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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与行客与旅人(三)(1 / 1)


授予绝望的死亡阴影笼罩着他们。

封七衡不寒而栗,目光在一片黑暗中搜索。他置身的感受像是孤独的沙丁鱼,过分下压的黑暗让他难以呼吸。

“这是……什么。”他艰难咽下,身临其境的压迫感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

那里并不是空无一物,黑暗仿佛嗜血的巨鲨张开血盆大口,让他这条沙丁鱼动弹不得的是临近的利齿和遮盖所有视野的口腔。

他有一个颠覆想象的猜想。

深渊是一整个张开的大嘴,而其本身是一个比深渊还要大上不少的巨兽。它像捕蝇草一样等待猎物失足,呼出的寒气冻结猎物的行动,等待他们落地后便将张开的大嘴阖上,造就了现在的黑暗。

这很符合“裂口”的名称,同样也符合人死前的游思妄想。

“靠靠靠靠靠,死在这里连打开复活卷轴的时间都没有啦!”雷鸣声遮掩了封七衡的声音,“砸下来就是一滩肉泥,什么凡胎肉体都挡不住啊!”

他使劲拖着无意识的尼德霍格,女人令人垂涎的双腿此刻成为拖累,喉咙的哭腔快要溢了出来。他摔在了地上,无助的扶着悬浮板撑起身体,原石散发的光芒刺入他的眼中,世界变得朦胧。

放弃吧……汝能逃出去的。

“啊啊啊啊啊!总是说这些话。”封七衡手指插进机体中,“别说话啊!不说话我早就跑了。这又不是艺术加工后的电视剧,说那么煽情的话想赚我的眼泪吗?成年人的世界里要懂潜规则,说‘不’不就是‘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我还有大好青春没过完呢,每天牛排超跑撩妹妹的生活多滋润,死在这里亏了我英俊潇洒的外表了’嘛。”

封七衡铆足了劲将尼德霍格“扔”上悬浮板,雷鸣再一次爆发。

“又睡过去了?喂喂,你活的也太自我了吧。真的是后悔上你的贼船了,现在退票还来得及吗?”他凝视着尼德霍格的睡颜,遍布全身的可怖伤口称不上美丽,但在他心里却觉得眼前的女人非常美艳,或许因为对方真的美丽动人的不像话,又或者对方毫无道理的闯入他潦草的世界,将他注定要在夕阳中逝去的时间强行扳上另外一条支线。总之,她用非人的语言呈现出的世界更加瑰丽,而其本身也塑造出神的模样,依靠强硬的别扭的手段赋予凡人新的使命。现在,在神的完美躯壳上添加上的瑕疵让神离他更进了一步,变得更像个……人了。

“咳咳。这里真的是个是非之地,再不走不用轮到冰山,光是丢下来的潘多拉就能砸死我们。”封七衡眼瞅着越来越多的潘多拉自由落体到地面,心里暗骂着高空抛物没道德。

雷暴不间断的响起,这一次给他的感觉远超此前,长达一分钟的雷鸣像是震碎天地,撕开雾霭的口子给予他凌厉的一击。

他启动了悬浮板,黄黑色的离子束衬着原石发出的黯淡的光,格外暧昧的夜晚含带着格外冰冷的月。他瞅准一个方向冲了出去,升起的悬浮板上用嵌合的金属牢牢固定住尼德霍格,同样地,在悬浮板前端用两条柔韧度较好的金属缠在他的腰上,带动着行动。这让封七衡有了自己是一头拉磨的驴的感觉。

更多的机械体从空中落下,它们变得更零碎,之前能够见到的完整部分已经退为手臂长的大小,冻霜和焦痕全无规律的在雨后春笋般冒出的机体上出现,成为拦路虎挡在封七衡的面前。

封七衡绊在石林样的机体上摔了个狗吃屎,他狼狈起身,手中的原石举过头顶,顺光出现的还是一成不变的黑暗,只是,在他的眼中那不断下沉的冰雾似在说明什么。

轰——

整个地面都在震动,地壳剧烈的变化由远端传来,以最沉默的方式爆发最有力的呐喊。

那是冰山。

在几秒前封七衡还没有实感,而在几秒后,接连荡起的地鸣让他知道面对的是什么。那是银光闪闪的铡刀,听到午时已到的号令后将血喷洒涌出。

不可抵抗,不能抵抗。自然的伟力屠宰的是整个世界。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在第一波冰山坠落后唤醒了沉眠的时间,雷鸣之声久久回荡,同时与地鸣达成共振,下降的寒气成为冰山落下前的先锋,一寸一寸蚕食掉封七衡的理智。

