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热闹又伤感的生日宴（1 / 1）

宁府的媳妇秦可卿突发急症引得公公贾珍、婆婆尤氏心急如焚，贾珍受冯紫英指点请来张太医为媳妇诊脉并开了药方，此时的故事戛然而止进入了第十一回“庆寿辰宁府排家宴，见熙凤贾瑞起淫心”。《红楼梦》的故事好像一张大网，每一章回既可以独立成篇彼此又相互交织，就好像我们都在期待秦可卿病势如何，而曹雪芹偏偏开启了另外两个故事。

第十回贾珍与尤氏的谈话中就已经交代宁府的大老爷贾敬要过生日了，《红楼梦》中过生日是非常重要且热闹的场面，贾敬这个生日是整部小说当中的第一个生日，而且这个生日并不是什么整十的大寿就是一个普通的生日，那为什么曹雪芹要把贾敬的生日排在首位来描写呢？

纵观整部《红楼梦》其实是一部讲述封建世家大族从兴盛走向衰败过程的小说，而相比荣国府来说宁国府的堕落腐化开始的更早，还记得前文焦大说的“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整个宁府除了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就没有干净的，这也说明宁府的大厦即将崩塌。不仅如此，其实从第五回开始故事就一直在围绕宁府推进，宝玉的第一场春梦是在秦可卿的卧房；在宁府宝玉偶遇了同性伙伴秦钟；璜大奶奶兴师问罪引出秦可卿的病情，所以故事最先兴起宁府也就最先没落。

生日的主人公是“贾敬”，这位大老爷也是堪称奇葩，官位给了自己儿子继承，一心只在道观里清修，连家都不要了。既然是过生日贾珍就必然要去给贾敬请安，询问关于生日宴的一系列安排，可没想到贾敬却说：“我是清静惯了的，不愿意往你们那是非场中去闹去。你们必定说是我的生日，要叫我去受众人些头，莫过你把我从前注的《阴骘文》给我令人好好的写出来刻了，比叫我无故受众人的头还强百倍呢。倘或后日这两日一家子要来，你就在家里好好的款待他们就是了。也不必给我送什么东西来，连你后日也不必来，你要心中不安，今日就给我磕了头去。倘或后日你要来，又跟随多少人来闹我，我必和你不依。”

看看贾敬的这番话是多么不负责任又是何其扫兴，儿子媳妇精心操持父亲的生日，当父亲的一点不体恤不说还百般不配合，就连装装样子回家吃顿饭，一起热闹热闹都不愿意，可真是当爹的没有当爹的样子，滑稽至极。

这种情况下其实考验的是贾珍这个儿子，纵然父亲不回来这生日宴该办还要办，这是贵族人家的传统和规矩不能破。生日当天贾珍是不能再去拜会了，于是安排贾蓉带着吃的、果品等十六大捧盒给贾敬送去，这个安排就极其妥当了。前面我们曾说过中国古代父子关系是很严肃的，但爷孙关系可不一样，所谓“隔辈亲”就是这么个道理，所以贾珍命贾蓉去一来礼数到了，二来也遵从贾敬的心愿，说明这个儿子的细心。

不管怎么说这是贾府老爷的生日宴，亲朋好友来祝寿的人固然是少不了，这里分成了三类人，第一类一定要来的人，第二类可以来也可以不来的人，第三类礼必须到人可以不来。先说第一类一定要来的人，贾敬属于“文”字辈，他过生日荣府贾赦、贾政及其女眷都要来这是兄弟；底下“玉”字辈的子侄像贾琏、贾宝玉甚至族人贾瑞都来了；再往下是“草”字辈的孙子贾蓉、贾蔷都必须到场。

众宾客来的顺序也正是如此，贾琏、贾蔷先来了因为他们要帮着贾珍一起忙活，招待宾客、安排座位等等；第二波来的就是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和贾宝玉，宝玉一定要和女眷们一起来，因为宝玉是最受宠的一个。大家彼此见面，互相让了座，开始聊一些家常话。

再说可来可不来的人，像探春、惜春、迎春、薛宝钗、林黛玉这些未出嫁的女孩子这种场合是可以不出席的，这也是礼数和规矩。再有就是贾母，辈分最高的老祖宗也是可来可不来，但贾珍、尤氏都知道贾母平时最爱热闹这次没来心里就有所担忧，于是就说：“老太太原是老祖宗，我父亲又是侄儿，这样日子，原不敢请他老人家，但是这个时候，天气正凉爽，满园的菊花又盛开，请老祖宗过来散散闷，看着众儿孙热闹热闹，是这个意思。谁知老祖宗又不肯赏脸”，其实贾珍这段话是担忧贾母觉得自己礼数不周这才没有前来，心里慌得一批。

其实这段话本来应该是王夫人回答，可王夫人是个呆板之人，凤姐就赶紧把话给圆回来了，凤姐说：“老太太昨日还说要来着呢，因为晚上看着宝兄弟他们吃桃，老人家又嘴馋，吃了有大半个，五更天的时候就一连起来了两次，今日早晨略觉得身子倦些。因叫我回大爷，今日断不能来了，说有好吃的要几样，还要很烂的”，不得不佩服凤姐的伶牙俐齿，这番话实属在宽慰贾珍和尤氏，意思是老太太并未觉得你们礼数不周，不用担心，只是今天身子不大舒服就不来热闹了，但是要几样好吃的回去。这样一来贾珍夫妇就放心了。

最后就是礼必须到人可以不来的。贾蓉这个时候从贾敬那里回来了说贾敬甚是喜欢，这样一来贾珍作为儿子的礼数也就都周全了。贾蓉这一天是非常忙的，先去道观里拜会贾敬，回来还要照顾宾客，与此同时还要收礼。贾蓉说：“方才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四家王爷，并镇国公牛府等六家，忠靖侯史府等八家，都差人持了名帖送寿礼来，俱回了我父亲，先收在账房里了，礼单都上上档子了。老爷的领谢的名帖都交给各来人了，各来人也都照旧例赏了，众来人都让吃了饭才去了。”

四路郡王并公侯都是贾府的朋友，一方面是结交攀附，另一方面也是官官相护。古代送礼是十分讲究的，人家送来寿礼，首先要进账房归档，还要贴上档子，因为将来还礼的时候规格要一致，而且还要给人回复一个领谢的名帖，说明礼已经收到，同时赏赐来送礼的人，留他们吃饭，这都是等级森严的规矩所在。

关于这场生日宴具体吃了些什么曹雪芹只字未提，因为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像贾府这样的大户人家想也不用想都知道准是丰盛至极，所以留有想象空间，自行脑补。那么说这场生日宴怎么样，其实挺无聊的，你想想主角都不在，大家坐在一起就是就好像平常的聚会，怨不得王夫人说：“我们来原为给大老爷拜寿，这不竟是我们来过生日来了么？”，要说关键时刻还要看凤姐，凤姐儿说道：“大老爷原是好静养的，已经修炼成了，也算得是神仙了。太太们这么一说，这就叫作‘心到神知’了。”

凤姐永远不会让任何一句话掉在地上，就这么一句话把身在道观的贾敬和祝寿的这一群人联系在了一起，跨越空间也算是有了交集，这场生日宴也就不那么尴尬了，这凤辣子好一张巧嘴。

这边生日的氛围喜气洋洋，别忘了此时的宁国府还有一位正忍受着孤寂与冷落，两重氛围交错相织更增添了一份悲凉之感。其实众人都在挂念着秦可卿的病，凤姐来看秦可卿闺蜜之间说了哪些私密的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