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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9:Vile(恶行)(1 / 1)


继打倒横皇后,跨越各条时空线以及游魂镜像的我们,与暗世界菁英们汇聚一堂,最终由浑圆小屋向蝃池进发。有赖于提灯丧妇的提携和助力,众人破除阻挡脚步的影墙废巢,从而往天穹花祭坛又猛进了一大步。此刻距离血月期结束,还剩下四十余分钟。换言之,若在这有限的时间内,仍无法绊倒修罗之松,则所有人都将身陷地底,再无生还可能。

然而,当踏入玛斯塔巴的核心地带,正直者却瞧见了令人无法相信的一幕。庭院的角碉下,竟横卧着一具僵尸,世界之子的博尔顿扫了几眼,便喝止众人莫要轻动。他指着这具发灰的褐色尸骸,竟然说此人身亡才不久,死去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雷音瓮本就不存于世,它是由星云之屁的末裔在其他星际修筑而成,为躲避宿敌马特提利,通过巧妙方式化出的镜像世界,才闯进碳基生命星球低星。搞懂这背后复杂渊源的,正是传说中妖王老吕库古。他参考祖先留下的团块,最终悟出保存家族实力的办法,那便是在镜世界中再嵌入镜像世界,从而为粉身碎骨的我和小苍兰提供了庇护场,得以残存下来。

可为什么密闭紧锁的蝃池深墙后,也会倒毙僵尸?这个人是何时闯入天穹花祭坛的?出现在此又意味着什么?他究竟是何方神圣?既然这已是个被人突破的玛斯塔巴,则法鲁克斯被安排进来的目的就变得诡异叵测,甚至毫无必要。

俗话说,只要敢于不断向前,最终必然可以揭穿迷雾;然而我们的遭遇却恰恰相反,探索得越深,则越不明所以。望着这一幕,人们再度僵立当场,只有博尔顿显得气定神闲。

“你们来看,皮肤相当柔软,骨骼也没有僵化迹象。”博尔顿掏出手电射向干尸,发亮的尘埃中蔓着雾气,那是尸骸残留的体温。他将脸转向我,问:“你起先瞧见的,就是它?”

这件事对我而言已变得很遥远,毕竟发生在物理回忆前一百八十天。通过博尔顿的提示,我才慢慢记起当时的异像。既然都是棉花毯外形,那首次走入甬道看见的便是此物。这也就是说,在刚过去的半小时前,这具干尸仍旧是个活人。他虽然濒死,但依旧能爬。

可他为什么不发出动静求救,又为什么会被锁在厚达半米的影壁背后?

“你不让碰是担心僵尸有毒吗?这怎么可能?我还将之从底下拖到廊下。”希娜望着自己的双手,在裤腿上擦了擦,不解地问:“但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

“我从未说它有毒,只是不想你们瞎碰断了线索。”小屁孩指了指身后,要众人去看如瀑布般倒坠的植被。手电强光中,肥厚叶茎下闪烁着碎光,隐隐约约好似被掩盖着什么。

勿忘我让呆头愣脑的稻草男孩离墙远些,自顾自擎着人骨刀上前拨弄,当清除完部分叶片,背后的东西便显露了出来。那是三股形将朽烂的麻绳,串着二十来个扁圆小钟,每组之间捆着条黄绢,上面被人用血画下古怪文字,似乎是某种仪式。

“这种铜钟外形实在罕见,我不懂这些,另外破布上的不是人血,可能是鸡血。”也不知道弥利耶是怎么辩出血的类型,她不敢太靠前,拿刀尖挑起一截细观,问小屁孩说:“麻索曾被浓烟熏透,串破钟的地方甚至都烤糊了。这是什么邪阵?你见多识广来辩辩。”

“这是你我都十分陌生的异术,它不属于泛欧洲古法系,而是来自东方。”小屁孩示意她将刀放下,攀着勿忘我的脊背爬去她脖颈,一边拨弄铜钟一边说:“我看过这东西,它叫做陌铃。内部没有撞针钟摆,而在四壁被雕出小孔,又称仰息。当流动的风穿过,就会发出蜂鸣,光一个不起风浪,数量多了才能奏效,作用与铁布利希的壁花差不多。”

“你是说死人扎这些东西,是为了严重扭曲地形?可它自己被困死在此,究竟所图是什么?”稻草男孩扭扭脖子,循声走上前去,问:“那带上结蓝草,岂不是更省事?”

