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惧亡者(1 / 1)


随着光亮的照射,沉睡多时的废墟再次苏醒了过来;只是魔族活着时那番热火朝天的景象,已然不复存在。残破的火把与木椽散落在地,让本就无人打理的洞窟增添几分破败感。

沿着夯实的条石楼梯向下走去,呼啸而过的风卷起丝丝血腥气,萦绕在这片残垣断壁当中;难以想象,被掩埋在废墟里的魔族究竟发生了什么遭遇,才会让这股腥风迟迟不愿散去。

满是血污的皮靴随意踢飞了跟前的碎石,它的主人漫不经心地踱下积满了红土的台阶,一颗明亮光团静默悬浮在萨塔的头顶上,为他照亮前行的道路。

借着光亮,缓缓向下走去的萨塔依然眉头紧皱:识海再一次为他提供了没由来的警示,预示着自己会在这里遇到些麻烦。

果不其然,往下走了不到两分钟,数量繁多的障碍物便挡在了他的面前:这些破损的浮雕深深地嵌入地面之中,与充满了血腥气的土层一起,将通往更深层地下的道路彻底封死。

魔族们似乎还没来得及进行清理,便被杀死在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粗糙的简易工具与它们那朽烂不堪的尸骸,被随意地丢弃在了地面,叫人不忍直视。

“看来是走错路了。”

萨塔吐出一口浊气,转身就朝着阶梯的左侧走去。那片被魔族发掘清扫完成的平台,将他的注意力从尸骸上转移了开来;那些淡金色的未干污血,反倒是被耀眼的光亮悄然掩盖。

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平台上响起,萨塔第一次来到了这座地下废墟的最中心,注视着用以祭祀未知神明的宏伟祭坛。

‘石制的神明庇护着制石的凡人’

越过身前洒满在地的尸首,认真端详着这尊无头神像上的箴言,萨塔的心中突然有些别样的感慨。

在岁月的洗礼下,制石者或许早已死去,石制的神像也布满大大小小的缺口:虽然象征无名至尊神圣的双翅,如今只剩下了几片稀疏的羽毛;但祂的脊背却一直傲然挺立着,支撑起宽广的穹顶免于崩塌。而那些尸骸上所覆盖着的厚实尘土,亦像是这位仁慈至尊为亡者准备的最后体面。

小口呼吸着这股血腥味浓郁不散的污浊空气,萨塔却是带着无比厌恶的神情,蔑视着这一具具覆满浮土的尸首,低头用力啐了口唾沫。似乎是觉得这些魔族不配得到这种体面。

没有参与战斗收尾的佣兵们,曾从吉尔伯特口中了解到不少内幕:比如这些拒不投降的魔族在地下爆发了内讧,杀死了大部分的投降派后,裹挟着剩下的人诈降偷袭,给部队造成了伤亡云云。

“那后面怎么处理的?”

“为了防止投降的里面混进来奸细,直接按老规矩十一抽杀;当场处死掉一部分之后,剩下的货色就老实多了。”

萨塔只记得吉尔伯特当时的语气很平淡,杀俘虏就跟吃饭要张嘴一样的理所应当。这种现代战争的规则,虽然无情但却很‘合理’。

而他纯粹是联想起一些陈年旧事,出于本能地厌恶这些到死都不肯团结的魔族;残破的石像尚且坚持着为遗迹做出贡献,而它们在死到临头了却还在忙着搞内讧:

‘真是生来当奴隶的料!’

呼吸着弥漫在此处的污浊空气,萨塔的心态逐渐发生变化,开始越发的焦躁不安起来。拆掉了表盖的怀表拿了又放,微微弯曲的指针告知着他,他又浪费了十多分钟。

雷明顿他们此时应该已经跑到了村里,开始带着援兵过来增援了;而自己在废墟里里面兜兜转转了这么长时间,却还是没有任何像样的收获。

而其中最令他感到烦躁,也是最要命的是:蕾希姐的白二小队今天不出任务,两拨人要是碰到了,肯定会把自己的要求毫无保留而且添油加醋地告诉她的。

‘姐现在应该很着急吧……’

想到待会蕾希姐会顶着一张黑脸,火急火燎杀到时脸上那副可怕的表情;他的耳边似乎已经响起来,蕾希姐那富含家乡方言特色的叫骂声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脑内斗争过后,妻管严的小佣兵顿时感觉浑身的不自在,冷汗泄洪似的滋滋往外冒,连带着看废墟眼神都愈发嫌恶了起来:“不行!得马上回去了!”