最终……如瀚海涌潮般席卷在视野中。

封七衡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赶快逃!现在不是为见到波澜壮阔的天降之力而动容的时候,当雷鸣还在天上沸腾的滚动的时候,城池大小般的冰山突破雾障的时候,更具恐怖更富体积的冰山正在坠落。他要考虑的不是判断出冰山的下落位置,反而是怎样才能将自己的人体机能突破百米948秒的极限速度。

他的脚下,甚至再朝反方向延长百米都是冰山的落地范围,即攻击范围。一整块的冰山落地后他将死无葬身之所。

封七衡在一瞬间脱出,深吸的冷气在肺部转了一圈再缓缓吐出,装载的原石顷刻间爆发巨大大的能量,黄黑的离子束井喷式薄发,推动着一米宽三米长的悬浮板和陪跑的封七衡在嶙峋峥嵘上遁逃。

颤动的大地很快演变成一场小型的地震,暴虐的咆哮像一头野兽追逐着渺小如尘的两人。原石所照之外皆是黑洞洞,无形的野兽在等待他们步入黑暗的大网。封七衡凭着感觉被迫走入更深的深渊之中——他没的选择,不想妥协死亡那只能拼尽全力挣得一份苟延残喘,为此,他所做的就是在被坠落的冰山海啸吞没前进行一场行走在黑暗中的马拉松。

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中封七衡体验到了生不如死是种怎样的快感……在前三十秒的时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掠出,不单是耳中的雷鸣声在颤抖,他眼中的画面同样也在颤抖。黄黑的离子束让他轻松了不少,至少比想象中轻松许多,机体仿佛对所处困境具有一定感知,两个喷射口转到悬浮板后充当推进器,弧形的护甲在受风一面自动改变形状,跟在封七衡这名破风手后紧随。

之后他便听不到了雷鸣的震耳欲聋,大脑一片嗡鸣,心脏节拍的沉重声音贯彻了他的身体,眼中的光芒被黑暗侵蚀了一角,十分钟的不间歇奔跑让他感觉地底下真的有无数双干枯的手在拖着他,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落入泥潭,他紧闭着嘴用手捂着喉咙,生怕下一秒心脏从嘴里蹦出来。

时间变得模糊,封七衡从深陷泥潭的感觉中出来,可又感觉自己走入了荆棘林,脚底板传来的刺刺麻麻的感觉顺着腿部神经一路上攀,酥酥麻麻的令他止不住颤抖。他笃定自己的大腿已经变得又肿又涨,每向前跨一步冰雾就像小刀一样穿透衣物割裂在他的腿上,放出一个细长的小口,感不到疼痛,却像毒蛇一样放掉自己的血液静待自己的死亡……

随后的时间封七衡就在胡思乱想,他实在没别的事情可干,同时也不用自己操心什么,一路向前跑重复见过的风景就好了,雷鸣已经习惯了,冰山也不想去管了,大不齐找个自己看顺眼的地方一躺说一句创业未遂而中道崩殂作为自己的结束句也挺萧瑟凄凉的。他又想到了在大学参加的马拉松比赛,那个时候自己就是个路人甲,权是被学生会拉去凑数的“形式”,顶着个太阳半跑半走,耳中是无休止的蝉鸣,直到夕阳像颗发光的卤蛋被吞进肚子里时他才颠到终点,那时看客们早已退潮,只剩下一直陪伴他走下来的蝉鸣。这么说起来在他潦草的二十二年人生中,这些蝉鸣陪伴了他大多数日子。

冰刺如钉枪一样扎进他的大腿中,疼痛感已经被麻木所覆盖,血液洒在地上即刻干涸,封七衡从伤口处感受到突如其来的灼烧感,他已经无法分辨冰与火,就好像分不清生与死一样。他踩在冻结的冰霜上,脚底一滑仰面倒地,雷鸣从地上传播到他的脑中,剑砍一样分裂开背后的土地,冰山直直坠下将翘起的地面击飞,半人高的碎冰和一晃而过的火焰从他迷蒙的眼中出现又消失。太虚之境的深渊出现在他的瞳孔中,光芒穿透了薄雾,将那份狰狞的脸映目。