凭空间我又听得陌生名词,刚想发问,女招待对我做了个噤声,说结蓝草就是车矢菊,本身就是铁妆壁花的原料之一。他们几人正在确认,若我胡乱提问容易被搅乱思路。

“错,麻索被系在这里,根本不是为了扰乱地形,分明是这个倒霉蛋想要找到归路才挂上的。不信你们往四处找找,没准会见到更多。”博尔顿说完,伸出鸡爪去拉。这东西早已朽烂,绳股间爬满虫蚁,受外力撕扯立即垮塌一地。他让正直者将它们清理出蝃池,取出包范胖曾带在身上的凝固酒精洒遍影墙,纵火烧得满地焦黑这才罢手。众人一头雾水,他则解释说既然已破了蜂巢,若还留着陌铃不除,将反受其治。

总而言之,倒卧廊下的僵尸所擅长的异术,对绝大多数的暗世界菁英而言都很陌生,哪怕是博尔顿,也仅是略通皮毛。由着他的指点,女招待与正直者在角碉两侧植被下摸索,果然找到了相似的麻绳,统统付之一炬了事。剩下要做的,便是设法搞清干尸究竟是谁。

“我也许已猜到这家伙的身份了,”小屁孩从弥利耶肩头跃下,让众人去翻散在四周的背包,自己回到僵尸前坐下,对我耳语道:“若无意外,它就是伊格纳条斯的真身!”

“你,你是说,这个人就是横皇?!”我闻讯一惊,抱着小苍兰跳出圈外,生怕僵尸会撑起身追咬屁股,惊愕道:“可他是怎么跑进封砖背后去的?也是通过浑圆小屋下来?可心脏全在我们手里,它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既然进得来又为何出不去?”

“你提了太多为什么!稍安勿躁,我仅仅是假设。”他朝干尸努努嘴,问:“你总见过枯瘦的人吧?那么,它已超出正常人类尸骸的外形,你觉得这是如何造成的?”

“进得来出不去,挂着陌铃找出路,枯瘦得比干尸还可怖,或者说它是被饿死的?”我指着正在远处忙碌的人们,问:“你怎么不去考考自己同道?为何突然对我说这些?”

“因为我觉得你的悟性比她们任何人都高。獍行姐姐,若发掘潜力得当,你没准能成为踏星者那样的人物。”博尔顿狡黠地眨眨眼,抚着我柔滑的长发,笑了。

“你快别取笑我了,虽然这种话她也曾说过,”我朝远处的勿忘我扫了一眼,不由心花怒放,虽说踏星者是个什么职称,我全然不知。但被人这么往死里夸赞,感觉还是相当受用的。果然啊,拍马溜须行遍天下,即便再正派之人,也很难抵抗。

“踏星者?什么都不是,只是统领一派人马的首领,就像泅水之星那样的大团长而已。既然你那个上级也这么说,看来是没错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是说踏星者也等于大团长?干这能来钱吗?或者说只是个光杆司令,还需负责一大票人花销?实至而不惠?真要那样还是她更合适,业务比我精熟,此外我也不能僭越。”望着小苍兰发灰的脸,我又陷入哀痛,轻叹道:“我只想尽快将她捞回来,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獍行两百年来落到过街老鼠的处境,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若人人都像你这样正气重情,自然也没有那许多纷扰。但归根纳底,獍行毕竟是暗世界的一脉。还记得与首涅开战前,我曾说希望将来不要成为劲敌这句话?那时我就觉得你很特别。连番死战,连横皇都十分看重你,显然就是天选之人。我希望你是,这样便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也没必要总提防后背。”

