本就不需要离开床板，伸手接过晚餐就可以开饭。这么一种床上吃饭、吃饱了就睡的惬意，多么愉快。

趁着下铺的人没留意，希林把自己的面包香肠都递给安塞尔。

“嘻嘻。”

少年美滋滋地躺下，也翘着二郎腿。他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了。一直半梦半醒地，总是听到门栓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