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还活着（2 / 2）

“你刚才开车掉头难道没有看到么？桥下跟了一屁股感染体！跟TM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堆了一串！我们现在别无选择！难不成我们还要继续呆在这里？送死么？”

“别无选择？我们都已经救到了小董！说明他们——其他人就很有可能还在这里，有很大几率就躲在附近！难道我们就要放任他们留在这样危险的城区？对不起我做不到！你叫我专心开车，那你就专心问！他说不定知道那些人在哪！可以的话我们就一并接回来了！再也不用回这个鬼地方！”

“不用救了...”

我几乎发不出声来，沙哑的喉咙好像哏住了凸凹的石头，不上不下，令我窒息。他们彼此争吵，却是为了一个已有结局的目的。比起让他们自己去发现，不如经由我的嘴来告诉他们。

“不用救了？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哲明的用来振动了一下我的肩膀。

轮胎摩擦地面产生的一阵刺耳的吱呀声逼停了车辆。

“不用救了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啊！”董昊转过头来，目光的锋芒刺得我体无完肤。

“小胖，徐，谢叔叔...还有其他人...他们都死了......”

“怎么回事？怎么就死了？......”

“什么意思？其他人？其他人什么意思？我爸呢？董叔叔呢？董庆！董庆呢？”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我和董叔叔走散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当时有一大波感染体再一次涌向我们...我躲过去了，但是徐他们...他们...我不知道董叔叔是不是还活着...活着最好。”

车里迎来了短暂的沉默。

“不确定就很有可能还活着！就有生还的可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董昊扭头，转动方向盘。

“你要干什么！”哲明终于放开了死扣我两肩的双手，冲上前，隔着驾驶座靠背，拽住了董昊把着方向盘的双手。

“还能干什么？当然回去救人！”

“你别冲动！现在不是救人的时候！”

“什么叫做不是救人的时候？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董昊发怒，想要挣开哲明限制住他开车的胳膊。

“不是时候就是不是时候！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下面是成群结队的感染体！它们随时就有可能再一次淹没这座城市的街道！你现在怎么去救你爸爸？！”

“难道见死不救？难道让我...让我看到这样的生无可恋的情况就这样掉头离开？你当我什么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哲明冲上前，把汽车钥匙从车座上拔了下来。

“你把钥匙还给我！”

“你先听我说！”哲明把钥匙塞进了上衣的口袋里。

董昊见状，怒不可遏，在座椅上站起来就打算和哲明抢夺，但是哲明当即伸出胳膊，把董昊搪塞了回去。

“你别跟丧失理智了一样发疯！你先听我说！”

董昊僵持不过，强行从哲明这夺取钥匙似乎也不可能，无可奈何暂时安静了下来。

“我很不愿意承认，陈叔叔说的是对的。但是我不得不说，他说的没错，现在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去救人！”

“什么叫...”

“听我说完！”哲明毫不留情得高声打断了董昊想要说的话。董昊强抿住嘴唇，通过眼窝大小的镜片都可以看得到他怒睁而略显凸出的眼球。

“现在你爸爸生死不明！是不是活着还不好说！”

“他肯定活着！他没有那么脆弱！他是个强悍的男人！就这点事情！不可能活不下来！”

“他活着！好！就算活着你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或许在哪个地方躲着好好地！但是我们现在也不可能找得到他！我们就两个...就三个人！这么大一座城市，他有可能躲在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栋楼的任何一个角落！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就找的过来？何况现在桥下面已经堆满了感染体，随时都有可能从我们屁股后面追上来！你能怎么做？难道要迎着它们一路撞进城里么？”

“我...”董昊似乎听进去了，眉宇之中的愤怒少了很多，但是却被另一种皱纹慢慢填充了空间，挤进了刚才走失愤怒的夹缝里。

“你要是真想更快更好的找到你爸爸——我还有小董都很想帮你找到你父亲！所以你若真的想找，那么就带我们一起回去，回到山上，把这个伤员安置好之后，我们一起说服其他人一起下山进城寻找。十个人一起进城找总比就我们俩搜更迅速的很多！你刚才也说了，你相信你的爸爸——董叔叔肯定能够活下来，就这么一点事情，怎么可能就要了他的命？所以说，就给你自己的父亲一点点自信，放宽了心好吧？”

似乎是真的起到了效果，董昊沉默不言，也不再挣扎，半晌，钥匙串相互碰撞发出的叮呤咣啷的声响从后向前挪移，而后汽车发出了嗡鸣的声响，向着方才前进的方向缓缓开动。

“董舒...你......”

哲明靠在了我的身旁欲言又止，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方才浸湿的部分散发的冰凉已经传递到了大腿上，但是现在我似乎已经不再滴落泪水，泪痕走过的地方也已经开始干涸。

我知道他刚才流落到嘴边的是什么，此时此刻，我怎能不明白他现在的随思所想？

“他们都死了...葬身...在这座城市。我也真的希望这只是我的臆测...如果他们都还活着，那我......”

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这个“如果”承载了太多太多难以置信的分量。

“好的，我知道了。”

间断的回复，继而没有了下文。

从哲明吐露的字没有附有任何平仄，但是我却感觉到了六个字组成的这句话所能包含的所有的情感。

如果他们都还活着...只要能保证他们安全，能让我再一次目睹他们的笑脸...不...只要再能见到他们，我绝对不会重蹈覆辙。