虽被他夸得五迷三道,但博尔顿缘何突然与我说这些?话语的背后似乎暗寓着什么。当我打算进一步旁敲侧击时,便听得背后人声鼎沸,四人已掏完全部背囊,有了各自的发现。

散落在四下的帆布包被逐一打开,滚出满地的碎纸与水壶,正直者擎着个布包交给小屁孩。凑上前去看,里头是张驾照,持有人是个名唤福奇的康涅狄克州老汉。照片上的人物患有白化病,这导致他两颊透露着一股孩童般的嫩红色,即便干尸的身份是他,目前也无法辨别,两者样貌早已是大相径庭。唯独可以判明的是,驾照有效期在1991年的三月中旬失效,参照美国大部分州地方的五年换照,也就是说此人前一次拿新照在八六年,三月是他生日。

我从未到过康州,因此也不知托兰县考照换照期限,但这本驾照最后截止期说明,他死于九一年前,这点与吕库古阴宅过去发生的破事却十分吻合。正在我们围绕它各说各时,稻草男孩捧着个铝皮饭盒上前,打开后一看里头全是驾本和护照,总共十五张之多,年龄性别也各自不同。如此一来,所有起先兴致勃勃的推断都变得不成立,干尸会是这其中任何一人。那么,新的问题又产生了,剩余的人又究竟去了哪里?

“将找到的都堆在这。”小“老汉”见自己智商被侮辱,显得十分气恼,他腾得一下站起身,吸着鼻涕骂道:“所有东西都不准私自扣下,一会儿拿饭盒来,一会儿拿驾照的,想搞清原委又要何从谈起?就这一会儿功夫,时间又溜过去五分钟,这群该死的蟊贼。”

“我找到一袋子菲林。既然时间紧迫,我们管这死人做什么?继续留在这究竟在等什么?难道不该以推倒守护尸像为首要吗?”女招待抱着个小布包甩在博尔顿脚下,问。

“蠢货,你也不想想,既然有十五张驾照,他们进得来为啥出不去?不搞清这个无头公案,咱们就将成为下一批死者。”小屁孩背着手扫了她一眼,开始分派任务,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全挤在一块的确浪费时间。这样,你与圣维塔莱与咱们分兵,继续深入。切记,只要预感到任何不对劲,就别再前进,立马给我回来这里,去吧。”

受到点名的还有勿忘我,小屁孩让她负责附近一带的阴草花簇,找寻陌铃全数焚毁;又安排修士去扫荡蝃池,设法保障我们的退路畅通。当吩咐完这些,他又坐了下来,唯独没有指派工作给我,相反搂着我肩头示意蹲下,陪他一起研究这具干尸。

“我难道不该去做些什么?”对此我甚为不解,借着端稳小苍兰,又乘势碰了下他脸蛋。

“你还得护着魔女僵尸,手脚不灵便,此外我也实在想不出你能做什么。”博尔顿这张嫩脸已被我玷污多次,早已不在乎了。他朝小苍兰指了指,见我在手电光下双眸透亮,便低语道:“这些人都暗怀鬼胎,你是我唯一可信任的人,我能否活着出去全仗着你,这就是咱俩的缘份。但让你留下不是说你可以借机偷闲,真想帮忙就将物品归纳起来。”

“我分明记得你很讨厌我,难道是因为人工呼吸?”见这老汉望着我的眼神一往情深,我下意识地垂下脑袋,自言自语道:“我只是想着救人,你还是别往歪处想。”

“我是个终身禁欲之人,适才被你来这么一下子,老实说可能将命不久矣,哪有你想的那么邪性?看看四周,这些人都是魔头,年龄先不说,光是阅历就能将你玩得死死的。与她们相比,你单纯得可怕,这个世道没你想的那么美好,獍行姐姐。”他从鼻孔中不屑地发出低哼,对我扬扬手,示意再靠近些,压低声调问:“知道我刚才为何提踏星者的事儿?”

“不知道。”我将小苍兰在廊下搁稳,开始帮手清理物品,问:“你是什么意思?”

