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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信徒(1 / 1)


又是一个小时连绵不绝的战斗,奔袭到城墙前的魔兽愈发强大,城墙上某些部位的砖石已经略有松动,破碎的石砖不时落下。

狂暴的兽群依旧如潮水般涌来,丝毫不见平息之兆,但相比之下,来自城墙上的反击却弱了许多。

城墙之上的火炮损坏了七门,重弩也在魔兽的袭击下损毁了二十余架,魔兽的残骸和器械废墟间,几具尸体横倒,周围的城卫军也都面露哀色,如此的景象在城墙上不断上演。

埃利诺在卫兵的保护下在北侧城墙上穿行,入眼尽是痛心疾首的场面,那些士兵可都是些好小伙,早些天还在自己面前有说有笑,现在却只余下带着些许温热的躯体。

将头转至一旁,埃利诺用力踢开脚下的城墙碎块,而后深吸了口气,朝那充满威仪的身影走去。

强忍附身的冲动,埃利诺颇有些艰难的开口道:“菲洛米娜阁下,希望您能驱使部分魔兽绕向东门附近。”

此处距离普里斯城城墙的东北角两百余米,袭向这里的魔兽比之北城门少了太多,当然,这是埃利诺有意造成的结果,但现在,却必须将部分魔兽引向东城门和西城门。

菲洛米娜闻言侧头看了一眼埃利诺,但仅仅是这道视线,便使得他猛然低下了头,仿佛直视她的面貌便是种罪责般。

惶惶如君王的气势逐渐消散,埃利诺知道这位魔法师已经按自己所说的做了,“多谢!”,道了声谢便往回走去,稍远离了些才对身旁持盾的护卫道:

“去东城门通知比伯,兽群朝那边过去了。”

“是!”

“再告诉他,如果可以的话,把兽潮往南边引过去!”

护卫的表情变得奇怪,但随即想到了什么,强忍住笑着回复:“收到!”,声音比之刚刚响亮了不少。

普里斯城的东南处,那里正是火车站的位置,也是军部派遣一千士兵驻扎的地点,既然你们是来战斗的,那就给你们!

护卫行了军礼后,随即往东城门的方向跑去。

拔出长剑,随手斩灭一个飞向自己的火球,埃利诺继而往北城门走去,先是告知接下来的安排,希望非凡者们能多出手阻挡魔兽,以保证时间修复器械,更换士兵协防和休息。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继续往西侧走去,对守在西北角处的格兰提出了同样的请求。

安排好之后,埃利诺才命令士兵将火炮和重弩再度对向空中,再下令部分冒险者下城墙休息,士兵则轮流换防。

本来在军部派遣来的士兵协助下,每位士兵都能进行换防休息,但因为沃纳的命令,千余士兵只能固守一个车站。

普里斯城城卫军在北城门有六百多人,城墙上的三百多士兵人人带伤,还有七十多人已然殉身,城内一百人骑兵队伍不能挪用,能够换防上的士兵不足两百人。

在三位君王序列非凡者的驱使下,大量魔兽绕过北城门逐渐向周围逸散,慢慢的向城墙两侧涌去,北城门的压力陡然减缓。

杰等非凡者也都陆陆续续的出手,卷携着残肢与沙尘的风暴呼啸而过,数不清的赤红色火焰炸裂半空又如火雨般落下,几十米长的河流在空中激荡

但即便再怎么厮杀,城下的魔兽都仿佛无穷尽般,抬头望去,依旧有大片的魔兽自森林中陆续涌出。

数道淡青色的风刃汇聚成球状,将其推向兽潮,杰再随手为漂浮与半空中的河流补充些水,随后嘴角含笑的看向不远处的莱栖。

自他来到已过去了半个小时,这时间内,莱栖一直未曾休息,虽然施放的都是较为简单的魔法,但强度却出奇的惊人。

他知道莱栖获得感知封号只有一个月,相比之下,艾德文加西亚这位三年前毕业的学生在刚刚休息了一会儿,饮用了支青金魔法商会的药剂恢复精神力。

当然,这种短暂的休息并非是因为精神力耗尽,只是为了保持状态。

杰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他不相信莱栖不知道这条准则,危险的地方首要保证的就是自身的状态,这是实践课必定会教授的内容。

