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没有孩子在身边的日子是孤单的。随着春播时节的到来,南慕白能陪着田芬芳的时间也是屈指可数的了。南慕白从早上照料好妻子后,就去忙紧张的春播了,有时候中午回来后,田芬芳的卫生情况就会变得非常的糟糕。这样的日子终于耗尽了南慕白的耐心。渐渐地,南慕白又恢复了以前的唠叨了,田芬芳的心绪也一天天的坏起来。对于好强的田芬芳,丈夫的埋怨和唠叨简直就是她的致命伤。一次,南慕白拖着疲惫的身躯从田间回来后,看到妻子身下又是屎又是尿,他抑制不住地大声痛哭起来,他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那天,南慕白边哭边给妻子擦洗身子,面对丈夫的痛哭,田芬芳的心凉透了。这样的日子,谁如果都没法选择的话,她愿意做一个选择。她觉得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一个人的时候,田芬芳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孤单,她的心里已经堆满了难以排遣的压力,来自母亲的压力,来自丈夫的压力,来自命运的压力,来自死亡的压力。有时候,她看着小女儿贝儿离去的孤单的背影,仿佛看到了自己。这时候,她想到了死。不是她不想活,而是她活不起了。生活中太多无形的压力正在一寸寸摧毁着她的生命,她听到了肌肉腐烂的声音,她闻到了腐肉发出的腥臭味,她看到了丈夫脸上的绝望。田芬芳再也坐立不起来了,甚至连一小碗饭也吃不下了,后来,连一口水也喝不下去了,她的脸色一天天的憔悴下去,后来,唯一预示着生命细胞还没有完全坏死的月经也停止了。田芬芳看到了死神,它在朝自己招手。曾经那些强烈想活下去的念头,田芬芳渐渐都遗忘了。此时的田芬芳,心如死灰,形容枯槁。

南慕白怎么也没有料到妻子的病情恶化的有这么快。妻子臀部的褥疮已经彻底腐烂并且化脓了,肌肉的腐烂面积一天天扩大,已经蔓延到大腿和后背部位了。屋子里已经隐隐出现了腐肉的味道。打针吊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了,三月末的气温已经比较高了,南慕白担心气温再这样升下去,褥疮的腐烂会失去控制,现在,背部的皮脂层下面已经烂开了。抱起妻子,南慕白都能听到皮肉撕裂和血水流动的声音,被褥上面已经渗进了大量的血水。南慕白担心,万一招惹来苍蝇什么的,一切就都完了。南慕白再也没有心思管春播了,他开始后悔,没有一直陪着妻子。他知道,妻子的病情之所以恶化的这样迅速,主要是因为妻子的心事一天天重了起来。南慕白自责,春播忙昏了他的头,他竟然丢下妻子一个人在家里,他忘记了妻子的心性是那样的高,他竟然在妻子面前愁眉苦脸,甚至还痛哭不已,妻子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自己负有很大的责任。后来,在妻子的坟头,南慕白常常为此追悔不已。

“芬芳,你想孩子了吧,我把他们从学校里叫回来,好不好?”

田芬芳盯着南慕白看了几分钟,轻轻地摇了摇头。

南慕白料到妻子会是这样的反应,他默默地替妻子盖好了被子。田芬芳的眼睛又闭上了。南慕白默默地卷了根又粗又长的旱烟卷,架到了耳朵上,顺手拿了盒火柴,慢慢走出了屋子。他背靠在院子外面的那棵老杏树上,取下旱烟卷,划着了一根火柴点燃了烟。烟卷咝咝地燃起来,一股青烟冒了上来。南慕白急急地吸着烟卷,一口接一口,中间几乎没有换气,“咳”南慕白被烟卷呛得咳出了一大堆眼泪鼻涕,他的胸口隐隐作痛。南慕白一看烟卷,已经燃完了一大半。他眯缝着眼睛看着老杏树上的花苞,有粉色的,有白色的,夹杂在若隐若现的嫩叶间,这美丽多么像当年那个令他爱的发狂的田芬芳啊!充满青春活力,充满希望,美丽且又多情,抓挠着他的心。

那年,南慕白23岁,早已经在几个大队合办的小学当民办老师四五年了。早些年的公社集体劳动锻炼了南慕白强健的体魄,近些年的悠闲生活塑造出了南慕白与众不同的气质。所以,23岁的南慕白是极受队里女子的欢迎的。然而,这时候的南慕白是心高气傲的,方圆几十里的姑娘们,南慕白没有一个看上眼的,南慕白一直在等,在等那个可意的人儿出现。尽管往老南家牵线搭桥的人大有人在,可南慕白就是不当回事。有时候,南慕白有一种自己是养在深闺中的待嫁闺秀的错觉,而不是一个大老爷们。按乡里的习俗,被踩断门槛的应该是女方家的门,但现在媒人快把老南家的门槛踩断了。这有违乡俗的事儿,谁都不拿它说个理出来,谁叫老南家的南慕白太招大姑娘们喜欢呢?

有一回,南慕白倒是中意了上庄大队的女子张兰,大有谈婚论嫁的苗头。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几个大队立刻沸沸扬扬,不知哭红了多少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亮闪闪的小眼睛。只是,没过多久,就传出南慕白和张兰告吹的消息。同样的沸沸扬扬,一双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和亮闪闪的小眼睛又转动的没完没了。那时候的南慕白是优秀的,没有人在乎告吹的原原由由。后来,大队传开了一个消息,说是上庄大队的女子张兰因为出了打胎的事,在家里哭的死去活来的,又是闹跳水井又是闹上吊的,把爹妈都急出病来了。

“打胎?那女娃肚子里有种了?”

“那女子肚子里的种是谁下的呢?”

“管他是谁下的种,反正是野种就对了。”

“那你们说这种是不是南慕白下的呢?”

“是南慕白下的种?那还和人家女子拉倒了?”

“男人嘛,占了便宜还管你好死歹活呢。”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那南慕白是谁?是咱们大队的老师。人民教师你知道吧?那叫啥,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承认着呢,你一个连屁都放不出名堂来的小蒜头,净胡说!瞎说!”

“谁说我放屁放不出个名堂来?”接着一串山洪般的响屁排山倒海一样的响起来。

“哈哈……嘿嘿……嘻嘻……”笑得一个都摞到另一个上面去了。

“你亏你先人!看把你给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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