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行事(1 / 2)

当取剑的动作进行至不多一厘、不少半分的中段那一刹那,宋缺倏地加速,以肉眼难察的惊人手法,忽然握上剑柄。

就在宋缺加速的同一刹那,宁道奇合拢的两手分开,似预知宋缺动作的变化。

“铿”

白石广场再非先前的白石广场,而是充满肃杀之气,天剑划上虚空,剑光闪闪,天地的生机死气全集中到剑锋处,天上星月立即黯然失色。这感觉奇怪诡异至极点,难以解释,不能形容。

两道人影在五百罗汉环伺的白石广场中追逐无定,兔起鹘落的以惊人高速闪挪腾移,但双方姿态仍是那么不合乎战况的从容大度。

战了半晌后,宁道奇一揖到地,诚心道:“真正谦虚的人是宋缺而非宁道奇,宋兄或许绝力而死,宁某则肯定要作宋兄陪葬,多谢宋兄手下留情之德。”

宋缺回礼道:“大家不用说客气话,能得与道兄放手决战,宋某再无遗憾。烦请转告清惠,宋某一切从此由沈牧继承,这就赶返岭南,再不理天下的事。”

宋缺此时来到沈牧旁,微笑道:“我们走!”

沈牧两人盘坐筏首,整整两个时辰没动过半个指头,说半句话。

明月清光照着两岸一片纯白的雪林原野,沈牧在筏尾默默摇橹,如陷梦境。

宋缺打破压人的沉默,长长呼出一口气道:“宁道奇果然没有让宋某人失望,他令我负上严重内伤,必须立即赶返岭南,闭关潜修,你回彭梁后须尽力在这余下的两个多月内平定南方,待着暖花开时挥军北上,攻陷洛阳,再取长安,完成统一的大业,勿要令宋某失望。任何一件事,其过程往往比结果更动人,勿要辜负生命对你的恩赐。”

沈牧目送宋缺南归的大船顺流远去,前后尚有护航的四艘船舰和过千宋家精锐。

从此刻始,他沈牧成为少帅联军的最高领袖,重担子全落到他肩头上。

身旁的宋鲁道:“我们回去吧!”

沈牧沉声道:“攻打江都的情况如何?”

宋鲁道:“法亮成功攻陷毗陵,我着他不要轻举妄动,江都终是大都会,防御力强,只宜孤立待其粮缺兵变,不宜强行攻打。”

沈牧同意道:“鲁叔的谨慎是对的,说到底扬州可算是我的家乡,李子通只是外人,他怎斗得过我这地头蛇。唉!有没有致致的音信?”

宋鲁道:“每十天我会把有关你的消息传往岭南,她仍是很关心你的。”

沈牧摇头苦笑,道:“回去再说,我要立即召开会议,冰封期只余两个月,我们要好好利用这名副其实的天赐良机。”

沈牧在少帅府大堂南端台阶上的帅座坐下,无名立在他左肩,接受久违了的主子温柔的触抚。

右边首席是宋鲁,接着是宣永、宋邦、宋爽、邴元真、麻常、跋野刚、白文原;左边首席是虚行之,然后依次排下是“俚帅”王仲宣、陈智佛、欧阳倩、陈老谋、焦宏进和王玄恕。

其他大将,不是参与江都的围城战役,就是另有要务在身,故不在梁都。

陈留由双龙军出身的高占道、牛奉义和查杰三人主持,保卫少帅国最接近唐军的前线城池。

沈牧完全回复一贯的自信从容。

虚行之首先报告道:“刘黑闼得徐圆朗之助,战无不克,连取数城,现正和李元吉、李神通和李艺率领的五万唐军对峙于河北饶阳城外,胜负未卜。”

沈牧道:“大家是自己人,什么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阀主今趟匆匆赶回岭南,是因决战宁道奇,虽不分胜负,却是两败俱伤,必须回岭南静养。这消息不宜泄漏,大家心知便成。”

这番话出笼,立即惹起哄动,出乎他料外,非但没有打击士气,反有提升之效,因为宁道奇向被誉为天下第一高人,宋缺能和他平分春色,无损他威名分毫。

应付过连串的追问后,大厅回复平静,人人摩拳擦掌,待沈牧颁布他统一天下的大计。

沈牧心中阴霾一扫而空,知道众人对他的信心不在对宋缺之下,他统一南方调兵遣将的行动,将可在少帅联军最巅峰的士气状态下进行,长江两岸再无可与他撷抗之人。

沈牧道:“我们先近后远。先收拾李子通和沈法兴,然后扫平辅公祏,再取襄阳。把萧铣和林士宏压制于长江之南,以蚕食的方法孤立和削弱他们,同时全力准备北伐壮举。大家有福同享,祸则该没我们的份儿,对吗?”