“嘿嘿,所以你一点不冤被人唤作傻妞,就明摆着的事,你还看不明白?”博尔顿嘴角一勾,讪笑起来,道:“你那个上级为何下到雷音瓮后变得那般服服帖帖?这点你从没有想过?紫眼狐狸是想卖个乖为自己往后谋条出路,她的野心就是想成为新一代的踏星者。这贱人与你所有的窃窃私语,早有人汇报给我知道,但那是发花痴,门都没有。”

“我怎么越听越迷糊了?你们究竟与她达成了什么协议?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暗世界里有条规则,破败的组织,或者是式微小团体,若某人自封为头领,自己说了不算数。另需要其他大势力的头领共同首肯,才能被确定下来。吃人血宴就是她提出的建议,对等报酬是往后不准继续追杀她,随后她又对尤比西奥说可以撕毁血点羊皮,等往后她收集人马重组弥利耶时,铁布利希必须承认她为头领。而我呢,也是逢场作戏,表面点头称是。毕竟紫眼狐狸以及那批女飞贼很难对付,多个朋友总比树个敌人要强。”小屁孩探出手,抚着我玲珑脸蛋,怪笑起来,说:“所以,我才突然对你提起踏星者的事。”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那么惧怕弥利耶?我觉得勿忘我就是凶暴些,但并不可怕。”

“两百年前的暗世界,提起獍行没人会不害怕,这群女魔做事毫无底线,只要有人心怀不满,隔天起床脑袋就没了。这还算好,獍行最善绑票折磨,那不是一刀结果,而是花几个月,甚至几年,最后才将人迫害致死。自从出现了鹳头狼,这伙女魔全都发了疯。攻陷应布罗斯狼穴那晚,新军的战损是她们七倍以上,直到今天也铲除不完。”博尔顿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头,道:“可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所以她们需要个正派的踏星者当道。”

“那你是要拥戴我成为踏星者?”闻讯我不由一愣,还未叫出口,就被他捂住了嘴。

“是的,在上面时,我与尤比西奥私下谈过这事,此外圣维塔莱真正的大团长,我与他之间也有交情。所以不需要其他大势力,光咱们仨点头,再联合上自由宪兵,你随时都能成为踏星者。这就是我一再强调的,若对象是你,我会放心许多。将如此可怕的敌对势力交到紫眼狐狸手里,咱们那是养虎为患,往后必受其治。”博尔顿紧盯着我的双眼,一面揣摩着心理,一面吃着手,说:“你有那群女魔不具备的正直之心,并且重情重义,尤其是你这对罩子,远胜过她们,非常适合栽培。此外,这对你也有好处,起码不用担心被人追杀。”

“这算威胁吗?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私事?”见老底被揭穿,我显得有些气恼。

“这些内容,是你那贪生怕死的完美丈夫自己坦白的。哦,不,这小子守口如瓶,他未曾对我吐露半句。这么说吧,打你失踪后,我和尤比西奥始终怀疑是他将你偷藏起来。所以魂镰暗暗做了读心,由此摸底出你全部资料,嘿嘿。”小屁孩忽然举起手掌,掰着手指细数道:“你打北加州来,因伙伴误导警员,打官司又被起诉,目前是个在逃的假释犯。你的背后,还有虎牙组织派出的杀手,正在四下搜你,见到就砍了你脑袋回去领赏,对不对?”

“是啊,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确实羞辱了那歪嘴男人,但他们杀人在先!我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己挚友白死?就这么算了?”见所有秘密被揭穿,我也无隐瞒的必要,于是便一摊手,垂头丧气道:“但老实说,我不想这么窝囊就死了,我只能逃亡,就这般莫名其妙跑来北卡。现在成了个女人未免是件好事,若时光倒流我还会再干一次,对此我无怨无悔。”

“好了,我还只是有个想法,咱们先忙完修罗之松这档子破事,往后再从长计议。你想维持女人身份?哈哈,笑死人了。紫眼狐狸哪怕当下仍在耍你,你俩密谋时以为我耳背听不见?我窃听丝毫不输于横皇。这么说吧,她给你脊椎打了死魂露,因为你两次触发了默环角菱,外加还有个女性的自己加持,这一切都让你完美成了吕库古小姐。但你别忘了,万渊鬼焚荡轰裂时,已将自己炸得支离破碎,死魂露也等于失效了。”望着我这种表情,博尔顿发出猖狂大笑,见自己又有些失态,便轻咳几声,道:“不过,死魂露的毒株还残留在你体内,这种状态最晚会持续三天,但肯定是破了,你当不成女人了。好了,咱们说了太久废话,你找到了什么没有?留你在此不是为了瞎扯蛋的。”