反正已经来废墟深处探查过了,既然找不到线索也是时候该跑路了。无情地踢开脚前的断骨,笃定主意的萨塔随手把发射器插回了腰间,转身快步朝楼梯方向跑去。

随着心态的放松,他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起来:沿着台阶快步向上,清脆的踩踏声再次响起,就如同凯特拼酒时经常搬出来演奏的腿夹鼓,富有节奏感的鼓点,在废墟的寂静里不断奏响。

看着在脚下不停移动的台阶,萨塔目光正漫不经心地游移着:直到看清自己脚上那双厚实的鹿皮长靴,鞋面上那大片的猩红血液时,方才在原地愣神了刹那。

这是之前拿到奖金后,小两口跑去城里采购装备时特意定做的情侣款;某个小家伙还非常闷骚地缠着女友,要她同意鞋匠大叔把两人的名字分别刻在对方的鞋上。

只不过在往废墟里进发的时候,踩在被毒气彻底液化的怪物血泊上,鞋底和鞋面难免会沾上不少的血渍;现在这些血渍都已经干涸结块了,回去清洗起来估计会很麻烦。

只是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不对!鞋子!’

心脏像是被细针猛扎了一下,萨塔脑海的相关记忆也随之涌现:这双战术用靴是特意找鞋匠定制的,不计工本地用了许多消音阻隔的材料;他就又对其进行了匿音附魔的处理,哪怕从桌子上跳下来也不会发出丝毫的声响。

而且他现在可还待在原地纹丝未动,那这还在响起的踩塔声是?!

由不得他多想,萨塔顿时绷紧了身体用力向前一蹬:附魔靴底迸发出的强大斥力推着他向前冲去。那紧握手枪的右手也随之用力一甩,胡乱地向身后射出一发炙热的弹头。

附魔弹头在出膛的瞬间,便化作一道冲天的火云,向着空无一物的阶梯席卷而去;待烈焰灼烧着空气,因高温烧蚀而形成的无形扭曲中,一道庞然黑影突兀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四发冒着严寒气息的魔力光弹接踵而至,按照萨塔的打算:它们将会分别冻住黑影的四肢,把这黑影牢牢冻在原地,至少也要限制住偷袭者的行动。

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就在气旋弹即将打中的瞬息,伴随着火云燃尽,那团黑影又在眨眼间消失不见。魔力弹如同穿透了空气一般径直打在了台阶上,溅起一片夹杂着沙土的雪雾。

夺路而逃的萨塔可来不及在乎这些,刚刚那一下反冲震得他头晕脑胀,正吃力地朝着洞口跑去,但对面显然是不会给它喘息的机会。

突然只觉背后一酸,萨塔本能地往前一扑:呼啸而来的狂风,伴随令人牙酸的金铁交磨声,打在萨塔背负着的盾牌上,爆起一连串飞溅的火星,侥幸躲过这次袭击。

而这记猛烈的重拳才只是堪堪擦过他的身子,全靠突然出现的橙黄油脂偏转了它的方向,才不至于被当场打飞出去。但油腻术终究只能是偏转部分力量,剩下的部分全靠他自己来硬抗。

背脊上火|辣辣的疼痛猛烈刺|激着萨塔的神经,数种脱身的方案顷刻从脑中浮现;而他的身体则比大脑的行动更加迅速,空闲着的左手一把扯下挂在胸口的手榴弹,用力砸向脚下的台阶。

只是这道黑影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剧烈的火药爆炸声过后,纤细的人影重重摔在一处略显平整的台面上:胸前能硬抗附魔子弹冲击的防弹插板,在拳力之中只坚持了不到三秒,就被还原成了齑粉。

而笼罩在身体上的幽蓝色护盾,也被这股恐怖的拳力打出了个巨大的凹陷,在龟裂纹路地疯狂闪烁后随之破碎,与他口中喷出的鲜血一同散去。

在幸运女神的庇佑下,断裂的三根肋骨以非常巧妙的姿势避开了所有脏器,至少他暂时不会死。贴在胸口里的暗黄色油纸无风自燃,化作一道柔和温暖的白光,修复着凹陷的胸膛与心神。

