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失去至亲（1 / 1）

窗外透进来了光，顾悦跪坐在床边，双眼通红地看着床上并排躺着的齐医师和杜师娘，他们的身体已经僵硬。

林鹏到官府报案，回来时就看到顾悦还保持着他走之前的姿势。

“欢姑娘，官府的人来了。”他上前提醒。

顾悦放佛刚刚苏醒一般，起身与之交涉。办差的人知晓他们与相府有关系，不敢怠慢，更不敢轻易下结论，便商量将尸体送回府衙检验，然后向上呈报。

“好，我随你们一道去。”顾悦冷静地说。

“这……”

“怎么？不可以吗？”顾悦反问。

办差的有些为难，可又碍于顾悦的身份，迟疑了一番，最终还是同意了。

临走之前，顾悦和林鹏到一旁说话。

“林侍卫，是陆大人派您来的吗？”顾悦开口问到，脸上很是憔悴。

林鹏点点头，“是，大人担心你出京遇到危险，派我暗中保护。”

她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陆珣亦，还真是个令她安心的存在。

“多谢你相救，”顾悦郑重鞠了一躬，林鹏微微后退，再起身时，顾悦脸上多了一丝坚毅，“昨夜的凶手，到底是冲我还是我师父师娘？”

国字脸上的粗粗眉毛皱了一下，林鹏回想了一下才开口，“我首要任务是护你周全，杀手并没有先进你的房间，我是听到打斗声之后确认你这边安全才过去帮忙。如此看来，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你师父师娘。不过，会不会对你下手并不一定？”

她从未见过齐医师和杜师娘与人结仇，况且自己也并未有甚价值让人派高手追杀。如今她在心中有两个猜想，一是齐医师早先在江湖上的仇敌来寻仇，二就是，她有些回避第二个想法，难道是曹丞相为了控制齐摇光而除掉二老。齐摇光已经被同意留在京都了，他应该没必要如此做吧？顾悦甩甩脑袋，暗示自己这个可能性极低。

“林侍卫，”顾悦扭头说，“我要随着去官府，若是可以的话，请您给万香堂的掌柜传个消息。”顿了一下，她又说，“陆大人如今忧心之事繁多，我不想给他增加负担。”

林鹏拱了拱手，“是。”

尸体被带到当地府衙，仵作验尸证明杜师娘死于毒发，而齐医师的致命伤则为脑后刀口。这些事情不过是在顾悦的伤口上撒盐，她迫切地想知道凶手究竟是谁？可这查起来又如何容易。

曹丞相得知此事派了人过来，府衙不敢怠慢，为了表现积极，三天派了三个仵作前来验尸，派出去了无数官差去探查情况，带回来了许多物证和口供，却无一有大用。

这三天，顾悦就守在停尸房门口，不肯离开半步。

赵硕得到了消息，可他不便出城，只得派了人过来供顾悦驱使。但在城内他也并未闲着，参加皇家酒宴时故意喝醉耍酒疯。

“说什么为了我的安全让我待京都，我大理的平民百姓来京都探个亲，还没出地界呢就被人给杀了，这京都还安全，安全个屁！”

“我要回大理，我要回大理。”

“你们谁不让我回，谁不让我回！我告诉我阿爹，说你们软禁我！”

面对这位撒泼的爷，下面的人都被吓住了，赶紧找来赵碧郡主把人带走。

“阿爹的脸怕不是都被你丢尽了？”马车上，赵碧面无表情地对赵硕说。

赵硕喝了口茶让自己平复一下，演酒疯子也是很消耗能量的。“无妨，阿爹的脸不过是从大理丢到了京都而已，他老人家气量大，不会在意的。”

赵碧被他逗笑了，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就与众不同，明明看起来是个温润如玉小公子，可行事作风却总带着一股子流氓气。

“你呀，就是最讲义气，为了朋友什么都做的出来。”赵碧又忍不住夸起来，随后表情又有些严肃，“这样一来，怕是要传到皇帝耳朵，说不定要有一场不小的风波。”

“哼，”赵硕冷笑一声，“管他是什么牛鬼蛇神，我大理的子民怎么能在京都不明不白地被人杀掉。”

有了赵硕的场外助力，事情果然又闹大了一步，前来办案的人员级别更高一级，甚至搜查到了凶手的身份。可惜这二人是江湖上的职业杀手，现已被灭口，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买凶杀人的究竟是谁，线索却又都断了。

除此之外，这件事竟然对削冗令起到了令人始料未及的推动作用。

此事传到皇帝耳中之后便被圣上惦记，亲自过问案件进程。这不问不要紧，一问就发现人员管理上的巨大疏漏。客栈地处京都和鄂州交界处，官员名册上同一职务却由两方官员共同承担，且以畅通交流为由下设了众多使官，但这些使官通常是些闲职，享受俸禄待遇却不曾有实质工作。

事实便是，财政花大笔银子供养着一大群不干活的人，他们还以各种明目盘剥过往商旅行人，不仅对交界处无任何管辖作用，甚至让山贼横行。

天子震怒，严令彻查，于是以此案为契机，削冗令才真正拉开帷幕。

可这些都不是顾悦关心的事情，她就想知道到底是谁要自己师父师娘的命。

半个月过去，官员换了一拨又一拨，却始终没有进展，曹丞相的人已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她提出让二老入土为安。

顾悦不为所动，直到有关齐摇光的消息传来，她才不得不放弃。

从出事之后，相府就一直瞒着齐摇光，可自从京都传开之后，这件事就是纸里包不住火，齐摇光终究还是知道了，从起初的不敢置信到后面的心神俱裂，一个阳光朝气的小女孩一夕之间失去了生命力。曹老太太一直派人看着她，还请了陆颖过来陪着，无论她怎么哀求，始终都不允许她出门。

等到顾悦再见到她时，齐摇光已经双眼红肿、声音嘶哑，无神地坐在角落里，像个破败的布娃娃。

“囡囡。”顾悦不自觉地叫出来了杜师娘对她的昵称。

齐摇光抬起头来，眼中射出奇异的光，她刷一下起身窜到顾悦身前，动作之快、行动之猛，吓得一旁的陆颖差点摔倒。

只见她抓住顾悦的手臂，本就挂着干涸泪痕的双颊再次被泪水浸湿，声音就像风穿过破鼓一样四分五裂，“顾悦，他们骗我的是不是？阿爷和阿奶好好的，对不对？”

顾悦如鲠在喉，半晌才发出声音，“囡囡，他们，他们不在了。”

齐摇光身子僵住了，她通红的眼睛自顾自地流着泪，嘴巴一张一张，发出的都是一些残破的声响，像是声带被扯断了一般。

失去至亲，撕心裂肺，痛心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