“这些菲林和我上面黑色双肩背里的一样,都是贴着芳夫品牌的老旧胶卷,此外水壶下压着个计算器,摸着鼓鼓囊囊的,”我取出其中一个小包,提到他手中,说:“里头满是烂纸片,写着蝇头小字,可惜我读不懂这是什么小语种,大概就这些发现。”

“拿来,这小包怎么黏糊糊的,你刚才吃什么了?”小屁孩伸手接过,掏出个放大镜来读解破纸。我为他打亮手电,在老汉絮絮叨叨的埋怨下,终于挪到个好角度为他照明。他问我为何不招引羽蝶下来,这正是我目前办不到的,浑圆小屋轮滚时,它们已与我被分割在两个时空下。见我无计可施,他便不再言语,拿起纸片,说:“斯洛文尼亚语?”

只见他嘴唇微微蠕动,口中发出不清不楚的呢喃,然而神情却越发黯淡下来,跟着额头慢慢渗出冷汗,双眉越蹙越紧。我看得纳闷,正待发问,博尔顿忽然推了我一把,责令立即打开饭盒,去查找俩个人名,看看驾照和护照上是否有他们。

与此同时,正直者打后墙一侧窜来,同样是面如土灰。她浑身沾满湿漉漉的黑泥,不知是钻哪去了。一打照面后,便气喘吁吁地让我们起身,说有必要请他亲自去过目。

“先不急,去将露娜喊回来,我已破解出干尸的真实身份了!”博尔顿背着手,一吸鼻涕又让我去将勿忘我和稻草男孩找来,惊愕地自语:“这简直是天方夜谭,难以置信。”

三分钟后,我和正直者分两路将人群汇集过来,小屁孩已在饭盒里找到了答案,随后将一本护照和两张驾照摆在角碉下,叹道:“简直比我预想成真还要糟糕,我快疯了。”

我们脚下的这具干尸,身份正是康涅狄格州那个叫福奇的老汉,但这名字没准是伪造的,实际死者的真名,可能就叫伊格纳条斯。横皇是个东欧移民,因此书写的行文仍是西里尔字母。至于其他两张身份证明,也许尸身在角碉底下。但博尔顿认为,他们更有可能没闯进这里,而是死在了破窑的轭门之下。换言之,那两个人名,就是所谓的嚎灵双杀!

我等五人,怀着极大的质疑和恐惧,缓缓听他将这则超乎想象的谜案破解说完,浑身冷汗淋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畜生横皇怎可能既是尸魂又是个活人?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正是落难者欧罗拉直到死去也没有悟清的疑问,它的答案,此刻正倒卧在布满沙砾的石板地上。

这具名唤福奇的干尸,看样貌约在六十开外,人却显得很和善,穿了件米黄色毛绒开衫,留着一撮小胡子,与横皇那种咬牙切齿的口吻丝毫对不上。小屁孩也不完全确认尸骸就是它,但基本可以肯定,福奇是这伙蟊贼的领路人,这点不会出错。因为凭证是那只藏有计算器的大包,署名就是这个人,此外里头的票根等物,也都指向了他。

驾照的issued是17-03-86,expires是17-03-91,说明他被封在九一年之前。换句话说,这个人被困在影墙后至今已是许多年。在遭受巨大失败后,他采用移魂的方式,通知了另一伙在外接应的人,企图助他出来。但他们闯进吕库古阴宅,很快便石沉大海,从此消失无踪。

“所以你是说,破窑车库里的两只嚎灵,其实就是外援?”勿忘我大吃一惊,问:“因此他们并不是独闯魔潭,而是打算救回自己人?这发生在哪段时期?”

“总之早于我们上次来到车库前,究竟哪一年现在已搞不清了。”博尔顿翻着白眼,要她闭嘴保持安静,说:“即便他们真闯进去,也救不回他,只是白白送死。”

“何出此言啊?”希娜抓着脑瓜,问:“他们不是死于两只铁仙女的突袭吗?”