萨塔强撑着胸口传来的剧痛,咬紧牙关用双手撑着地面迅速爬了起来,操控魔力构筑起新的护盾来。只是耳畔萦绕的刺耳蜂鸣声,已经将他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再次破坏了他的判断力。

下一刻,呼啸的拳风再次袭来:带着它那超越凡物的巨力,轻易将这道三重护盾打了个粉碎,随即又消失不见。

油纸燃烧殆尽成为一滩碎屑,萨塔的伤势也得到了初步的稳定。果断放弃正面对抗的他,在心中默诵咒语:一团黑雾缓缓自心脏喷出,却又迅速消失不见。

而被吓趴在地的萨塔,脸部完全被恐慌之情所笼罩:现在被打出了轻微的元素震荡,已经被幽影界所排斥的他,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力量逃出生天了!

而他并不知道的是,自己这短暂的元素震荡,反倒是凭空给了他不少的喘息时间。

虽然失去了耀光术带来的照明,但在漆黑之中摸索了一小会,萨塔的双眼终于是适应了黑暗,立马在不远处发现自己被打掉的头盔。

他抬起手一指,光团在高耸的盔脊上重新亮起,如同初升的太阳般让他的精神再次振作起来。

可正当萨塔压低身形,学着驮兽手脚并用地爬向头盔处时:重拳急速的破空声再次响起,伴随着嘭地一声爆响,光团和黑影同时消失不见,只在他的面前留下扬起的沙土与一张扭曲钢片。

‘又是魔力追踪?!’

看着原本头盔所在的方向,萨塔马上将猜测化为了行动:只见两团盈实的魔力球在他的掌心飞速凝结后,便被分别砸向了左右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他自己则立马站起身来,拼了命地朝着正前方飞奔而去。在他跑离原位仅仅过了不到五秒钟,他身后的空地上再次响起了沉闷的砸地声。

飞溅的沙石砸在盾牌上噼啪作响,同他的心跳声共同合起拍子。充满了焦躁的目光死死凝视着掌心的表盘:越过了玻璃镜面上的污渍,越过了蛛网般的密集裂纹,定格在了细长的黄金分针上。

分针轻轻一动,在越过玻璃上裂纹的瞬间:沉闷的砸地声也随之同步响起,左后方的魔力光亮散去,化作残余的魔力光点重新被吸引入他的身体。

‘一分钟!’

果然,敌人是能够追踪魔力的!而且距离越远出击的时间就越久!如果它的攻击是靠着瞬移的话……

在下一次砸地声响起之前,几条粗壮的魔力柱便被他射向了四面八方,被用以拖延时间。萨塔本人则没了命地冲上楼梯,同时运转着魔力,大声咏唱起了无声的晦涩咒术。

虚无缥缈的符文在虚空之中应运而生,无数细如汗毛的微薄魔力从体内抽出,将自发漂浮到墙壁上的符文填充地逐渐凝实,连同符文周围的空气也一齐扭曲了起来。

萨塔很清楚,这是一步险棋。自己现在这么施法,庞大活跃的魔力反应在空气当中,就跟黑夜中的火炬一样耀眼;但他只能选择浪费大量魔力,再给自己的逃跑过程争取一些时间。

他在赌这个袭击者是个没有神智的空壳,只会冲着距离它最近、魔力反应最强烈的地方发起攻击!

如果要是换成平时,这种东西来多少他就能杀多少。可他现在的心情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被这么坨东西给压制着,自己却连它长啥样都不知道,别提有多恼火了。

而他赌对了。

接连不断的砸地声砰砰响起,偷袭者在以最快的速度,疯狂攻击着四散的魔力节点时:核心符文的魔力抢先一步完成了填充,所爆发出的魔力闪光一分为二,急速涌入废墟的穹顶与墙壁当中。

而萨塔也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鞋底的附魔结构也完成蓄能,整个人被用力地弹射了出去。

‘化石为泥!开始!’

