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书阁 > > 任务又失败了 > 17. 启明制造厂 他崇拜我

17. 启明制造厂 他崇拜我(1 / 1)




宿舍里一片寂静。在场的反应各有不同。汤小光惊叹不已,这向宁生个病竟然想要他们四个都留下来陪他,真敢说呀。一般人就算心里再想,也讲不出口。汤小光对向宁的认知再次被刷新了。要不是不合时宜,他都想拍手叫好。诚实到这份上,也是一种本领。马强强是既高兴又无措:“哥,你想我陪你啊,那我今晚不回家了吗?”“家还是要回的,咱们说会话就好。”陈子轻揉揉有细微异物感的眼睛,“被套还没换呢。”“那你下床,我现在换。”马强强是个贴心的,他去最上面的柜子里找到一件冬天的工作服外套给陈子轻穿上,还用枕头巾铺在椅子上面,铺了两层。陈子轻摇摇晃晃地坐了上去,他裹着外套:“辛苦你了,小马。”“不辛苦。”马强强笨手笨脚地拆着原来的被套,手被针扎了,他就把针拔出来搔搔头皮,扎在袖口,垂落的红线在他的动作下晃动。陈子轻看马强强把棉絮都扯出来了一点,手忙脚乱地拍掉。工厂难进,但是如果家里长辈在厂里有岗位,晚辈是可以不用考察直接进来的。马强强就是这种类型。他爹是厂里的老工人,因为身体原因干不了了,他就接了他爹的班。否则以他的能力是达不到招工要求的。他进了厂被分配到第一车间光辉组,原主一开始是极力抗拒的,为此一再向李科长发出调整组员名单的请求,李科长用“无规矩不成方圆”和“组长要做表率”堵原主的嘴,原主没办法才一对一地盯紧马强强的生产力,严禁他给组里拖后腿拉低水平线。马强强还算争气,尽管为了跟上大部队,付出的辛苦比较多。陈子轻一直在看马强强,其他人并不知道他在想别的事,只会以为他看得入神,眼珠都不带转的。钟明本来就被陈子轻的厚脸皮震惊到了,如今见到这一幕,他放在陈子轻脸上的视线渐渐沉了下去,浮出来一丝饱含某些因素的反感。同性恋是放荡特质吗?没有原则,随随便便。陈子轻有所感应地回过头,及时抓见了钟明的表情,他疑惑不解,怎么感觉……钟明把他当见异思迁的负心汉???他做什么了?原先不是把他当瘟疫病毒躲着的吗,怎么给他安排新角色了?陈子轻犹疑地喊了声:“钟师傅,你来找我是……”钟明口气硬邦邦地打断:“路过。”“路过的啊。”陈子轻的下巴埋在外套毛领里,十分的纯良无害,“那你进来坐坐?”钟明没拒绝,也没同意,树桩一个。陈子轻不自觉地求助宗怀棠,然后就被他目光里的戏谑给整得一噎。宗怀棠把他桌上的台灯打开,调到他的方位,照他惨白的脸唇和乌黑的眉眼:“你要我们四个在你宿舍做什么,搓麻将?”“搓麻将?”陈子轻严肃,“那是不对的。”“你还有理智?”宗怀棠扫视另外三人,一本正经道,“我们向师傅还有理智。”陈子轻:“……”他打了个哆嗦,因为不该在这个时间段出现的马强强带来的精气神不见了,又凄惨可怜上了。宗怀棠偏过头不想看他那副半死不活的德行。“哥,床铺好了。”马强强热切地喊陈子轻,“你快躺回去!”陈子轻被马强强搀扶着回到床上,刚换的床被却比捂了很久的要暖和,他感觉全身的骨头关节都没那么疼了。马强强给他掖掖脚那头的被子,大孝子似的。陈子轻眼里的异物感还在,他扒着左眼的眼皮:“小马,你看看我这边的眼睛,里面是不是有东西。”马强强就趴在床前,认认真真检查他那只眼睛:“好像是棉絮,是我换被套的时候跑进去的。”说着又开始哽咽吸鼻子。陈子轻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没注意到,你给我弄出来吧。”马强强的脑袋有时候生锈,有时候倒是灵光,这回他就知道没上手,而是去拿毛巾,揪起一小块,慢慢把陈子轻眼里的棉絮沾出来。