“你应该换种方式问,它是怎么被封在影墙死穴里的?既然一切早已计算停当,怎会临时出了那么大篓子?”小屁孩从她嘴里取过eed,在地上踏烂,道:“你别跟那个毒虫胖子学,整天抽这个,脑子迟早有一天会坏掉。遇上疑点时,要多问自己几遍为什么。”

说着,他从计算器票夹里掏出那堆纸,递到众人眼前,并加以示明。他说这里面最具价值的共有三张,其他都是破烂,或是连接不起来的讯息。事实上,他闯进影墙出不来,是遭到另一伙不明来历的人陷害,这里头记载的内容很纷乱,或许远超我们的想象。

我听得入神,忽然脖颈感受一股灼热呼吸。回头看去,稻草男孩不知何时站在背后,正抱着我双肩,黑洞洞的眼窝盯着看,我不知他是否还有视觉,刚想发问,他便低头想要吻我。

“不,你不能再这样对我。”我尽力一挣,脱出了他的怀抱,道:“我知道这会伤害你,但请多体谅体谅我,虽然我只离开一瞬,但已过了180天,现在的我只属于小苍兰。”

他愣了愣,不由贴墙而站,脸上露出万分尴尬。见状我深感不安,刚想对他说上几句,忽而耳边传来博尔顿的声音,他指着我,无端的叫道:“你也听过同样的话,是不是?”

我听得一头雾水,当他将写有注释的破纸递过来,才恍然大悟。这个福奇写道,他是被一群小畜生耍了,这伙人似乎技高一筹,他完全无法预料。小屁孩询问的,正是这句嚎灵死前曾说过的话。由此,他才判断得出,饭盒里的两张身份,是潜藏在外的援兵。

这群小畜生是如何做到的?我哪怕不停踏着星光跳跃,走向时间尽头,依旧找不出他们究竟是谁。这些瘪三似乎根本不是活人。福奇如是问,同时隔着石壁又听见其他的喧闹,腕表已电池耗尽,他不知过了多久,但那伙人依旧还在折腾。他们在忙碌什么?外界已不存在敌手,难道又有人下了舱子?他们究竟图谋的是什么?这里最有价值的不就是雷音瓮?

为了找寻答案,福奇企图在尸魂世界里呼唤援兵哥俩,可他不知的是,那两人已化作了嚎灵,游魂成了利器。当明白自己再无逃生可能,这具干尸只剩下最后一条险路去走。

由此推断出,截杀一里一外两股伊格纳条斯团伙的,是群不明来历的高人,而且年龄层比他们要小许多,此后又有几拨人下到这里?福奇已无法统计。但他明白一点,不论他们是谁,都已达到了他的高度,可以完全不受血月期限制,自由往返于任何时间段。

纸条上写得分明,血月期压根不存在,这只是老吕库古在半个多世纪前对外释放的假消息,目的是让自己族人有足够时间,找寻闯入镜像世界的办法。而福奇了解这些,是从传统宿敌,那位给拉扎洛斯出点子的贵公子魂魄中寻来的答案。

这家伙也同样是名宝钻之人,福奇自揣难以收拾。不过,贵公子的人名已出现在破纸上,正是横皇咆哮猜忌时吐露的,某个叫翡翠之华的人。贵公子似乎拥有无限的生命,阴宅藏品室内悬挂的油画,全部出于他在不同时代的创作。事实上翡翠之华从未屈从于老吕库古,更没有赌博输给他厌头罗金匣一事,他俩是生活中的密友。

贵公子在某日突闻老吕库古组建了史上最大规模的探险队,交由侄儿拉扎洛斯和狄奥多雷率领两百余人出海远航,这才明白老头的目标是打算开挖一座肠葬。出于对朋友的义务,翡翠之华连番规劝其放弃幻想,某些东西是碰不得的。随后,老吕库古让他看了件东西,贵公子便再无话可说。这究竟是什么?破纸没留下任何记录,或许福奇自己也不知道。

