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终于,胡桃还是死去了……（2 / 2）

“那些在无妄坡不愿意去往生的灵魂，那些苦苦等待的灵魂大多都是如此吧……”

夏天说了一段很长的话，胡桃眨着眼睛、认真的听，然后装作不高兴的责怪：“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早点告诉我，也许就可以让往生堂的生意变好了！”

“现在知道也不晚啊！”

“也许已经晚了……”

夏天原本是笑的，然后僵住了。

但胡桃的笑更加灿烂，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用身体强行开启生死之界，本来就要付出代价……不过，代价好像比我想象中要重了那么一点点。”

气息越来越弱，胡桃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还能再说几句话。

她望着呆住的夏天，装作洒脱的说：“别摆出那么难过的样子嘛……你看，我一点儿也不难过啊！死的人都不难过，活着的人就更不应该难过了……而且我还没死呢，不是在和你说话吗？”

好像说了很多话，好像有很多字都没有念出来。

胡桃都分不清到底有没有开口，还是说只在心里默念，毕竟连舌头都冻僵了……就算能说话，也含糊不清了吧？

她看着夏天，夏天好像有张嘴，又好像没有……总之听不见了，也快看不见了。

“你说，我死了以后去往生死之界，会不会很奇怪？”

胡桃还在说话，不管能不能发出声音，哪怕只是内心的自语，她也在说话。

不断的说话，不断的说话，不断的说话，至少可以装作还在和夏天说话，哪怕只多一秒钟。

“每一任往生堂堂主都是不留遗憾的离开，不会在生死之界弥留，而我……可能会在生死之界徘徊好久……”

“那里肯定有很多被我烧过的人，他们要是看见我会怎么想？”

“会不会怕又来烧他们一次，所以赶紧跑去轮回了？那样的话，我是不是又做了一桩功德无量的事情？”

“你说，如果我死了，能见到爷爷吗？”

“爷爷他会不会打我屁股呀？说我这么年轻就死了，往生堂有好好复兴吗？赶紧滚回去，你要想死还早一百年呐！”

“哈哈，我爷爷才不会这么说呢！他对我可好了……”

“不过也是呀，往生堂的复兴大业还没开始，我就死了……甚至都还没决定接班人。”

“你说，七七还能原谅我吗？我好几次去找她道歉，她都不相信，你能不能帮我转告她，告诉她，胡桃知道错了，胡桃以后不会再烧她了，也没机会烧她了……”

“我也要向白术道歉，因为他总是捣乱，还喜欢放蛇吓我……”

“钟离那个老古董，什么都懂，又对什么都不关心，你说他要是知道我死了，会不会着急呀？他其实对我还挺不错的……”

“北斗的船叫做「死兆星」，大家都很害怕这个名字，但我很喜欢……可现在很讨厌，因为里面有个「死」字。”

“天权凝光可是有钱人，你要是能追到她，下辈子就吃喝不愁了……虽然我也可以让你吃喝不愁，如果只是吃「万民堂」的话。”

“说起万民堂，好几次都忘记和香菱说了，我说重云特别爱吃辣，是骗她的……你能帮我转达吗？”

“飞云商会的二少爷在写小说，真想把你的故事讲给他听，写成书一定会很好看吧！”

“我知道刻晴不是机器人啦，每次巧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逗逗她，可是怕她用剑敲我的头……你帮过她，那下次我躲在你后面逗她，行不行？”

“你说，烟绯现在在干嘛呢？这么晚了，她是不是还在背律法呀？记得要提醒她不要在太暗的地方看书，会把眼睛看坏的……虽然她眼睛的近视已经很高了，对了，在往生堂的匾额后面，我藏了一副眼镜，是今年要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如果我死了，你要记得帮我送过去呀！”

“……”

“……”

“想一想，真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做呀……”

胡桃说了好多好多，仿佛再给她三天三天也不够。

夏天贴得很近，鼻尖能碰到她的肌肤，越来越凉了。

胡桃一点儿也没有嫌弃，她还是第一次那么近的看清楚夏天的眼睛、鼻子、嘴唇、如果再多有那么一点点力气，是不是会就这样亲上去呢？

“亲吻到底是什么感觉啊？都还没有体会过就可能要死了……”

“别误会，我可不是让你现在亲吻……你要是现在亲我，会让我很困扰的，会想着要不要接受你的爱意呢？接受的话，我就快要死了，只是徒增牵挂罢了……但不接受的话，是不是以后就没机会了呢？那样也会带着遗憾不能往生……”

“不过就算你亲我了，我也感觉不到了吧，舌头都麻了……”

“我现在有在说话吗？还是只是我自己心里的声音，我都分不清了。”

“夏天，有听到我说话吗？为什么都不回话呀？”

“要是我死了，你来当往生堂的堂主好不好？”

“你不说话，是不是害怕呀？是不是怕鬼？那我变成鬼了，你会怕我吗？我去找你的话，你会不会躲着我？”

“你要是躲着我的话，我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胡桃的话语，一句也没有传达，她颤抖的嘴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夏天能够听见，能够听见她的不舍得，能够看到眼角的泪水。

“请不要死掉。”夏天的喉咙热得像喝下了一壶滚烫的水，所有想要倾诉的话语，最后只换做了一句请求：“请不要离开，不要闭上眼睛……”

音调一个字一个字变重，害怕胡桃不听见，他大声的在耳边呼喊：“我不想让胡桃死掉，我还有好好多的事情没有和胡桃说，我还有好多好多的地方没有和胡桃去，所以……拜托了，请不要闭上眼睛，请不要让胡桃离开……”

胡桃听见了。

她想笑，可是泪水不争气的划落。

落下的不是泪，而是一串冻结的晶莹，如钻石般璀璨。

“我……我也不想死啊……我也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和你说，还有好多好多的地方没有和你去，我……真的不想死呀……”

胡桃还是没能发出任何的声音，她的意识越来越淡薄，灵魂正在从身体剥离。

再如何舍不得，再如何抗拒，也无法违背既定的生死。

“我，真的好喜欢这个世界呀……”

“我，真的好喜欢……”

胡桃，终究闭上了怎么也不想闭上的眼睛。

胡桃，还是死去了，在夏天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