这就意味着他确信自己的精神力是充足的,得到这结论后,杰看向莱栖的目光更加好奇了。

一发赤红色的火焰之枪飞射而出,莱栖抬起手臂擦了下汗,但臂弯之内的面容却尽是苦笑,他早就察觉到杰老师在注视自己,他很清楚,无论是施法强度还是精神力,他表现的都有些不正常。

正如杰料想的那样,莱栖剩下的精神力的确很多,同样的魔法,使用天启魔纹施放,不仅威力更强,消耗也少了些。

但自己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魔兽冲击城墙,而为了掩饰自身的能力装作休息,还是只能装作没看到的样子持续不断的向城外倾泻魔法。

埃利诺又在城墙上走了一趟,神色愈发阴沉,许多位置已经有大块的石砖滚落,在一些巨型魔兽的冲击下摇晃,甚至再遭受两次撞击便会倒塌。

踩着坠落魔兽的尸体和血肉,埃利诺快步跑到城门处,朝向城下的德文高喊道:“贝奇,准备带人冲出去!”

城墙下的角落处,现在的德文正坐在地上依靠城墙半躺着。

听到埃利诺的叫喊后猛然睁开双眼,眼瞳上血丝如同蛛网遍布,快速起身站起,往军营跑去,招呼等待在马厩内的城卫军来到城门后集合。

武器的碰撞声响起,百无聊赖的冒险者也都在骑兵身后排好阵列,手中紧握着武器,面色兴奋的看向城门,那之后可是大批的魔兽,金币正在向自己招手!

抵在门后的斯卡德操纵着粗壮的树根慢慢收回,使城门处于可以打开的状态。

列阵排布的声音在城墙下响起,埃利诺缓步来到杰身旁,用询问的语气道:“魔法师阁下,能否让所有的魔兽暂时远离城门附近。”

虽然这位卡莫学院赶来的魔法师和四个月前的那位不是一人,但埃利诺很清楚,他绝对是一位三级魔法师,也是对抗三级兽潮的根本。

杰充满性质的打量了下埃利诺,思考什么样的父亲会教导出莱栖那样的儿子,旋即点了点头,笑道:“可以。”

“杰齐默尔曼,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找我。”

埃利诺由衷的回复道:“多谢相助!”,心中却在暗暗思量莱栖那小子到底搞了什么,以前的魔法师虽然配合,但可没这么客气。

在卫兵的保护下,埃利诺趴在外侧的护栏上往下望去,身躯庞大的魔兽正一遍遍冲击着城墙,悍不畏死,即使躯体被弩箭贯穿,依旧要躺倒在城门之前。

“埃利诺!”,身后不远处传来德文的呼喊声,这是准备就绪的讯号。

埃利诺则急忙看向杰,开口道:“杰阁下!”

杰瞬间会意,双眸之中有淡青色的光芒闪过,裸露的皮肤若隐若现好似透明一般,内部隐约可见是青色和蓝色混合的胶体,相互流转却未曾融合。

“无尽灵界的风之主宰,风与狂暴的掌控者,借由您的威仪,拨弄天地,风暴为之流转,沙尘随之飞舞,狂暴之风!(精灵语)”

一段略有些冗长的咒语之后,众人耳边响起了风声,这声音刺耳而尖锐,所有人都停下了攻击,半空中的魔兽发出惊恐的叽叫声,地面上的魔兽辍步不前。

无尽强烈的压迫感自高天之上落下,像是有一只巨手猛然拍下,突如其来的风压之下,早已疲惫的士兵和冒险者颓然坐地。

下意识抬头看去,如若海浪般汹涌的淡青色狂风自众人头顶呼啸而下,转瞬间来到城墙之外,刺耳的狂风顺着城墙边界向远处翻涌。

城墙前一公里的范围都在这狂风之内,无数的魔兽被风卷携着丢到远处,夹杂着地面上血污与沙尘的狂风被浸染为了暗红色,风声历啸远去。

即使这个魔法并不以杀伤为主,但依旧有数百魔兽死于这狂风之下。

看着仿佛出自神明之手造就的景象,埃利诺愣住了,他知道魔法师很强大,但却依旧无法相信那恍若天灾的狂风是由一个人类施放而出的?