众将不分少帅军或宋家班底,又或俚僚系诸将,同声一心的轰然答应。

沈牧与手下谋臣大将商议拟定进攻江都的军事行动和整体部署后,诸将奉命分头办事,先头部队在宋爽、王仲宣率领下立即动程由水路南下。

沈牧连日劳累,回卧房打坐休息,不到半个时辰,敲门声响。

沈牧心中一惊,心忖难道又有祸受,暗叹领袖之不易为,应道:“行之请进!”

虚行之推门而入道:“竹花帮幸容有急事求见。”

沈牧忙出外堂见幸容,这小子一脸喜色,见到他忙不迭道:“李子通想向你老哥投降,少帅真厉害,连李世民都奈何不了你。”

沈牧大喜道:“少说废话!李子通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听教听话,这消息从何而来?”

幸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道:“是邵令周那老糊徐低声下气来求我们的,不过李子通是附有条件。”

沈牧皱眉道:“李子通有什么资格和我讲条件?他不知我讨厌他吗?不干掉他是他家山有福。他娘的!哼!”

幸容堆起蓄意夸张的笑容,赔笑道:“少帅息怒,他的首要条件是放他一条生路。哈!他娘的!李子通当然没资格跟你说条件,你都不知现在你的朵儿多么响,我们只要抬出你寇少帅的招牌,大江一带谁不给足我们面子,晓得你没有给唐军宰掉,我和锡良高兴得哭起来。子陵呢?他不在这里吗?”

沈牧哑然失笑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夸张失实的,子陵有事到别处去。闲话休提,李子通的条件是什么鬼屁东西?”

幸容道:“其他的都是枝节,最重要是你亲自护送他离开江都,他只带家小约二百人离开,江都城由你和平接收,保证没有人敢反抗。”

沈牧愕然道:“由我送他走,这是什么一回事?是否阴谋诡计?”

幸容道:“他还有什么手段可耍出来?难道敢和你来个单挑,天下除宁道奇外恐怕没有人敢这么做。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江都城的情况,这是李子通一个最佳选择,且可携走大量财物。”

沈牧不解道:“那他何须劳烦我去护送他?”

幸容道:“因为他怕宋缺,你的未来岳父对敌人的狠辣天下闻名,只有你寇大哥亲自保证他的安全,李子通才会放心。”

沈牧笑道:“你这小子变得很会拍马屁,且拍得我老怀大慰。好吧!看在沈法兴份上,老子就放他一马。回去告诉邵令周,只要李子通乖乖的听话,我哪来杀他的兴趣。三天内我到达江都城外,叫他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起行,我可没耐性在城外呆等。”

幸容不解道:“这关沈法兴的什么事?”

沈牧淡淡道:“当然关沈法兴的事,当沈法兴以为我们全面攻打江都之际,他的昆陵将被我们截断所有水陆交通,到我兵临城下之际,他仍不晓得正发生什么事呢?”

沈牧在书房审阅签押各式颁令、授命、任用等千门万类的文件案牍,忙得天昏地暗,不禁向身旁侍候的虚行之苦笑道:“可否由行之冒我代签,那可省却我很多工夫,又或我只签押而不审阅,我宁愿去打一场硬仗,也没这么辛苦。”

虚行之微笑道:“少帅的签押龙腾凤舞,力透纸背,暗含别人无法模仿的法度,由我冒签怎行。要管好一个国家,虽可放手给下面的人去办,可是至少该了解明白,才知谁执行得妥当或办事不力。”

沈牧失笑道:“你在哄我,我的签押连自己也觉得碍眼,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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