并不甘心的贵公子随后开始调查,得出星云之屁中隐藏着叛徒,似有企图阴害老头,但他们分别是谁?翡翠之华并未摸清,他只得到了一条线索,这些叛徒曾支付过一笔巨款给了“库里亚人”,要求他们协助完备某事。当他前往欧洲打算进行调查,北卡传来老头已拿获肠葬瑰宝,正打算做开颅手术的消息。他心急火燎赶了回去,最终仍旧晚了一步,老吕库古从此后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完全成了无法沟通的陌生人。

再回过头去找“库里亚人”的线索,可惜之前联络的俩名内部线人,均死于一场十分离奇的火车车难,这种事明眼人都晓得,那是意外杀手特别制造的。在重重阻力下,这个人饱受打击,于是去了密西西比找到了拉扎洛斯,要他著成兽皮记书,以免在分割遗产时遭上意外,往后也能有个说法。这便是阴宅发生惨案前所有缺失的内容。

“因此,你是说血月期完全是骗人的?所以才显得这么笃定?”正直者抬起博尔顿的手腕,说:“距离午夜还有半小时,咱们是继续站在这里盘道,还是该下去做些什么?”

“可你说了一大通,仍旧没有点明横皇是如何办到的,既是尸魂又是活人这一事实,人与魂本就不是同种物质。”勿忘我颇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问:“你为何避而不谈?”

“因为,这是超出破纸记录之外的事,我只能仅凭经验去做假设。通过横皇一些说辞,以及那些难以釐清的断线讯息,大致破了这道谜题。”小屁孩吸吸鼻涕,似笑非笑地拍着她的肩头,道:“小姑娘,你要有耐心,怎么比我一个老汉还沉不住气?”

通过博尔顿抑扬顿挫的谈吐,逐渐还原出这个天大的奥秘。福奇正如他所判断的,是个拥有多种宝钻之人。这未知的一项宝钻,就是能切割游魂,并将之投入到不同时空线里。但这次,福奇没有费那番心思,他需要的是,最直接能拯救自己的办法。

或许他通过轨道之袍,去袭击某个少年;也可能寄魂在某个孕妇体内,出生来到这个世界,重新获取了躯壳。一切恰如范胖爆料的,他目前是个未成年,兴许再过几年才能拿驾照。

“这等于是石沉大海,根本无法找到线索,咱们依旧在明,他在暗处。”修士怀着我不让他碰的怨怒,恨恨地说道:“要釐清它做什么?这种事出去也能继续谈。”

“不,你错了,釐清它太有必要,因为所有线索都未提过跟随他闯入此间的死士,他们究竟去了那里。迈过蒙尘的迷雾,和早已流逝的岁月,才能搞懂五颗心脏的由来。”

这名未成年的伊格纳条斯,具有一个显著特征,他或她自出生就是植物人般的存在。因为横皇只往躯壳注入一半游魂。其他魂魄停顿在廊下干尸身上。这造成了福奇始终处于假死状态,以延缓新陈代谢,犹如冬眠中的海龟。

这就是伊格纳条斯为何既是尸魂又是活人的原理,堪称史上绝无仅有,只有天才或者疯子,才能想出这种办法。

然而,万渊鬼血爆焚荡毁灭黑浑尸的同时,也等于间接杀了苟延残喘的福奇。如此一来,尸魂变得完整,将无往不破,比起过去厉害百倍。换句大白话,那就是新生的伊格纳条斯此刻已经醒来,干尸成了个过去式。

“至于五颗心脏,那就是下一道谜题,此处已再无调查的必要,为防突变,你俩火速烧了尸骸。”博尔顿撑了懒腰,指示勿忘我与修士干活,道:“别忘了,先削了脑袋,再泼油。”

“至于其他人去了哪里?”他让我俯下身躯,像骑大马般趴到我背上,说:“给你们这群文盲解释那么多,我快累断气了。他们去了哪里?诶,你怎么看?”

正直者随手将小苍兰抱起,在手上端稳,说:“你要找的那些,答案都在底下,但是,我无法确定它们是不是人。”

“你是说底下存在不是人的东西?难道全是铁仙女?”闻讯我倒抽一口寒气,叫道:“可别再指望我,干掉横皇后,我已与常人无异了。”

至于那是什么?此时此刻,唯有亲自走上一条亡者之路,去将前尘迷雾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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