陈子轻眼睛好受了,他又说自己腿肚子疼还涨,马强强就给他按给他揉。完全无视了其他人。钟明不声不响地走了,他的步子迈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多后悔上来过一样。孙成志蹲在一楼走廊的台子上咬茶叶尖:“师兄,你去二楼干啥?”钟明不回答。“不是吧,师兄,你不信我去看了,还要自己去?”孙成志掉下来,大牙缝上戳塞着一片茶叶,舌尖掠着玩。钟明闷头进宿舍:“孙二,你没事少跟向宁接触。”“啥话啊,我有事也不跟他接触。”孙成志好奇地走上去,搭着他厚实的肩膀,“师兄,你怎么突然这么说?”钟明有难言之隐:“别问了,记着师兄的话就行。”师兄弟二人这一出,有种电视里那种老和尚对小和尚告诫“山下有妖鬼,食人心勾人魂,不要上当”既视感。极度怕鬼的陈子轻眼睁睁看着阳气最重的钟师傅离去,半天都没压下那股子惆怅。钟明这就走了。都没有用上他,哎。门外进了风,陈子轻把自己缩到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湿红的眼睛,他问戴了手表的汤小光:“汤同志,几点了?”汤小光抬起手臂吹吹表盘:“九点十分。”“太晚了。”陈子轻蹙眉喊看着地上鞋子发呆的马强强,“小马,你快回家吧。”马强强迟缓地抬头:“我忘了给你把枕头巾换掉了。”“明天再说吧。”陈子轻不在意。“不换不行!”向来任意揉搓的马强强竟然强硬了起来。陈子轻错愕:“好吧,那你换吧。”马强强把枕头巾搭在枕头上面,仔细铺好,正面背面都摸了又摸,像是确保平整没有褶子。陈子轻瞥见了一点红:“小马,你的手指怎么一直在流血?”“没啥事,针戳的。”马强强把手指放到嘴里吮了吮,“哥,针在床尾外套上插|着,你用的时候当心点别被戳到,我走啦?”陈子轻脑子又昏了:“路上注意安全。”“好嘞!”马强强露出大大的笑脸,“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保准早早来厂里,我给你带早饭,我妈煮的红豆粥。”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后,207回到原先的人数,气氛逐渐恢复到了压抑的程度。陈子轻蔫了吧唧。窗边的宗怀棠意味不明:“向宁,你挺会使唤人。”陈子轻顿时义正言辞:“宗技术说得哪里的话,小马跟我不是普通同事,他把我当哥哥,我也是真心拿他当弟弟看来。”宗怀棠瘸着腿一步步走到床前,陈子轻有种不好的预感,心理上产生出激烈的逃避念头。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宗怀棠就已经一手搭在床头铁栏杆上,一手体贴地给他理了理被子,凑到他耳边说:“当弟弟?扇耳光那么当?”陈子轻心里骤然一惊。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段啊,怎么又缺了,怎么总是缺这缺那!他紧接着头皮发发紧:“陆系统,我不是抱怨工作环境,也没有怪罪你们的规则。”系统不出声。那就是没有当回事。陈子轻长舒一口气,他轻动嘴唇告诉宗怀棠:“以前是我不好,我有些激进,思想上不够健康,我迷途知返了,宗技术,我向你保证。”后半句的音量是正常音量。宗怀棠头一回接触这种神经病,动手吧,一看就经不住,嘲吧,人转脸就对你笑,你态度冷点,对方还是凑上来,怎么都没辙。更是稀里糊涂就提交了换宿舍的申请报告。头疼死了。他迎着陈子轻期待求表扬求认可的目光,残忍地说:“你知不知返关我屁事,你跟我保证什么。”