就在他飞出了地下遗迹,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的同时,一阵地动山摇的猛烈轰鸣自他的身后迅速传来:原本看起来像个大号坟包,实则是废墟穹顶的土包完全塌陷。

如同发生了一场猛烈的地震一般,尘泥砖石挟雷霆之势朝地底砸去,将所有一切尽数掩埋。

待到这场天塌地陷般的震动结束,灰头土脸的萨塔方才驱散了这团雾霭,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

原本的废墟已经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地底凹陷,被剧烈震动抖散的泥沙还在不停朝着中心滚落。萨塔满腹狐疑地把手搭在眼上,朝着坑底望去,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庆幸:

“这总该死了吧?”

他用化石为泥术破坏了废墟的几个承重处,单纯只是想着把穹顶弄下几块石头来把敌人砸死;就算砸不死,也能拖延敌人的进攻帮助自己跑路。

没想到这废墟年久失修,反而是给他带来了意外收获:看这效果都快赶上小型的地震术了,就算是不死生物或是构装魔偶,也应该被砸成碎片了。

况且萨塔根据自己的经验推算过:如果要驱动这些生物活动,通过魔力供能的阵法术式必然是藏在地下的某处密室里,想必也应该在刚才的塌陷中被破坏了才对。

但不论如何,他终于是逃出生天了。

“总算是结束了……”

萨塔长舒一口气,弯腰揉搓着自己疼痛到不停颤抖的双腿,一股强烈的尿意突兀地从膀胱上涌来,搞得他非常后悔早上喝了太多的水。

就在他咬紧颤栗的牙关,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寻找着合适的地方时:他的耳畔又传来了一声刺耳的爆响,本能地把脑袋向右一斜。

下一刻,淋漓的鲜血与两条带皮的血肉飞溅而出,脸上传来的剧痛与巨力又一次将他击倒在地。身体的最后一张符纸燃烧殆尽,止住了伤口处喷溅的鲜血,但血肉还没办法立刻就生长回来。

而那只撕下了他的皮肉的金铁之爪,就这么径直插|进了半截树干当中,散发着一股恼人的恶臭气息。而萨塔的精神力也降至了一个极点,即将无法控制体内魔力进行施法了!

一根金属圆管从袖管里滑落至手心,准备拼命的萨塔强打着精神,为自己覆盖一层薄薄的魔力护罩。随后他那颤抖得如同筛糠般的手掌握紧着金属管,拼尽全力地刺向自己的脖颈。

冰冷刺骨的魔药顺着暴起的静脉涌入心脏,生命力再次充满了整副身躯,只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三个细小血痂。

伤口处犹如蛆虫蠕动一般的细密肉芽,在他一呼一吸之间疯狂蔓延,脸上那原本深入骨髓的伤口上,泛着粉红的鲜嫩皮肉已经重新生长了出来。

伴随着快速愈合而产生的高温蒸干了身上的汗水,萨塔抬起云雾飘渺的沉重头颅,用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死咬着前方的身影:那道潜伏于黑暗之中的身影,终于是显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

一具高大异常的行尸站在原地,通体乌黑的骨架之上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模糊的腐烂血肉随机分布在它的身上,让人感到难以理解,这些肉块是怎么为它提供行动能力的?

最令人窒息的是它的身躯:那是由无数残骸拼接而成的诡异之物,人形的胸骨上没有任何肋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些兽人的颅骨脏器。

巨大的蜥蜴脑袋顶在一根卡鲁兽的大腿骨上,而它的脊椎则是由数根蜥蜴人的尾巴扭结成型,布满了其他尸骨上的碎片,血肉组织就像是虫蛹一般,层层堆叠在骨架之上。

再为那仅存的一条主臂上,用数不清的各种骨骼与肌肉纠缠在一起,同时镶上所有能找到的铁器材料。那只一击便可击碎法师护盾的锋利巨臂,也就此成型。

而萨塔也终于是了解它无法步行、却能如同瞬移一般运动的原因:它的下半身就是一团扭曲的肌肉团,全靠着一块晶石铁器混合物连接它身躯;闪烁着诡异的幽光,看来那才是它的供能器官!

