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我问你,这个世界美好吗? 本卷完（2 / 2）

【它将光芒照耀在每片巨树的叶子之上，同时也将光线洒落到最幽暗的海底之下，同时也留下了无穷无尽的影子。】

【在经过了些许对于三者而言都微不足道的细小波澜后，祂们重新平复了下来，并且将会以稳定而又祥和的局势继续度过接下来的漫长岁月。】

【空无之王，虚境之神睁开眼睛，抬起手掌。】

【此时此刻，整个宇宙的法则，都已经彻底发生变化。】

【无尽的星空，连同其中或许生存着的无数或者渺小或者伟大的文明，都已经彻底消散。】

【这个宇宙残存的，仅仅剩下虚境之神的掌心托举而出的部分。】

【那个孤零零的水蓝色星球。】

【虚境之主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掌心中托举着的星球，这是过往的祂生存着的地方。】

【同时，因为祂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地方的存在，这也是在刚刚虚境创生的过程中仅有的被保留下来的地方。】

【至于其他的地方，因为祂对那些存在没有过多实感，所以在祂的认知中已经化为无。】

【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掌心。】

【此刻的虚境之神，目光可以清晰地观察到那些过往极其熟悉的地方。】

【不过，此刻的这颗星球上，已经不存在任何的生灵了。】

【先前对抗崩坏的战争中那崩坏能的急剧升高，那高浓度崩坏能的极度恶劣环境，就已经足够让这颗星球之上的生物迎来大灭绝。】

【而虚境创生转化过程的法则变化，更是将那极其稀少的艰难苟活下来的生命也都判了死刑，星体彻底归于死寂。】

【虚境之神用空洞旷远的目光凝望被自己的掌心托举着的世界，而后轻轻地闭上眼睛。】

【下意识地，他开始将这个因为虚境的创生被塌缩到仅仅剩下这个星球的宇宙逐步恢复成此前的样子。】

【于是，整个星球的外围开始环绕上了巨大的天幕，环绕着这个蓝色的星球，无数日月星辰开始转动，而这个蓝色的星球则在整个宇宙的中心。】

【天幕转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宇宙开始扩张，这个宇宙的中心视点也随之开始变化，由这个水蓝色的星球开始转换为太阳。】

【月亮环绕着月球而转动，地球依旧诸多星辰则环绕着最中心的太阳。】

【如此转动了几圈后，宇宙再次猛然扩大，宇宙的中心观测点再次开始变化。】

【太阳系中的诸多天体依旧环绕太阳转动，可是太阳却不再是宇宙的中心，而是以更远的地方作为中心开始公转。】

【如此循环往复了几个回合，最终整个宇宙恢复成了符合现代天文学推演观测的结果。】

【虚境之神看着自己掌心中的宇宙，仍旧感觉有所欠缺。】

【他的记忆中浮现出漫长的岁月前曾经有人对自己送上的祝福和诅咒。】

【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个虚境之中幸福地生活下去。】

【幸福么。】

【那，究竟是什么样子？】

【虚境之神开始思考。】

【莫非，是按照曾经自己为人之时的样子生活？】

【祂对此感到难以理解。】

【作为虚境中当之无愧，同时也是将光芒遍布无尽的神明，祂并不认为那有什么意义。】

【祂在想，倘若真的将那些过去的事物尽皆创造出来，那么祂也许会有着和此刻不同的想法吧。】

【若是祂愿意，那么祂能够将每个原子都回复到过往的排列，同样也能够将每道意识的光芒都按照自己所需要的形态来塑造。】

【过往那些逝去的事物，他能够转瞬间便创造出来千万个，亿万个。】

【但是】

【祂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认为这种事情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

【也有可能，是潜意识中拒绝这么做。】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祂心知肚明】

【即便试图创造出再多过往的事物，终究是无法让那些失去的东西真正回归。】

【虚境，是能够满足所有祈愿，所有愿望的美好世界。】

【可是在这个万全之界中，仅有神明盘坐于此。】

【祂能够于意念间创造出无尽的繁华和喧嚣，但是最终祂也仅仅是盘坐在空无之中，静待着时光流逝。】

【神明的目光静静地凝望着自己掌心之中的宇宙，目光跨越时空的间隔落在那颗水蓝色的星球之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过往存在的事物都被岁月侵蚀。】

【可以阻挡崩坏的步伐的坚固合金，在时光的流逝下最终锈蚀成灰，就连岩石也悄然间风化。】

【神明不在意时间的流逝，目光始终都注视着这颗星球之上的每处变化。】

【他目睹着昔日的遗迹风化无存，整个星球都逐渐化作了上亿年前曾经具有的古老模样。】

【大概是伴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机缘，生命的演化进程重新开始。】

【原始的菌类悄然诞生，大气和水体的氧含量开始上升。原核生物化作真核生物，单细胞生物最终演化为多细胞生物。】

【最早的动物开始诞生，海洋中的生命活动逐渐变得繁盛。】

【最早的原始脊椎动物开始诞生，植物开始将自己的足迹从海洋遍布到淡水之中，而后又终于落足到陆地之上。】

【鱼类诞生，而后是两栖类，兽类。】

【在整个过程中，虚境之神并未干涉，祂仅仅是注视着这个星球上的变化。】

【随着发展，恐龙开始活动在地球上，成为遍布海陆空的当之无愧的地球霸主。】

【虚境之神保持着耐心静静地等待着，可是这些成功占据了生物圈的动物依旧在地球的表面上活跃着。】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悄然间一颗小行星划破了大气层，轰然撞击在地球的表面，这些占据了地球生物圈的地球霸主顿时迎来了灭绝。】