陈子轻受到打击,他问看傻眼的汤小光:“汤同志,你信我吗?”汤小光小鸡啄米地点头。陈子轻颤声:“谢谢你,你人真善良。”宗怀棠:“……”“宗技术,你去哪啊?”陈子轻可怜巴巴地问道。宗怀棠闻言,头也不回:“我不善良,不配留在你宿舍。”陈子轻唉声叹气:“怎么一不高兴就要走呢。”“噗”“噗”汤小光竭力忍着笑,捂嘴的手心里发出气声。宗怀棠铁青着脸朝汤小光吼:“别听戏了,点你的香。”汤小光听戏被抓包,他尴尬地摸了下鼻子调整状态:“向师傅,那我开始了啊。”陈子轻感激万分:“麻烦你了。”话说完就改变了主意,最终还是让宗怀棠点的,原样操作。香又灭了。汤小光用手肘拐了拐宗怀棠,示意他看当事人。宗怀堂的视线从灭掉的香转到像没气了的人脸上,一阵沉默。汤小光也看过去,不知道要说点啥才能打开令人窒息的场面,这时候,此情此景,什么语言都是苍白的。悉悉索索声后,陈子轻拉起被子蒙住了头,躲了进去。里头传出压抑的抽噎。宗怀棠去拽被子,遭到了一股阻力,他使了劲,一把扯开,盯着飞快背过去把后脑勺对着他的人,无语中夹杂着无奈。“差不多得了,一个人的魂如果真丢在了外面,要么尖叫要么昏迷,不会有什么意识,你看你有哪点符合?”陈子轻被汗浸透的后背一麻。“我能正常跟人交流……那我就是魂缺了。”他疑神疑鬼,“不然为什么没有香灰掉下来?”“可能性多了去了。”宗怀棠说。“比如?”宗怀棠把踩到的鞋子踢到床底:“你不会自己思考?”“我思考了啊。”陈子轻喃喃,“我们坐在一起,你就在我边上,怎么你没事。”“我知道了,你阳气重。”他自问自答。宗怀棠:“……”背对他的人就小声指责,“别再说是你没点好香了。”陈子轻把手伸向后面,摸到被子重新包住自己:“你那是哄我的。”宗怀棠面色一变,他哄了吗?算哄?ap 汤小光在后面想什么事情没有留意床前的动向,他走近点说:“怀棠哥,向师傅他……”“不知道。”宗怀棠转身出去了。汤小光一头雾水,他瞅着向宁脑后一撮乱糟糟的湿发,心说这有点可爱啊。谁能想到他很鄙视的伪君子,有天能被他这么想。“向师傅,别多想啦。”汤小光搓搓犯困的脸,打哈欠的时候捂嘴发出哇哇哇声,“快睡吧。”陈子轻睡不着。按原主记忆里的方法,只要香灰落了掉在他头上,魂就回来了,怎么他的香会在中途灭掉呢,一连两次都是那样。虽然他是借尸还魂,不在常规的跑道上面。陈子轻好像记得自己从走进放映厅到坐下来期间的感受,又好像不记得了,他想着想着,意识模糊了起来。“睡了啊。”汤小光犹豫了一小会,下定决心问向宁,“你的小名是什么?”陈子轻半梦半醒:“轻轻……”“qgqg?”汤小光一脸诧异,“哪个qgqg?”陈子轻的眼皮动了一下,没有睁开眼睛,他含糊不清地说了什么。汤小光费了老大的劲才从细碎的字眼里拼凑出自己想要的信息。“出生很轻”汤小光激动拍手:“原来是轻轻啊!”他跑出去找宗怀棠显摆。宗怀棠不在宿舍门外,他走远了些,在长到走廊的那棵树前,碾果子玩。汤小光也去摘果子,笑嘻嘻地说:“怀棠哥,我知道向师傅的小名了,你绝对猜不到。”宗怀棠还在纠结到底哄没哄,没听他说的什么。汤小光重复了一遍,硬要把这份意外的收获摊出来。宗怀棠这回听清了,他的指间沾着一些褐色汁液,懒洋洋地抹在树叶上面,没什么兴趣,不接这个话茬。汤小光只好自己招了:“是轻轻,轻轻的那个轻轻,你说奇不奇怪。”宗怀棠倏地开口:“你要喊魂?”“我在书上看到过一个喊魂的法子,回忆了一下能想起来七七八八。”汤小光把果子扔到楼下,“他的症状有点像受了惊吓,我去放映厅喊一喊,你在他宿舍等我。”“到时候我要在宿舍外头喊向师傅小名,问他回来没有,怀棠哥你就替他说,回来了,我们一来一回走三遍,我才能进宿舍。”