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大理八年后（1 / 1）

“顾姨，爷爷让我叫你。”

清脆的女孩子声音从树下传来，顾悦刚准备吐一口烟雾出来，只得赶紧憋住。

“别藏了，我老远就看到冒烟了。”女孩子甚是古灵精怪。

顾悦深深地吐出来，探头向下，“小囡囡，是顾姐姐，你要叫顾姐姐的，真是越长大越不听话。”

杜师娘的小囡囡如今已经不是个小娃娃，她比周围同龄小女孩更机灵，自然就更让大人头疼。“你也别叫我小囡囡，要叫我大名齐摇光。”

“哟吼，还会跟我讲条件了。”顾悦一条腿从树干上放下，来回荡着。

“哎呀，我没空跟你吵嘴，”齐摇光义正言辞地说，“又来了批伤兵，爷爷让我叫你过去，耽误了时辰可别怪我。”

顾悦仰天翻了个白眼，她已经半个月没好好休息了，不然也不用学师父抽烟袋来提神。本来想着自己再也不要过社畜生活，可没想到在哪儿他都摆脱不了。

虽说她只是个小助手，没有齐医师的医者仁心，可人命关天的事她也不能马虎。

只见顾悦虽然不情愿，但也手脚麻利地从树上下来，齐摇光满意地先跑走了。“我赶着去配些药，你快一点啊。”

不愧是齐医师的孙女，这小丫头简直就是个药痴，从小就爱摆弄药材，近来人手不够，一些药物就交由她来配，小姑娘别提多起劲了。

往回走的时候，她想到自己今年应该是二十八岁了，上一世过劳死差不多也在这个年纪，真是天道好轮回呀！不过这次她不想那么早早离去，她舍不得这好山好水好景色。可老天爷的打算她又猜不到，罢了，忙完这阵子她一定要给自己放个假，去洱海边躺上个几日。

刚一进院子就看见几个熟面孔的小兵，顾悦忍不住吐槽，“你们这位爷又来了？”

其中一个小兵老实巴交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挠挠头。

“为了个军功，还要不要命了？”顾悦边吐槽边往屋子里走。

齐医师听到顾悦脚步声，头都没抬直接吩咐，“按住脉，我来拔箭。”

顾悦麻利上前，两人配合默契，箭拔出来的瞬间虽有喷血，但血量不大算是比较成功。接下来就是进行伤口包扎，基本上就交给顾悦进行了。这人先前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昏了过去，面色惨白双唇发青，裸露出的上半身几乎没有一处好肉，不知道的还以为去十八层地狱走过一遭。

在顾悦处理左前锋的时候，齐医师连口气都没歇，继续移到下一个台子去进行医治。

按理说军队里有伤兵所，是正儿八经治疗伤兵的地方，可近来战事频繁，那伤兵所已经人满为患，凡是有些军职的都被送到药庐来。

“俺来问一下，左前锋伤势咋样了，得，得去报告将军。”刚刚在门口的小兵怯生生地走进来。

顾悦抬头，“死不了，不过短期内也动不了。”

“哦，哦，好的。”小兵跑了出去。

顾悦看着他着急忙慌跑出去的样子，倒像是自己会吃人一样。隔着窗户，顾悦看到那小兵跟一个穿着文官服饰的书生在交谈。虽然看不清那人正脸，但顾悦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是在这里糙汉子看多了好不容易见着个儒雅的，二是这人竟让人觉得眼熟，但一时不能确认是不是故人。

“丫头，让囡囡再拿些止血药过来。”齐医师喊道。

“哎。”顾悦收回目光应了声，走到门口朝外喊，“齐摇光，止血药。”

一回头，老头子生气地瞪着她，“就几步路都不愿意走过去，非得扯着嗓子喊，没个女人样子。”

顾悦举起自己沾满鲜血的手，“什么是女人样子？”

齐医师又瞪了她一眼，埋头忙活去了。

不一会儿，齐摇光端了新配好的止血药，一人跟前放了一坛。齐医师凑过去闻了闻，满意地点点头。

齐摇光走到顾悦跟前说，“你刚刚扯着嗓子喊的时候，院子里那个好看的公子看你呢。”

“绷带。”顾悦努努嘴，齐摇光手一伸，便将她要的东西递过来。

顾悦一边包扎一边开她玩笑，“小小年纪竟然都知道好看不好看，不过话说回来，他是谁啊，之前怎么没有见过。”

齐摇光双臂欢绕抱在胸前，“我只知道他跟奶奶是老乡，俩人刚刚用家乡话说来着，我听不大懂，不过奶奶称呼他什么府卿，应该是王府里的一个小官。”

顾悦点点头，并没有十分在意。

齐摇光先前只顾着说话，没注意台子上躺的是左前锋，正准备离开时看到人脸，有些惊讶，“这个月他已经是第三次来了吧？”

“哼，”顾悦冷哼一声，“次次都很要命。”

“当初奶奶还想撮合你们呢，幸亏你不愿意，不然简直就是跟着一个疯子。”齐摇光边说边摇头，跟同龄人相比，她也是真的很早熟了。

虽然齐摇光说的没错，可顾悦不想跟一个孩子谈论这些问题，便开口赶她，“你快去配药，近来缺口大的很，谁知道待会儿会不会再来一批。”

“不急，”齐摇光灵动一笑，凑到顾悦耳边说，“你先前弄的那些工具好用的很，配起药来可快了。”

顾悦盯着她，“你爷爷不是不让用吗？”

“那是你比例把握不好，”齐摇光自信满满地说，“我就那么稍稍改进一些，爷爷他可就什么都发现不了了。”

本来想用手去点一下她的脑门，可手上都是血，顾悦便改用额头撞了一下她的，“你这股机灵劲儿哪学的？”

齐摇光笑嘻嘻地跳着跑了出去。

又是工作超饱和的一天，挨到吃饭，已经是深夜了。

顾悦一边吃饭，一边还要听杜师娘讲述左前锋的故事，她已经听了不下五遍了。“这左前锋年轻时是浑蛋了一些，要不然他娘子怎么就跟人跑了呢。可现在他是拼了命地立军功，想要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也算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现在人才三十出头，再娶的娘子可有福享了。”

饭桌上没人搭腔，大家只顾低头吃饭。

杜师娘说着说着自己转了话题，“若说这拼命立军功的，我们还真是见过几个，这左前锋还不算狠，当年那个，那个叫什么想不起来，就是个子很高的小伙子，才不要命呢。老头子，你还记得不？”

被叫到名字，齐医师便配合地点点头。

“好家伙，一身伤没好利索就潜伏到敌营里去了，被发现之后人家用铁梳把他背面刷地皮开肉绽，就这样还找着机会把人家首领头割下来带了回来。当时给他疗伤时那个场景，啧啧。”杜师娘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顾悦打了个嗝，能用这种话题下饭的恐怕也就他们了。

“不过小伙子确是厉害，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将军副手，现在听说，是驻扎到岭南去了吧？”

在杜师娘注视之下，齐医师再次配合地点点头。

顾悦胸无大志，能理解但永远做不到像这些人一样，为了某种意义上的成功而去拼命。这些事情，她也只是当故事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