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夜里的报告厅（1 / 2）

我们就这么安静的坐在大厅里，度过了两个多小时。

学校的电还没有断，但是没有人敢，也没有人愿意去开这个大厅的顶灯。我们上过特设课，都知道这些感染体虽然具有一定的感光性，但他们的视力并不是很好，几乎属于半个瞎子，依然没人敢去冒这个险。

只有我们手上携带的手电，手机自带的电筒光亮，如点点萤火，勉强照亮着这个地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通道撞门的声音已经停止了。门并没有设置猫眼或者任何能看向楼道的窗口，所以我们也不知道门口的感染体是走了还是呆在了楼道里，甚至没人敢触碰那把抵门的凳子。

我们普遍都坐在了靠窗的位置，看着城市远处的夜景。

入侵之后的城市，已经消弭了大多数自然的灯光，只有街上建筑被炮弹炸过燃起的火焰，还有就是头顶长了毛的月，还在坚持照亮着这座苟延残喘的城市中林立的灰墙。

我看着面前学校操场地面上两排亮着灯光的地灯，一直通到学校门口。透过灯光的映照可勉强看到，操场上，有几具被感染体啃食过的尸体躺在了灯光的旁边，猩红的血已经糊住了地灯玻璃罩，使得从灯罩下照射出来的灯光也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它所笼罩的范围内都被蒙上了血盖头，让我们看不清细目。

这片残忍的深红似乎在昭告着我内心的罪恶，根根盘结在心底的荆棘纷纷刺破我跳动的脉搏，让我深刻领悟到自己思想上的罪不可赦——我居然在最安稳的岁月期盼动荡，竟然将动荡当做追寻刺激与不凡的美。

儿时的记忆也不过是记忆，零零碎碎，组成不了陆地，一片一片，漂浮在这么多年生活所汇聚的大河之间，当初的不安也早已冲淡，对所谓人类的“恐怖”的了解也不过是隔着一块炮弹打不穿、感染体碾不碎的屏幕。

围墙里的安稳终究让危机没有了实感。

老毕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和我一起站在窗台旁，看着我看向的方向。

他肯定也看到了我看到的这么恐怖的一幕。原本，他本是想说什么的，但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一声不吭得看着操场上不被灯光所葬的尸体，面色阴沉得像空气，也像空气一样，走进、挥手，依然是一个颜色。

一周之前，我们还抱着对这个世界的幻想，亦或者说没有怎么对这个世界有过任何幻想的活着，而如今转瞬之间山河破碎，安逸的梦被无情的摧毁。

我可以感受到他心情和我一样的沉重。

我伸出我的右手，轻轻的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别看了。”我说，拉着他转了过来，我俩背对着窗户靠着，看着面前几个扎堆，打着手电，不知道在聊什么的一群大人家长们，吉米也在里面。

“我还记得前几天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去城墙外偷游戏盘。”

我从右口袋里掏出了小胖送我的那两个游戏的储存盘。

“你还把这个东西时刻带在身上？”老毕嘴角终于有了一丝丝浅壑，接过了我手中的游戏盘，放在手里玩了玩，然后又递给了我。“我玩完就放在家里，没碰过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心里觉得有些稍稍的庆幸——庆幸能够将这款游戏带在身上。它若是当时被我遗留在家里，那估计就再也无缘相见了。

“那时候，我还从心底里想着，这些东西，我们书上都学过，了解过，都多多少少知道它们的特性。似乎也没有所说的那么可怕......我那时候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由人变成的东西，有着和人一样的躯体结构，只要用外力摧毁头部就绝对可以死的东西，怎么会一瞬间让大半个国家失守，怎么会让那些发达的国家都无法招架。我甚至在几个小时前，都是这么想的...不是它们太强，是军队太菜。”我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天真，笑了笑。

“我甚至想啊，我要是一个高级军官的话，带着部队上防线，估计它们早就被我们逼到海沟里去了。”

老毕也轻轻的撇了撇嘴，微微的哼笑了一声，所嘲与我相同。

“然而经历过今天经历的...那些东西，居然连人形都快没有了，而且动作还那么迅猛，流淌着致命病毒的深渊巨口时刻都奔向致死的部位，灰黑纤细像是严重营养不良的人的胳膊却感觉力大无穷，扭曲的人手也非常吓人，指尖磨去了皮肉只剩下漏出皮表的白骨和尖锐的指甲...我现在想想，确实挺搞笑的。”

我再度回头瞥了一眼学校操场。我这才留意到，操场上居然没有见到一只感染体，除了躺在地上的尸体以外，竟然没有看到一个站着的，不知道它们都去哪了。

“咦？那些感染体呢？”我不由得发出疑问。

老毕看向我，嗯得疑问了一声，也回头观察了一遍学校的操场，似乎也是没见到一只感染体。

“不知道，估计都往中心区去了吧，那里人多，估计是被吸引过去了。”老毕回答我。

我望向市中心的方向。

在漆黑的夜里，保护区中心的楼房建筑的灯光仍然是亮着的，街道上的路灯依然照亮着这座不大的小区域。然而更加耀眼的，是城区里还零零星星乍起的爆炸的火焰，以及...街巷中可以看到的枪支开火而散发出的黄色的火光。

哒哒哒。

突兀的枪声在学校门口的路口响起，完全没有节奏的连射与我所熟知的军队战斗的方式明显不同，子弹出膛的声音略显宏亮和沉重，通过我对新闻电视中军事枪械的了解以及玩枪战游戏的感悟，可以判断的出是一支步枪开火的声音，想必一定是军队的标配，难道抗争的炮火已经蔓延到了这里？这不就说明这里马上就要变成枪林弹雨的战场？

步枪激射的火光照亮了路灯无法照亮的黑暗中的墙壁，也让我猛然一颤：枪声就会吸引到更多的感染体...如果守军真的退撤到了这里，我们所处的学校就随时都有可能落下一发足以毁灭所有人和建筑的炮弹！

这里不再安全。

就听到了大约四五声连射的枪响，在路灯的照映下，一个裹着一片黑影的人出现在学校门前的马路上，出现在我的视野当中。

距离太远，而且较为昏暗的夜色之中，我无法看的更加清楚，就只能看见那个人手上抱着一杆步枪，边往他来路的地方回望，一边迅速的环视周围，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一种与身经百战的军人截然不符的慌张，在一阵巡视过后，莫名其妙的在歇于学校门前我家旅行车的一旁停住了脚步。

“那是谁啊？我看他手上拿着枪，是守城军么？”我皱了皱眉头。

“他有枪，应该就是吧？不知道...不敢确定，太远了，外面太黑，看不清楚他穿的什么衣服。”老毕也摇了摇头，“但是他肯定遇到了麻烦...我们能够帮他么？”

“帮...他？”我顿觉得惊讶，从见到那人开始到现在他逃到学校门口，我确确实实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以至于逃离的路线都已经逐渐在脑海之中构建，但是却唯独没有想过去帮他——那个不知是不是军人，但绝对是已经走投无路的人。

“怎么帮？”我将问题抛回老毕，老毕的视线下移，回头瞥了一眼昏暗唯有手电勉强照亮的大厅，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将手机的背面对准了窗外，而后打开了照明的功能。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虽然手电的灯光是绝对不可能照射到那么远的位置，但是在黑夜异常突兀的光源绝对会吸引到外面那个人的注意，这样一来，他知道学校里面有幸存者，估计就会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