汤小光的脸上有沉着睿智的光芒:“对了,我得拿着他看电影穿的衣服去放映厅,进了宿舍我要把那件衣服盖在他身上,他睡醒就好了。”宗怀棠没说话。汤小光兴致勃勃:“他今天的一身衣服还没换吧,那我只能现脱了。”宗怀棠扯住汤小光的衣领:“去我屋,我放床上那件褂子。”汤小光一下子没听明白这里面的关系。宗怀棠皱眉不耐烦:“还不走?”“怀棠哥你的褂子给向……”汤小光正说着,宗怀棠就松开他,往207走去。“啧啧啧。”汤小光两片水红的嘴唇砸吧砸吧,向宁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下了不少功夫吧,竟然都穿上了宗大爷的褂子。看来宿舍很快就是他一个人的了。汤小光美滋滋地去蹦跳着下楼,去给向宁喊魂。大礼堂在生产区那一片,从生活区过去要先骑车,后爬石阶,快点都要几十分钟。喊魂不能骑车,得步走,那就更慢了。好在沿途有路灯,光照范围还行,不会很难走。汤小光一刻不停地穿过公路进山,整个大礼堂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静静立在树丛里,他推开了大门。进制造厂见习到今天,汤小光已经看过好几部电影了,对这里不陌生,他往左找灯开关。手指顺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墙壁摸索。汤小光看着是只小菜鸡,胆子其实挺大的,他心不慌气不乱地找到开关打开。黑暗一哄而散,通道只有他自己的哒哒哒脚步声,他手拿褂子走进空无一人的放映厅,放开喉咙大声呼喊。“轻轻,我们回家啦!”“轻轻,我们回家啦!”放映厅里响着汤小光的回声,他喊一声,就回他一声。这一幕发生在晚上,胆子再大都有点瘆人。他抖抖皮肉上面的小颗粒离开放映厅,走几步,又喊:“轻轻,我们回家啦!”边走边喊。一路上都没碰到巡逻的,或者睡不着出来溜达的同志。直到进了生产区,他才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背身站在水塔前,仰头对着职工宿舍楼的方向。喊魂途中不能跟人说话,汤小光就没有上去打招呼,匆匆走了。他爬上楼站在207门口,甩了把头上的汗:“怀棠哥,轻轻回来了吗?”宗怀棠倚在床头看道歉信,就写了一段,有几个字的笔画揉在一起,明显就是自己不确定对不对就想糊弄过去,他划掉,在底下打个箭头拖出来,写上正确的。听到汤小光的声音,宗怀棠瞥床上的人:“回来了。”“怀棠哥,轻轻回来了吗?”“回来了。”“怀棠哥,轻轻回来了吗?”“回来了。”汤小光进了宿舍,把那件褂子盖在陈子轻身上,捞着身前微微汗湿的格子衫说:“好了,完事了,我们回去吧。”宗怀棠把笔帽拧上。汤小光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他抓你衣角了啊。”“乖乖,我的乖乖。“汤小光戳戳抓着宗怀棠衣角的那只手,憋着笑说,”我帮你把他的手掰开,让他抓我的,我今晚就在这陪他吧。”宗怀棠揉着脖颈转头:“你不是一向看不起他?”汤小光耸耸肩:“他崇拜我,那我对他就改观了。”宗怀棠一脸莫名:“崇拜你?”“对啊对啊。”汤小光沾沾自喜,“就是邀请你搬去他宿舍那次,他出来跟我说话,看我的时候眼里可是有星星的。”宗怀棠讥笑:“汤小光,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一个男的看你的眼神有星星,值得炫耀?”汤小光如梦初醒,脸上的得意没了。宗怀棠说:“你先回去。”汤小光眨巴眼:“你留下来陪他是吧……”“我等会也走。”“噢噢。“汤小光实在是困,没多待。