这像是一场世纪爆炸,冰山制造的混响经由狭窄的裂缝横向传播,雷鸣之声激荡,连爆在深渊彼端,落在封七衡耳中则是半夜轰鸣的改装摩托将排气口对准了他一样,大脑晕乎乎的,除了这份巨响就连自己的声音都隐去。好烂的生活,好烂的世界……

与原石相对应的白色荧光悄悄出现在他脚下不远处,随后这道荧光在注视中化成耀眼的白炽,一瞬间撕裂开绵延百里的“黑河”,蜿蜒曲折的白色线条存在了数秒,闪烁间由白色再转为蓝色,替代冰山带来的惊惧,成为凌驾其上的主宰。

闪电还在不断变换,犹如树叶脉络的白色闪电将整条裂缝照耀的如同白昼,黑色的地面如同泼墨的宣纸,被凌厉的闪电击穿。

它将会是最佳的送葬者,封七衡从高空摔落,他跃入了闪电组成的大网还依旧能安然无恙,稍稍松了一口气后却是心脏被揪住的心悸感,同时身上传来的疼痛感再度突破麻木的枷锁,撕心裂肺的吼叫被更盛大的雷鸣覆盖,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在他下落的时候根本无法预料脚下的状况,甚至在落地后还一心怀念银蛇样穿梭的白色闪电,导致大腿上的冰刺受击后再度深入肉里几分。封七衡感觉冰刺已经贯穿他的腿骨,不然这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又从何而来。

光淡了几分,封七衡觉察到自己的影子变深了许多,他看着手中的原石想到了悬浮板上的能源供应肯定因为刚刚的坠落而破碎,同时还可能出现的就是悬浮板的碎裂,毕竟那股撞击不带怜悯,而悬浮板上……

尼德霍格!

封七衡调转身体,随即就被突如其来的气浪掀翻,冰山坠落后腾起的巨浪裹挟着冰块不由分说地溅射,直奔他的面门,低气压下剥夺的氧气同样视为威胁。

悬浮板后的两个推进器被锐利的冰矛刺穿,露出几个大小不一的洞口,可以看到里面被搅成一团的金属栅栏。用于悬浮的喷射口则被冰霜冻结了一个,同样地在下坠时以强力的势能碰撞向地面的凸起的石林,三层硬质金属板被一同贯穿,一个彻底损坏,还有一个受到了波及无法用于喷射。悬浮板的主体同样未能幸免,曾让封七衡大为惊叹的金属板此刻饱经风霜,似乎再来一下就会彻底断裂沦为废铁,数道半指长的裂痕如虫子爬一样遍布在上面,而在他将推进器刨出来时手指抚在四十厘米长的断口上,主板被割裂成一大一小两个物体,半米长的小板正好将推进设备和悬浮设备分离,成为了单一的一个整体。

推进用的原石也找不到了,封七衡猜想大概是碰撞时连同断口一起分离的吧,在撞击过程中丢失。不过无所谓了,推进设备不能用了,那供应能源的原石存不存在意义不大,想要提供能源还有几个原石,不过仔细算来,刨除两个推进器,六个悬浮装置中一个彻底损坏,一个受到波及动力不足,还有一个被霜冻结暂时来看也派不上用场……六个只活下一半,还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又担忧地看了看躺在悬浮板上的尼德霍格,那副样子无法判断她到底是睡熟了还是死了。

“这个也断了啊……预料之中,不过看不出撞击的痕迹,难道是闪电。”

封七衡强忍着全身的疼痛将有可能受到颠簸而刺穿尼德霍格身体的嵌合金属条砸掉,握在手中还颇有几分重量。

动荡之下无论是悬浮板还是他整个人都已经变得“千疮百孔”,他透过可以看做掩体的嶙峋怪石看向一片黑洞的空间,看不见却相信那里是一片惊奇百怪的冰山矗立。

冰山的下坠已经停止了下来,只剩下刚刚那一波次的余韵还在空中回荡,不过单是余韵就令封七衡现如今为数不多的神经仿佛在琴弦上跳动。

闪电再次划破长空,如蜘蛛结网般在头顶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

“还真是不让人喘口气。看这样子大概就是风暴前的宁静吧,下一座冰山或许真的会成为我的墓碑。跑过来的地方已经成为一片冰道了,想再回头……不可能的,下坠的冰山又不是只有一次,这些密布的闪电应该是冰山坠落后形成的。真想绝杀我在这里,可用的东西也不多了,哪怕是潘多拉也不能落在这个地方吧。一个完整的悬浮板是痴人说梦,简易的方法可能……没办法,尽人事听天命吧!”

