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命运分岔口（1 / 1）

“欢姨，你好久没来看我了。”齐摇光放下书本，朝她扑过来。

“你又有新朋友，又有新老师，每日还能钻进你最爱的医书里，哪里需要我呀。”顾悦这话说地酸酸的。

齐摇光挽上她的手臂，“欢姨，有阵子没见你，怎么还觉得你长脾气了呢。”

顾悦抽开手臂，“小孩儿，怎么说话呢？”

“我错了，我错了。”齐摇光立马服软。

看看齐摇光那张小脸如今容光焕发的，跟当初刚来时蔫蔫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你不知道，丁老太医学识可真是太渊博了，那么多医书仿佛就印在脑子里似的，感觉比阿爷还厉害。”齐摇光激动地拉着顾悦，跟她展示，“你看，先前你画的那些图丁老太医还作了些注释，更详尽了。”

顾悦敷衍地扫了一眼。

齐摇光笑意盈盈地继续说道，“丁老太医还夸我有天赋，想要收我为徒呢。”

她本以为顾悦会为她高兴，没曾想对方冷静地看向自己，“若拜了师，你是不打算回大理了吗？”

齐摇光这几日只顾得高兴了，这个问题给她当头一棒。

看着她愣住的神情，顾悦突然有些不忍，原本是想好好给齐摇光理理，她作为相府一个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的外孙女，为何会突然如此隆重地被接回京，竟然还大费周章地给她请老师讨她欢心，况且她所钟情之事本就不是大户人家的女子该学的。

想想她终究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话说出口便委婉了许多，“原本打算最多在京都住上半年，可你这一拜师怕就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况且你阿爷阿奶年岁日渐增大，若你一直留在京都，能陪伴他们的时候就更少了。”

齐摇光沉默了。

顾悦在心里叹了口气。

随后的几天，两个人都郁郁寡欢。顾悦纠结再三，还是将现下的情况修书一封寄回了大理。齐摇光确实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人一辈子能找到一件真心喜爱的事情极为难得，顾悦不想去破坏，可不免为她将来的事情担忧。毕竟，在糖衣炮弹之后不知要付出多大代价。

在等齐医师回信的日子里，顾悦去相府的次数多了一些，有时候也能碰到丁老太医过来授课，她正好也听了一听。

丁老太医是丁安之的爷爷，如今已古稀之年却依然头脑清晰、精神矍铄，更难得是，虽然满腹晦涩难懂的医书，出口却妙趣横生。若真能跟着这样的老师，齐摇光必能成长为一代名医。

跟着一起上课的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是陆颖。

“颖姐姐，今日你母亲允你过来了？”课后，丁老太医已经离去，三人坐着吃些茶点。

“是，我已把母亲交代的女工课程给完成了，所以应允我来。”陆颖将嘴里的点心咽下去后，才慢条斯理地说，一派大家闺秀的样子。

“看你眼睛红红的，怕不又是熬夜赶出来的吧。”齐摇光凑近过去看了看。

陆颖羞赧得低下了头。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顾悦便起身告辞。陆颖也站了起来，“我也该回了，与您一道出去。”

顾悦点点头。

俩人跟齐摇光道别后，便一前一后出了门。

在离垂花门还有一个小院子的距离时，陆颖突然站住向顾悦说道，“欢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见陆颖的神情有些阴郁之色，顾悦虽不知有何事找自己，却也点点头随她走到一处无人的亭子，随行的丫鬟在稍远的地方等候。

“陆姑娘，是有何事？”见她很是迟疑的样子，顾悦先开口问道，如今相互之间的称呼也客套了许多。

似是下了决心，陆颖缓缓开口，“欢姑娘是个不一般的女子，又见多识广，我有一事一直郁结心中不知如何才好，想向您请教。”

“嗯？”顾悦惊讶，有何事需要向她请教的。

陆颖抬起头来看向她，眼中满是诚恳，“我同摇光一样自幼痴迷医学，可身为女子又生在侯府之家，行医济世怕是想都不敢想。如今已到嫁人年龄，婚事自有父母定夺，但心中却有万般不甘……”

顾悦诧异，没想到这样一个千金小姐，心中却有如此傲气。

“给您徒增烦恼了，”陆颖接着说，“但还是想听一听，若你处于我所处的情形之下，会如何？”

顾悦想了想，干脆利落地说，“远走高飞。”

陆颖抬手挡嘴忍不住笑了出来，但姿势也颇是优雅。“与我所想不差，”她的声音有些释怀，“尽管我无法做到，可只要想到这世间是有女子能做出这般选择，就觉得也没那么遗憾了。”

听了这话，顾悦心里是又欢喜又忧愁，欢喜的是陆颖竟愿意从自己这里获得安慰，忧愁的是，她对于自己的性格和命运早已看透。

“今日多有叨扰了，”陆颖朝顾悦行了一礼，“颖儿谢过欢姑娘。”

难道就只能这样了吗？

“等一下。”顾悦突然说道，陆颖看向她。

“虽不能行医济世，可若能够日日与医书为伴，时时接触到医案，并且能免去诸多深闺后院的烦恼，你可愿意做出些牺牲？”顾悦问道。

陆颖的表情甚是疑惑，可听到顾悦描述的情形，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明亮了起来。也许，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也不一定。

“欢姑娘请讲？”温柔的声音里是不易察觉的坚定。

“你还记得当年从四少爷院子里面借走的那本医书吗？”顾悦问道。

陆颖点点头。

“那可还记得上面的批注？”

陆颖又点点头。

“可否详细说说都有谁的批注？”

陆颖回忆了一下，“一个应当是易安才子，另一个，似乎是四叔在太学时的同窗。”

“是的，”顾悦点点头，“那个人也是丁老太医的孙子，丁安之。听说他鳏居多年，同样沉迷于医学。”

陆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俩人静默地互相看着。

“啊，这是？”陆颖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惊到了。再怎么说，那人与自己不同辈分，况且是去当续弦，娘亲岂不是要气出病来。

顾悦耸耸肩，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你肯问我，便是对我的一种信任，我刚刚所说，只为给你提供另外一种选择，便也算是对你这份信任的回报。”

陆颖收拾好了情绪，对着顾悦更加郑重地行了一礼，“颖儿明白，谢过欢姑娘。”

顾悦和善一笑。

正好丫鬟来催了，俩人便就此分手，不过后面她的路究竟该如何走，要看勇气、看智慧，更要看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