宿舍的门一带上,宗怀棠就去掰陈子轻的手,没掰开,他打算再掰,耳朵就捕捉到了一声梦呓。“宗技术……”宗怀棠的心跳很微妙地慢了一拍,又快了起来。“钟师傅……”宗怀棠的那点微妙瞬间烟消云散,他俯身去弹陈子轻的脸。“我们向师傅这是梦到谁了,在这乱叫。”陈子轻拉到脸上的手,歪头枕上去,蹭了蹭,他蹙紧的眉心舒展了些,沉沉睡去。宗怀棠霎时犹如被蜇,大力将手抽了出来,他使劲搓被蹭的地方,搓红了皮,搓得发烫发疼,垂下来的时候指尖轻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上半夜的时间剩得不多了。宗怀棠在床边坐下来,脚抬起来搁到床上伸直,拿陈子轻当踮脚的。汤小光已经走到了楼梯口,西边走廊忽然停电了,他的余光恰巧撞见了这一幕,不禁咽了口唾沫,二楼咋回事啊,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怎么还没揪出来。幸好一楼没这情况。别的楼栋也没,就这层有。汤小光下楼梯到一楼,猝不及防地跟一人撞上,他张嘴就要埋怨,看清来人立刻憋了回去:“孙师傅,你怎么没睡?”“撒尿。”孙成志回了两字。宿舍有个人跟向宁一样,一会说冷一会喊疼,师兄让他顾虑一下室友情别乱发脾气,他忍气吞声被烦得睡不着,出来吹吹风,晚点再回去。汤小光听到那两字就来了点尿意:“你是撒好了还是要去啊,要去的话我们搭个伙。”“你当是吃饭啊还搭伙,自己去。”孙成志没给好脸,汤小光被他气走了。孙成志过了上半夜才回宿舍,他懒得爬上去了,就把旁边床的下铺赶上去,自己躺到对方床上。不知过了多久,上铺的室友下来了。孙成志用被子捂住耳朵。又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室友回到了上铺。床发出吱呀声。孙成志本不想理,没想到一会就来个吱呀声,一会就来个吱呀声,上铺的似乎在时不时地翻身。师兄跟另一个室友都没反应,睡得很死,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他一脚蹬在头顶床板上面:“他妈的到底睡不睡啊,不睡就到外头去!”“我身上疼,喝点药就睡,不好意思啊,孙师傅。”人回答他了,声音是从桌子那里传过来的。那人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墙角柜子,说话时隐隐约约有牙齿不停摩擦的咀嚼声。正是好睡的点,孙成志反应木钝没去想他什么时候又下来了,只骂了两句脏话就接着睡,他换了几个睡姿,越睡越到外面,手搭在床边垂了下来。迷迷糊糊的,感觉有只手抓住了他。他条件反射地把手拿回来,伸到眼前看看,什么都没。睡昏头了吧。孙成志踢开肚子上的棉被,翻身继续睡。怎么好像闻到了一股蒿子粑味,还是从床板底下窜上来的。他下意识地趴在床沿,半个身子挂下去,掀开床单,手伸到床底下摸了摸。摸到了一张人脸。“靠!”孙成志骂骂咧咧地扯住几缕头发,大力把人拽出来:“有床不睡睡床底下,还他妈偷吃老子的……”后面的咒骂卡在嗓子里,惊叫着缩回了手。是上铺的室友,他僵硬地躺在地上,身子在床底下,头在床外,脸朝上,跟孙成志面对面。表情狰狞扭曲,仿佛遭受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嘴巴微微张开,露出黑洞洞的嗓子,眼睛向外突着,死死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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