切身行动起来封七衡才觉出自己的手指已经冻僵,毕竟来的时候还是夏天,不论是尼伯龙根还是太虚之境,温度上都是一个季节性的变化。

他将原石放在悬浮板上充当照明,拔除掉底面三个需要进行更换或者直接废弃的机械肢体,这项事情他开始做的越来越得心应手,从第一回见到的惶恐再到现如今的一气呵成中间只差了几座要命的冰山。这份不亚于在儿童乐园中穿着背带裤扮演水管工的工作让他感谢机械体的发明缔造者——不是什么机器的拼装都能像横版2d过关类游戏那样简单且富有成就感。

甚至他都用不上脑子里难堪大用的物理知识,只需要将一个零件放到另外一个零件上,便会像搭积木一样牢牢的将薛定谔式的凸点和孔挤压在一起,可以说,只要你有想象力,它们会变成任何柯南伯格式怪咖供你消遣。

它的能量来源是什么。封七衡空闲之余瞥了眼依旧发光的原石,据他粗略估计,从尼伯龙根开始埋伏到现在大约有五个小时,其中还供应着大功率机械运作,一些防御性护障和攻击模组都应该极大消耗它的能量才对,而长时间的离子束悬浮相比较之下可能就跟蚊子腿一样低廉。耐用更省钱?一节比六节?可是没看到哪里装了聚能环啊。

炸开的冰屑如同子弹清扫出一片真空地带,坠落的冰山和封七衡之间只有一个嶙峋怪石之隔,蓝色的闪电像得到了催化变为更具威慑的紫色,撕裂在杳冥上将那份浑浊的黑暗断碎的淋漓尽致。

雷鸣在霎时间静止,深渊下安静的听不到任何声音。一直接受雷鸣震动的封七衡在此时心跳竟漏了半拍,随同着紫色雷霆截杀在喉头。他仰望向横亘在空中的紫色雷霆,滋乱的电光将黑夜凝滞,在那片冗沉之中雷电切割在视野中央,黑暗如同开闸的洪水一样从横切的雷电处倾泻。

飞流直下的黑色幕布将深渊化为静待开幕的荒诞剧场,观众只有一个并是唯一一个,衔接首尾的雷霆在黑暗深沉到极点时缓缓拉开序幕。

封七衡眯着眼从紫色电光后看到了大幕拉开后的洪旷——

突破黑幕抵进雷霆的冰山如蔽日的浮云,恢弘壮丽的看不清全貌。一寸一寸收割进他的目光中,深沉的在他心头留下最后的讯息。

同等于死亡的讯息。

最后一个原石安装完毕,在黑幕中出现的第二束光芒成为了封七衡奔向希望的选择。悬浮板的体型小上一号,动力也从八个骤缩为三个半,四个能量输出也变为三个……这些或许就是他最后逃命的本钱了。

他深吸一口气,拼尽全力推动悬浮板的用作,他现在需要用自己弥补上两个推动器的缺失,以便脱离被埋葬的命运。

雷霆消失了,接着唤来的是更为夸张的雷鸣。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他或许从未感觉“生”是那么的别样突出,没准像他在尼伯龙根边缘所说的“如果我明天就会死去”,那固有的死亡恒定在命运的终点,他无法逃脱无法避免,“明天的死亡”在以前对他而言是一种未来的赠礼……可如今不一样了,深渊、机械、雷霆、超凡于世的冒险打破了所有的认知,历史塑造了现在改变了未来。他难得认识了有趣的人浮夸的事,像亡命之徒不断奔逃,哪怕徘徊在地狱门口,熬煮在人间炼狱,也好过沉沦腐朽在毫无梦想的角落。他走在这条命运之线上太久太久了,也许是时候换条路走走了。虽然望不到它的终点,但封七衡想那一定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落幕,就如同车站萝莉说过的,他将要前往的……

是他的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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