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造化弄人（1 / 1）

陆珣尔觉得自己离吐血而亡不远，官炮坊失窃的货物在护国寺炸了，已有将近百人丧命，还有不少是达官贵人家眷。他忙着查明真相和救人已经够分身乏术，偏偏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两个人，因为一个丫鬟失踪而陷入疯癫状态。

好不容易趁着要回禀消息先回家梳洗一番，对着娘子他终于可以倾诉一下自己的苦闷。

“听说农庆在护国寺不停歇地进行搜救，谁都劝不下来？”长宁边帮夫君梳头边问。

“何止啊，”陆珣尔忿忿地说，“简直就是个疯子，带着军犬不眠不休，他自己没事，军犬怕都要被累死了。”

“你的命令都不听了吗？”长宁眉头皱起，她也是军人出身，不听上令是大忌。

“呵。”陆珣尔冷笑，“听令？他现在对搜救之外的事情一概充耳不闻，我直接失了一个得力助手。”

长宁见夫君动气，伸手拍了下他肩膀，“冷静一点，别气着自己，不是还有四弟帮你忙。”

“呵。”陆珣尔又冷笑一下，“这也已经是在疯子，疯在里面。”他指指脑袋。

长宁见状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正经点。”

“是说正经的，当初让他看住刑部只是我想的法子让他回来休息，现在倒好，他反倒像住在刑部一样，没日没夜的，日后大哥肯定要教训我没顾好他。”陆珣尔说完又叹了口气。

这下长宁倒没再出手拍他，而是轻柔地帮他按摩头部。

“虽然如此，可四弟也算帮你了个大忙，让案情有了眉目。”长宁劝到。

“是啊，”娘子按地舒服，陆珣尔渐渐平静下来，“若不是当年那场祸事，四弟的才能也许会早些展现出来。”

刚平静没多久，一想到现在的情况，他又烦躁起来，“哎，怎么就因为一个丫头，弄疯了两个人呢，还是这两个平常天塌下来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主。”

“嗯？怎么不按了。”陆珣尔正抱怨着，突然发现娘子的柔软又有力道的手离开了。

他扭过头来，看长宁不甚高兴的样子，不明所以。

“都收拾好了，快去回话吧。”长宁冷冷地说。

陆珣尔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得罪了娘子，小心翼翼地问，“这是怎么了？”

长宁不搭理他，转身去看鹊儿，只跟他说了句，“快走吧。”

他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没法去问原因，只能讪讪地离开，心想下次回来得准备些礼物哄哄娘子才行。

长宁在屋里逗了会儿鹊儿，徐嬷嬷回来了。

“打听清楚了吗？”长宁问到。

“回奶奶，最早和丁香一道从戏班留下来的三个丫鬟，两个死了一个疯了，没法打听。”徐嬷嬷喘了口气继续说，“倒是先前跟丁香走的比较近的一个丫鬟，叫茴香，说她确实老早以前会在衣服上绣个奇特的图案，茴香问她为什么要绣，她只说好像是从前在家里老娘教的，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没绣过了。”

想了想，徐嬷嬷又补充道，“四院的管事嬷嬷说丁香被卖到戏班的时候年龄尚小，许是很多本家的事情都记不得了，所以即便先前见过，也认不得是自己亲人。”

“相见不相识，如今得而复失，这家人，真是坎坷啊。”长宁感叹到。

“谁说不是呢，”徐嬷嬷接上话，“农护卫咱也是打过照面的，早听说他一直在寻妹妹，现在这样妹妹刚找到，却是生死不明，真是心疼死个人了。”

皆是造化弄人。

农庆已经记不得这是他找人的第几日，日升月落、艳阳高照亦或是磅礴大雨都与他无关，他近乎折磨自己地在护国寺这里一遍一遍翻找。尤其是大雄宝殿前被清理出来的大坑，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跳进去过多少回。

可最终，找到的只是破碎的衣服和一些身上的配饰。他麻木地看向那些被炸的残破不全的肢体，他不敢相信妹妹的某个部位就在其中。

同样不信的，还有陆珣亦。

“将军，四公子又来查看……那些东西了。”

听到手下来报，陆珣尔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他火大地一甩手，“想看就让他看去吧。”

“是。”

望着不远处虽然收拾干净但却仍像一具行尸走肉的陆珣亦，作为哥哥他真是又心疼又无力。每隔两到三日，陆珣亦处理完手头要紧事之后，一定会到现场来检查那些新挖上来的尸体，光想想陆珣尔就要头皮发麻，自己的弟弟还像仵作一样一一检查。

“农庆呢，又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了吧，你们几个，拿水壶去给我灌一些。”头疼完一个又要头疼另一个。

“禀将军，昨夜下雨了，小的见他喝了些雨水。”

“疯子，都是疯子。”陆珣尔气急败坏地走开了，眼不见为净。

再过几天，离护国寺爆炸案就要过去一个月了。道路都已经清开，有可能生还的人已经尽力救援，再往后，就是一些清理收尾的工作，即便还有没被挖出来的，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次护国寺被炸开，竟然在库房里发现大量钱财和粮食，俨然一个小城池，让人大吃一惊。前期主要是将未爆炸的炮坊货物小心运出，以防再出事故，后期则是对库房进行清点，工作量大的出奇，这也是陆珣尔还滞留在此地不能回家的原因。

“报告将军，农庆他老爹来了。”

陆珣尔正准备去查看库房清点情况，听到手下来报，额角动脉都突突地跳了起来。

“狗娘养的，”他忍不住爆了一句姚校尉经常说的粗口，然后扭头对手下说，“直接带去找农庆，他们家的事他们自己处理。”

“可是将军，”手下小心翼翼地说，“自从上次父子俩吵过一架之后，他老爹眼看着精神不大正常。”

陆珣尔眉头都皱成了川字，“怎么不大正常？”

手下想了下该怎么说，才开口，“就说话颠三倒四的，嘴里总念叨着，‘庆儿，欢儿，回家吃饭啦。’”说后面一句话时，还模仿农工的语气和状态。

陆珣尔扶额，“找个人看着，别让他爹出事。”

“是。”

这折腾人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陆珣尔想自己当初在战场，断水断粮被敌军围困，都没有现在这么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