而一枚巨大的石柱贯穿了它的胸口,菲林蚀咒的光辉在晶体魔力的灌注下,正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如同捕虫的黑夜明灯吸引着大量食腐蝇虫。

比起之前在地下所遇到的血肉生物,这具亵渎了所有智慧生物存在根据的生物,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萨塔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特种破魔弹呼啸而出,撞在晶石上炸出一团湛蓝的闪光。行尸的身躯抖动了一下,只不过是炸飞了一些碎肉。

而在他腹中晶石闪起的光芒,萨塔是终于看清了它移动的真相:伴随着空间的扭动,行尸突兀的出现在了半空当中,裹挟着金铁巨拳用力砸向了他所躺倒的位置。

但它扑了一个空,只在地面留下了一个坑洞:注射了实验品魔药的萨塔反倒是快它一步,早已闪身到了一旁。

从之前的怪物身上取得灵感的魔药,极大程度强化了他的身体恢复力以及第六感觉,让他可以在威胁到来前便出反应。在接下来的半小时药效期内,只要不是身体当场失活,他总能将身体完整地恢复如初。

而且破魔弹对它无效,那就另想办法。他在枪托上一按,手上的发射枪立刻开始剧烈的跳动。萨塔用力朝着行尸砸去。

平时连抬个桌子都吃力的他,此刻仿佛是贝拉附体:生生地将手上九斤多重的发射器砸出了破空声,当场砸碎了行尸胸口的几颗魔族颅骨。

就在发射器自爆产生的剧烈爆炸声当中,几颗浑圆的手榴弹被丧心病狂的巨量魔力团捆在一起,飞也似地冲撞向他的腰间。

蓝光一闪而过,仿佛整个世间的一切声音都被剥夺。萨塔痛苦地捂着耳朵,极度刺耳的噪声在摧毁他耳膜的同时,成功抵挡住了怪物的片刻行动。

而自己扎满了金属破片的强化身体,又在飞速进行着修补,在噪声和失聪快速相互交替几次后,他才恢复了些许正常。

而怪物那壮若炮管的巨大铁臂,也完成了最后的积蓄,只一击便打断了他的右腿。

两具人影面对面地跪倒在了一起,彼此对视着:即将分出胜负的最后关头,行尸再次抢先出手;退无可退的萨塔用附着魔力的双手拼命挡住了铁拳的攻势,同时引爆了身上最后的一点弹药。

剧烈的爆炸声再度响起,行尸又一次了停止了行动。

最后的铁拳已经彻底粉碎了,残破的骨片将法师的身体插得满目疮痍,巨大无比的蜥蜴头骨只剩下了半张碎脸,被肉丝系在颅骨里的结晶眼眸,还在死死盯着眼前即将彻底枯竭的魔力源头。

硝烟弥漫在这片战场当中,一股令人作呕的烤肉的焦臭味扑鼻而来:而在萨塔的恐怖伤口上,有着大量不停蠕动的肉芽与血痂交织在一起,陪同着宛如胶质的黏稠血液缓缓愈合着。

随着药剂迸发出的热量逐渐升高,感受着肌肉组织急速生长、硬生生地将嵌在体内的碎骨挤出伤口外的痛楚,加之骨骼贴合复原的酥麻酸楚,让一直咬牙坚持着的萨塔还是忍不住低声痛吟了起来。

可惜手足尽断、魔力枯竭的他已无再战之力,头颅里那犹如风中残烛的意识,也怕是等不到自己伤势完全复原的那一刻了。只要再过上三分钟,他的伤势便能愈合如初,只要最后三分钟……

行尸的身体也挣扎恢复了运动能力,红色晶石上闪烁着暧昧的暖光,并将那数根行将刺下的蜷曲脊骨,牢牢对准了萨塔的心脏。却久久不曾刺下,似乎失去了对魔力的捕捉。

只是当那一声声尖利的哨响,在耳畔越来越清晰之时;靠着最后的精力抑制着魔力气息不外泄的萨塔,盯着行尸那十不存一的残破骨架,突然扬起嘴角挤出了一丝惋惜的笑容。

‘我赢了’

当震耳欲聋的巨响裹挟着魔力破空袭来,小法师心满意足地浑身一软,面带着安详与疲倦沉沉地睡去。

在行尸好比琉璃晶莹般的眼珠当中,金黄色的魔力团定格住了它最后的记忆,伴随着在爆炸中四分五裂的破碎躯体,咕噜咕噜地滚落在地。

随即在一阵女声的凄厉哭喊中,失去了最后的光芒。被一双粗大的铁靴无情地碾成了碎末,同那巨大的红色晶石一齐随风逸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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