下一刻猛然清醒过来,高喊道:“开城门!”

随着身下的被摧残的北城门缓缓打开,城外的场景又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与两个小时前那副场景却是截然不同。

原先一望无际的土黄色荒野,现如今,地面满是被炮弹“挖掘”出的土坑,土黄色的荒地上铺满了残破不堪的肢体,泥土与血混杂,还未平息的气浪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气味。

不远处处还有被狂风卷走的魔兽,钉在破损的拒马之上,低声哀鸣。

“呕!”,有年轻的女性冒险者看到这副场景附身呕吐起来,即便是年长者也是面色难看,当然,不排除其中某些人是在心疼那些魔兽素材。

驾驭着战马的德文带着百余骑兵率先冲出,以一种较为奇异的阵列往北方推进。

在他身后,是数倍城卫军的冒险者,除去某几位止步不前着,剩下的人依旧气势磅礴。

百余骑兵冲出,以德文为首的四十人带着数量最多的冒险者向北方冲去,其余城卫军则各带着一批冒险者往城门两侧奔驰而去,大批的冒险者如流水般自城门处向周围涌去。

就在他们身后,厚重的城门缓缓关闭。

大地母神殿主教巴里身旁跟着两位教士,其他教士已经随着冒险者冲向兽群。

带着两人缓缓跪倒在地面,巴里三人的整个身体完全伏下,趴在地上,即使沾满了血污也毫不在乎,口中低声吟唱:

“大地之主,丰穰收获之母神,广袤沃野之母。伟大的哈希摩莱,我祈求您的注视,祈求您的力量,祈求您打开国度的大门。(天使语)”

即便城下的人声嘈杂,巴里三人的吟唱声却是如此清晰,高亢而纯粹的音节带着种特殊的韵味,回荡在城门附近。

莱栖颇有些好奇的看向三人,他隐约知道他们诵念的是天使语,但却不知道内容,也不知这祈文有何作用。

在他未察觉时,杰已经来到了莱栖的身旁,低声解释道:

“这句祈文前半部分是母神的尊名和衪的真名,而后半部分是祈求力量的祈文。”

对于传来的声音,莱栖毫不惊讶,因为在狩猎中,不仅是杰,其他老师也会经常向他讲解常识,用略带疑问的语气说道:“祈求力量?”

“那段祈文的含义是,‘祈求您的注视,祈求您的力量,祈求您打开国度的大门。’,这是最为常见的语句,也可以使用类如,借用威仪,权杖,权柄等语句。”

听到话语的莱栖默默点头,这些在他最近看的仪式书籍中有所提及,但并没有杰老师讲的简洁。

看着下方的场景,杰继续说道:“力量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向神明祈求力量,便是将自己的身与心奉献给神明。”

“而这种做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变为只知道追求力量的怪物,要么成为衪忠诚的信徒!”

话语刚落,伏于地面的巴里带上棕褐色的兜帽后缓缓起身,但那些裸露的皮肤上,莱栖依旧可以看到如同大地般的深深沟壑,那些皲裂之下也并非血肉,同样是土黄色的岩石泥土等。

成为衪的信徒,这句话在莱栖脑海中回荡,这对每一位魔法师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不仅是因为大部分的魔法师是无信者,更因为他们的骄傲。

这种骄傲,莱栖也不知从何而来,但每位魔法师都有这样的想法,他自己也是,向神明献祭的仪式对魔法师们而言只是等价交换,除此之外,神明于我再无瓜葛!

成为魔法师,第一步便是抛弃敬畏,而保留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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