【生命的演化仍旧在继续。】

【最终猿类，脱颖而出。】

【而后，人类，出现。】

【这个物种的出现，使得虚境之神首次出现了悸动。】

【但是很快，祂又恢复了平静，仅仅是默默地观看着。】

【祂没有丝毫插足其中的想法，因为祂不认为自己真正有这个必要，同时也不认为作为观众的自己亲自参与其中是什么正确的事情。】

【于是，时间继续流逝，原始的聚落化作氏族，而后便成了国家。】

【就仿佛是尊照着原有的足迹般，这个星球上诞生的人类演绎着和此前相似却又不同的历史。】

【虚境的神明静静地观望着。】

【祂是所有悲剧的看客，同时也是所有喜剧的观众。】

【我，究竟在等待着什么呢？】

【我，又会在这里等待多久呢？】

【偶尔，神明会因为这个问题而感到困惑。】

【但是，即便真的就这样保持现状，就这样一直等待下去，祂也不认为这真的是什么问题。】

【神明仅仅是等待着，等待着。】

【直到——】

【那天，有个男孩儿，在绝望之中向神明祈求奇迹。】

【独自盘坐在空无之中，虚境之神看着自己掌心中托举着的宇宙，心中略微恍然。】

【虚境的神明意识到】

【或许，已经到了自己应该放手的时候了。】

【或者说，祂早就已经应该放手了，只不过始终都下意识地紧握着虚境这个曾经的自己最后遗留下来的事物。】

【但是，仅仅被他攥在手中的虚境是没有意义的，昔日的自己渴求着虚境的创生，也不是为了仅仅让这个乌托邦徒劳地被自己攥在手中的。】

【如今，虚境还有着最后的空缺等待着他的填补，但是祂始终都在静静地望着这个世界，祂同样是在等待着什么。】

【祂作为已经逝去的那段时光最后的守望者的身份，或许终于要迎来终结了。】

【这样的想法，悄然出现在虚境的神明的意识中。】

【同样，祂在等待着有人回答自己的问题，等待着有人给予祂始终都在等待着的答案。】

【有个男孩儿，向这个世界祈求奇迹。】

【于是这个世界，开始回应向他祈求之人的心愿。】

【从此，这个世界开始温柔地拥抱那些理应被温柔以待的人。】

【从此，奇迹开始行走在大地上。】

【虚境纪元·十年。】

【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人们而言，这是个值得庆祝的时刻。】

【因为，这是人类真正得到启示的十周年。】

【自从人类首次得到来自于神明的启示开始，整个人类社会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夜之间，过往的一应束缚、任何枷锁都已经不再存在。】

【贫困、争斗、不公、悲伤等等过往的种种似乎都已经不复存在。】

【因为如今的这个世界，是会温柔地满足向它祈愿的每个人的世界，是过往岁月中仅仅存在于梦幻之中的乌托邦。】

【而天启教会的领袖，那位首个得到启示，并且将其分享给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的先知，其首次获得启示的时间，被最终确认为“虚境元年”。】

【教会组织的祭典之上，人们欢庆着这个属于人类的新纪元。】

【庆典上，作为虚境先行者的天启教会那位先知尚且没有出现。】

【对此，没有人有疑惑。】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庆典的初始阶段，先知正在觐见那位拥抱所有、允诺所有同时也是赐予所有的，虚境的神明。】

【金发的男人，意识遨游在广袤的空无之中。】

【在这令人难以辨分方向的空无中前行了不久，他停下了漫无边际地前进着的举动。】

【因为他知晓，即便是自己前行数万年，也难以真正到达神明的面前。】

【而自己所在的地方，无论何处，实际上都在神明目光的注视下。】

【男人此刻感到了苦恼。】

【因为不像是过往的神话中那些刁蛮任性的神明，这位毫不吝啬地赐予所有的虚境之神，对于人类从未有过任何索求。】

【明明这应该是值得高兴和放松的事情，可是这个男人却难免因此而感到担忧。】

【“神明大人，请问您对于我们的祭祀有所要求吗？”】

【男人开口问道。】

【“庆典，祭祀，祈愿，祷告，一应之物，于我并无意义，我并无需求。”虚境之神的回答一如既往。】

【听到这个回答，男人顿时露出苦笑。】

【或许，是因为以凡人的思维，企图揣测神明的想法本身就是错误。】

【但是作为人类，对于这种无缘无故赐下的巨大恩惠，总是会难以坦然接受。】

【在或许恩惠的同时，也需要支付代价。】

【作为人类，或许对于这种近乎于交易的形式更加能够接受吧。】

【曾经的男人，在绝望之中向着整个世界祈求奇迹。】

【而最终，虚境的神明回应了他，降下启示，赐予他能够让他如愿以偿的奇迹。】

【可是，无论是曾经那个无力地诅咒着世界祈求着奇迹的男孩儿，还是现在的男人，都很清楚。】

【奇迹和魔法，都不是免费的。】

【曾经的他，早已做好了觉悟。】

【现在的他，同样也是心有准备。】

【于是，男人抬起头，遥望着前方的空无，提出了埋在自己心中的问题，那或许稍微有些亵渎的问题。】

【“神明大人，恕我冒犯，您为我们赐下祝福和恩惠，目的究竟是什么？”】

【随着这个问题的提出，等待着男人的是漫长的沉默。】

【男人静静地等待着，无论最终得到的回答究竟是什么，他都已经具备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可是，虚境的神明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向他发问。】

【xx·xxxxx——】

【我问你——】

【这个世界，美好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男人愣了下。】

【“非常美好。”】

【他慢慢地弯下腰，深深地躬身，以此作为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